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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桂重阳个馅饼没吃完,杜七已经用了三个,又拿起了第四个。
看桂重阳望过来,杜七不好意思道:“我饭量大。”
“可是吃太快了,不利于养生。”桂重阳道。
“我娘说长身体呢,才会吃得快饿的快。”杜七道:“除了日三顿正餐,我再加两顿细点。”
梅小八瞪大眼睛道:“幸好你长在里正家,这要是其他人家,不得被你吃穷了。”
杜七眉眼弯弯:“我娘说我娘养得起我,可劲吃。”
桂重阳面不改色,心中却觉得不对劲。
要是杜七是两、三岁的奶娃娃,那自然是怎么胖乎乎都可爱;如今可是都十二,却是百五、六十斤的体重,比旁人多了大圈,这走路都呼哧带喘的,难道还只是“富态”?当爹娘的,就不关心儿子身体受不受得住?
用了午饭,杜七欢呼不已,因为大家拿着渔、鱼竿去河边钓鱼。
“我还没钓过鱼呢,我娘不让我往水边耍。”杜七匆忙期待道。
桂重阳不由想起“老爸”,他也是不让自己往水边去。可是南方多水,防不胜防,“老爸”还是请人教了桂重阳浮水。
不过桂重阳过去身体弱,天热不能在外头,天冷不能在外头,还是在屋子里不出来的时候多,从小性子也安静,不似寻常孩童那样活泼好动。
如今中秋已过,河边嬉戏的孩子就少了许多。
桂重阳行倒时,就只有两个孩子提了半桶螺蛳离开。
杜七的口水又流下来了:“螺蛳,我顶顶爱吃了。”
梅小八笑着将鱼竿、渔递给桂重阳与杜七,道:“那你们两个在河边钓鱼,捞鱼,俺去摸螺蛳。”
“还能下水吗?”桂重阳道:“水凉就算了,别抽筋。”
梅小八指了指天上道:“大晌午的,日头正足呢,水温着,不碍的。”
这是俗称的“秋老虎”肆虐的时候,中午的时候穿着单衣都觉得热,河水也是温热的。
桂重阳就拿了鱼竿,处树荫下垂钓。
杜七拿了简易渔,还有半碗饵料,在河边游戏着学习下。
正午时分,大鱼小鱼都沉底,桂重阳这里无所获。倒是杜七那里瞎猫碰到死耗子,渔上有了收获。
却是长长条,身子扭动,面相狰狞,杜七吓得立时扔了渔,大喊:“蛇!有蛇!”
梅小八与桂重阳都吓了跳,要知道水蛇可是咬人的。就算是没有毒,也够骇人的。
“没事吧?咬到了?”两人自是都奔杜七去了。
杜七双腿发软,使劲摇着头,指了指被丢在地上的渔,比比划划道:“没咬到,那有条蛇,好大条,这么粗!”
桂重阳与梅小八都望向渔。
桂重阳还在戒备,梅小八已经奔着渔而去。
“小八!”桂重阳皱眉唤道。
梅小八已经蹲下,抓起渔,回头兴奋道:“重阳哥,不是水蛇,是黄鳝,还是有年头的老黄鳝。”
黄鳝是吃的,自不能与水蛇相比。
桂重阳这才松了口气,杜七已经心有余悸道:“怎么长的跟蛇样,看着怪吓人的?”
梅小八道:“不样呢,黄鳝可是比蛇粗,还没有鳞,红烧最好吃了!”说着,已经是口舌生津。
杜七方才还怕的不行,现在听这话,立时道:“这条得有几斤吧?全都红烧吗,能烧大盆。”
梅小八心直,道:“你还不家去吃饭?你娘不找你?”
杜七听立时蔫了,小声道:“我不想回家,想同你们在处玩。”边说,边用小眼神瞄桂重阳。
杜家气氛不好,杜六姐儿“寻死”不成也变了性子,不爱出屋,整个人也变得阴沉沉的。杜里正对儿子虽有耐心,可心中也憋着火;李氏这里,精神也不大爽利。
杜七觉得家里憋得慌,自是不愿意在家里待。
桂重阳道:“你来道临字学习自是无碍的,不过也得跟父母说清楚,你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让你父母跟着操心。”
这句话,杜七极爱听。他已经十二岁,自不是小孩子了。他挺了挺胸脯道:“嗯,我会儿就家去跟爹娘说,放假这几日同你们两个起学习。”
桂重阳想起明日是十八,镇上食店开业的日子,便道:“明儿怕是不行,明儿我五叔的铺子开业,我们家去镇上吃酒。”
杜七闻言,立时带了祈求:“是不是小八也去?那就剩下我个人,有什么意思,能不能带了我去?”
本就是桂重阳的买卖,不过是为了少麻烦,暂时打着桂五的名号。桂重阳想要多带个人,自然并不难。
只是桂重阳不想惯杜七随意提要求的毛病,沉吟道:“那我问问家中长辈,看看许不许,你也问问你爹娘,到底是去镇上。”
杜七还没说话,就听到远远有人喊“七哥”。
正是之前跟在杜七身边的瘦小厮,之前杜七在县学读书时,小厮充当他的书童;如今回到村塾,没有人带书童,杜七便也不许瘦小厮跟着他。
“七哥,太太喊七哥家去。”瘦小厮近前,恭敬地说道。
杜七意兴阑珊,看着桂重阳与梅小八道:“我先家去,你们还在这边耍嘛?我会儿再来寻你们耍啊?”
桂重阳摇头道:“我们也家去。”
杜七立时兴致勃勃道:“那别忘了帮我问问梅姑姑,看看明天能不能带我同去吃酒。”
“得赶大早呢的,估摸着卯正早上六点前就要出发。”桂重阳道。
杜七立时道:“县学里有早课,我能早起,就带我去吧。”
桂重阳已经说了要问长辈,自然不好直接点头,便道:“那你晚饭时打发人过来问遭。”
杜七欢欢喜喜,指了那小厮道:“好,好,到时候我让百岁过来问。”
“百岁”就是那小厮的名字了。
桂重阳点点头,众人起离了河边,在路口作别。
梅小八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给二奶奶家送半条,二爷爷之前还提过黄鳝哩!”
梅小八性子憨厚,加上是梅青竹的嗣子,桂春的小舅子,二房长辈对他都十分慈爱。他自是晓得好歹,也从心里亲近起桂家二房来。
桂重阳点点头道:“你做主的,不过到底是杜七抓的,明儿咱们去镇上给他买些吃的。”
梅小八口袋里也是有零花钱的,每个月三十个钱。梅小八性子疏朗,不是个小气的,遇到货郎也会给梅氏、梅朵买个绢花、零嘴儿什么的。
梅小八点点头道:“那俺明天给杜七哥买绿豆糕吃。”
两人说这话,回了桂家老宅。
见杜七没有跟着回来,梅氏神色顿了顿,提着黄鳝,精神有些恍惚。
桂重阳瞧着不对,打发梅小八去西厢温书,才追到厨房道:“姑姑,可是杜七有什么不对?”
梅氏愕然,小声道:“你可是晓得了什么?”
桂重阳正色道:“还能有什么?长辈们之前不是曾疑过杜七血脉吗?只是因杜七足月出生,对外的生日离大伯出丁有十个月,才去了长辈们心中疑惑。可是杜家与村里往来的少,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做月子的李氏,谁也说不好孩子生辰到底是什么时候。”
“原来是这样吗?”梅氏点头道:“当初李氏做月子时,李家人去看过,可都说杜七八字轻,李家当初又刚死了人,杜里正嫌晦气,不让儿子见人。因这个,李老太太在家咒骂了好几天,我刚好听了嘴。”
之前觉得杜家的解释合情合理,如今看来不无漏洞。
桂重阳道:“姑姑是瞧杜七与大伯有相似之处?”
梅氏指了指桂重阳的耳朵道:“杜七有‘栓马桩’,你大伯也有。你见过杜里正几遭,留神过他有没有?”
桂重阳回木家村快到三个月,总共见过杜里正三、四回、他素来几个记性好的,加上格外留心杜里正,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有,右耳前,黄豆大小的‘栓马桩’!”桂重阳沉思,回忆,带了肯定道。
“啊?”梅氏不由傻了眼,这可怎么分辨?
要是“仇人之子”,是种对待;要真的是“桂家血脉”,那自然是另种对待。如今这样,可怎么应对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