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已更新。正常订阅及小幅度跳订不受晋江自动防盗功能影响。】给刘谷去信,柯祺当然不是真的为要叫舅舅给阿黄加两根骨头,而是想让问草园的侍从去落泉村认认门,这样一旦柯祺遇到点什么事,就能第一时间联系上舅舅一家。给柯祐的那封信则是为了表示感谢,感谢柯祐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帮他照顾了亲人,顺便再委婉地提醒柯祐日后不用亲自上门了。
等到柯祐收到信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柯祺在信里先问候了嫡母宋氏一番,半客套半真心地叫宋氏保重好身体,也感激柯祐身为兄弟能够替他在母亲身边尽孝。总之,柯祺在礼节方面毫无差错。
柯祐攥着信纸,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衣衫不整地跑到了宋氏的院子里。
“娘!娘!小九的信!”柯祐气喘吁吁地说。柯祺在柯家排行第九。
宋氏放下了手里的账本,道:“莫急,有事慢慢说。他如今可好?信是叫谁送来的?是庆阳侯府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那人现在可还在?你有没有叫底下的人仔细招待?”便是个下人,只要是从庆阳侯府来的,柯家都不能怠慢了。当然,柯家也不必太过谄媚,因此犯不着让主子们亲自去陪客。
“这还用说?我如今也长进了。那人原本把信送到就要告辞的,我特意把他留了下来,叫人上了茶也端了点心,只说我要立即回封信,好请他帮我带回去给小九。”柯祐觉得自己的做法值得表扬。
宋氏的眉目间难掩疲惫,但在心爱的小儿子面前,她很努力地把心中的愁苦压下去了,说:“那你快去回信吧,莫要叫人多等。你再给他封个赏,不需要特意多加银子,咱们家平日是什么章程,你给那人封赏时还是照着什么章程。”太多的柯家也给不起,他们要维持的仅是一种众所周知的礼貌。
柯祐心里却装着事情,回信不急在一时。他好容易喘匀了气,挥手叫留在屋子里伺候的那位大丫鬟下去了,才凑到宋氏面前扭扭捏捏地说:“娘,小九都主动给我们来信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宋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不准!”
柯祐拖长了声音,说:“娘……我上回见着小九时,他说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这回也不需要小九多做什么,哪怕他只是支使个小管事过来呢?有了侯府的面子,很多事情说不定都不叫事情了。”
宋氏伸出食指,在柯祐的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你还说你长进了!我瞧着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柯祐不服气地看着宋氏。
当宋氏怀着柯祐时,在这个年代算是高龄产妇了。那时柯主簿就已经暴露了他贪色寡恩的本性,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屋子里拉。柯祐只比柯祺大了一点,结果柯祐排行第四,柯祺排行第九,这中间还有好几个庶子庶女!宋氏那时忙得心力憔悴,以至于柯祐出生时,身体并不如他的兄姐们健康。
对于柯祐这个小儿子,宋氏肯定是宠着他的,总舍不得他吃苦,也舍不得让他过早见识人性的丑恶。于是,柯祐的性格中颇有些有一说一的直爽。他总是大方地表现出自己的喜好,没什么小心思。
宋氏叹了一口气,说:“小九从小就是个懂事的。若你是小九,就算过得不怎么好,难道还会直白地说自己过得不好吗?他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么?总不能顺顺利利地从贵人府里挣脱出来吧?”
“哎呀,我和娘说不清楚。小九是真的过得不错,我瞧着那府里的管事对他很是恭敬。”柯祐说。
“这就是娘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了。”宋氏一点一点耐心地教导柯祐,“哪怕他真的过得很好,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在侯府中没有什么仪仗,他为什么能够过得好呢?无非就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在贵人面前安分守己。可是,如果你拿着咱们府里的事情去麻烦他,让他借着侯府的名义帮了我们,这在贵人们看来就是不安分了。那他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娘晓得你和他关系好,难道你舍得让他为难?”
柯祐觉得庆阳侯府真是太没有良心了:“那小九还救了谢四爷的命呢!他们怎么敢对小九不好?”
宋氏故意忽略了这个问题,又说:“再有一个,我们如今便算是已经和小九分家了。你平时爱和他玩到一处去,这个我不拦着你。可是,若他得了什么好处,你就别总是想着要去沾光。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那个死掉的爹当初要拿你去冲喜,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事情拦下来。可换作了小九,即便那时我为他觉得可惜过,却也只是这样了。他的日子是他自己挣的,我们的日子也要自己挣。”
就算庆阳侯府真是个厚道人家又如何?那也只是柯祺一个人的福气而已。
因为,如果柯祺现在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宋氏很清楚自己也没法帮到柯祺什么。
既帮不上忙,又何必死皮赖脸去沾光。
柯祐觉得无比沮丧。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其实柯祺刚到柯祐身边时,柯祐对柯祺并不好,还狠狠地捉弄过柯祺几回。从小见惯了父亲为了些通房、庶子呵斥母亲,柯祐心里是极其厌恶庶出弟妹们的。可是,宋氏那时已经瞧出了柯祺本性不坏,私底下曾叫柯祐要善待柯祺,柯祺也用自己的表现征服了柯祐。
他渐渐就把柯祺和其他庶出兄弟分别开来了。
如今想起来,柯祐最初能接受柯祺,也不过是因为柯祺的“安分守己”。
这份兄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纯粹呢。
“娘,我懂了。”柯祐闷头闷脑地说。
宋氏唯恐把话说得太重了,可自家的儿子又是不教不行的,便软了声音继续说:“再说你刚刚出的那个主意……就算小九真的能够支使侯府的管事为他办事,这管事归根究底是听谁的?你如果支使了我身边的冬儿去为你跑腿,冬儿事后肯定要把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这就是规矩,也是体统。”
柯祐保证说:“娘,我不会给小九找麻烦的。我什么都不告诉他。”
“这就对了……你也别操太多心,咱家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几个奴才背了主而已,哪怕他们现在有了仪仗,我们收拾不了他们,那也只是在银钱上有些损失。”宋氏拍了拍柯祐的肩膀,“你身为男儿,眼界心胸都要开阔一些。吃亏不算什么。那些背主的东西迟早会遭报应的。”
大概是因为丈夫太让人失望了,宋氏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不觉得自己算是个好人,总有过手段肮脏的时候,可她希望孩子们在自己的维护下能够保持一颗赤忱之心。
柯祐郑重地点了点头:“娘,那我回信去了。”
宋氏笑着帮柯祐整理了一下衣领。
柯祺并不知道宋氏是如何费尽心思教导柯祐的。当柯祺收到柯祐的回信时,信里只说一切安好。柯祐还东拉西扯说了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趣事。柯祺并没有怀疑柯祐的话,毕竟宋氏身上还保留着诰命,柯祐的三位嫡亲兄长又都已经有了功名,就算死了个当家人,应该不会有人故意和柯家过不去。
在京城中,柯家太不起眼了。因为不起眼,下层的人不敢得罪他们,上层的人注意不到他们。
柯祺一直忙着读书做学问,闲暇的时间又都用来研究指甲钳了。谢府有很多庄子,有些庄子上就养着手艺匠人。这些匠人全家都和谢府签了卖身契,世代为谢府服务,最是忠心不过,手艺也极好。等柯祺弄好了图纸,谢瑾华直接叫人把图纸送去了庄子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指甲钳成品了。
等着指甲钳的功夫,柯祺给谢瑾华弄了个简单的逗猫棒。
柯祺自己怕猫,于是这逗猫棒做得……很是安全。一般的逗猫棒都是一根细长的棒子前头缀着几根羽毛,然后再在上面挂个铃铛。可是,柯祺觉得这样不保险。万一逗猫的时候,猫儿起跳了呢?岂不是就要被它挠到了?要知道猫儿的弹跳力是惊人的啊!柯祺决定要把一切的危险都掐灭在摇篮里。
柯祺把做好的逗猫棒递给了谢瑾华。
“这是……”谢瑾华盯着手里的逗猫棒,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给你玩耍用的。”柯祺在心里找着借口离开,他生怕谢瑾华一高兴就拉着他一起去撸猫了。
“我……”不需要这个。
“我要背书去了。”柯祺打断谢瑾华的话,匆匆离开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保命为上。柯祺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绝对不给谢瑾华任何挽留的机会。
谢瑾华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根逗猫棒是由一根细木棒、一根线和一团鸡毛组成的。
谢瑾华握着木棒这头,而在木棒的另一头上垂着一根线,线上系着鸡毛和铃铛。当谢瑾华提着木棒时,鸡毛团就坠在他的脚边。这不就是三哥给他出的那个主意吗?柯祺是想要让他这么踢毽子玩?
没错,谢瑾华把逗猫棒上的鸡毛团当成了毽子。
虽说这毽子有点轻,就算加上了铃铛,脚感也不是很好。但确实很像毽子啊!
————————
“我踢毽子时的笨拙样子一定被他看到了……”
“被他看到了……”
“形象全无……”
“不如破罐子破摔……”
谢瑾华像提着一盏灯笼似的提着逗猫棒,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鸡毛团子抬脚踢了一下。
不过,张氏的不喜叫柯祺都一眼看出来了,可见张氏确实是个没什么心计的人。
除此以外,谢二的亲娘苏姨娘也还活着。但她不过是个姨娘,谢瑾华平日里自然不需要去向她请安。只是有一次谢瑾华带着柯祺在花园里碰见了苏姨娘,苏姨娘立刻避到了一边,这就算是见过了。苏姨娘为人老实、恪守规矩,当初就是因为看她本分,张氏才想出了借腹生子这一招叫她生了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