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兴元年腊月初三夜里,广州城周围下了一场大雾,整个城市陷入一片迷茫的大雾当中,要说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夸张,但是三五步之外看不清人的面目却是真的。
广州城内的官兵军民,在半夜大雾初来临的时候,就已经分批召集上了城头防备,这时候就显得有点人手不够了。正役宋朝官兵人数不过两万,乡军民团等地方武装有不到一万人,香港岛的武装力量吸收扩大很多,但留在广州投入城防的不过三千来人。
而八万城内的居民百姓,在谎言和元兵的围城威胁中,举家逃离的足有三成之多,剩下的居民中能够用的上的青壮年,也只有一万多人。而城外蒙古的大军,从开始围城就有六万之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补充兵力,早就超过了十万之数。
如果按照兵力投入的人数比例和战斗力高低来算,李恒占据绝对优势,不逞强的说是个二比一的优势。人数占据这么大的优势,李恒为什么还等的下去?按照以前元兵大军临城下之后,必然是昼夜不停的进攻,元兵可以分批次循环不停地进攻和休息,而城内的守军终日惶恐不安中度过,就是靠时间的煎熬也能获得胜利。
在城外所有看似未完工的攻城机械,其实只需要最后的一榔头就可以搞定,但是就那散乱堆放着让宋军看。而一旦决定用兵,只需半天的功夫,几百架投石车就能投入使用,那一百多架高大的楼车早就完工,装好平台梯子马上就能上阵开战。
赵天佑在凌晨时分就上了西城门城头,自从那日松射出那能够威胁他的一箭之后,赵天佑上城必须背着三石长弓,腰间挎着两只鼓鼓的箭囊。
小灰灰本来贪睡不想起来,可是被老大手指弹脑门的滋味很不爽,一边打折哈一边耷拉着脑袋跟着屁股后边,稍有不注意的机会就趴在地上打个盹,一点都没有上战场的危机意识。
赵天佑的五识已经远超常人,但是终究比不过兽类的感觉,这个任务本来是大黑马最合适的,可是昨夜大黑马出去玩野了,晚上根本没有回来。
咚咚、叮叮、铛铛的敲打声,已经响了半夜,元兵在准备攻城器械还是虚张声势,依靠目力根本无法确定,城头上的人只能够严防死守不能放松。这个时节派出斥候去打探也很危险,必须要非常靠近之后才能看清楚,可是又怕元兵使诈,故意虚张声势,那边还专门有人等着诱捕斥候。
“小灰灰,你给我精神点!在偷懒睡觉就你三天!”赵天佑踢了一脚已经闭上眼睛,忽忽悠悠似乎要卧倒睡觉的巨狼。
小灰灰萌哒哒的睁开眼睛,极不情愿的摇了摇身子才算精神了一点,直愣着耳朵爬上了箭跺,把头伸出去侧耳倾听者远方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灰灰的耳朵开始摆动,嘴边的胡子抖了抖,开始发出低沉的吼声,朝着赵天佑不住地呲牙示警。
其实在隐藏在敲打声之中的动静,赵天佑也能感受到一些,几万的人马备战,声音影藏的已经足够隐蔽,要不是小灰灰再仔细倾听确认,赵天佑自己真拿不准。
沿着城墙走上几百步,小灰灰就探出头去听一会,不断地确定元兵集结的位置,还有已经开始移动的楼车和投石机将要进攻的方位。小灰灰简直是移动的活雷达,能够透过重重迷雾确认敌人的聚集的位置,天气造成的本来是劣势,分不清敌人的方位将会大大的被动,经过小灰灰走这么一遭,已经倾斜的天平开始倒转。
西城门的八门红夷大炮开始重新站位,多达二十余人的炮兵加强班在左右围着,一套可移动的遮雨棚下,是整整四十枚造价昂贵的开花弹。为了安全起见,摆放开花弹的临时火药库,要距离跑位五十步以上,就是万一炸了膛,也不会引起大的连锁爆炸。
这些人都是香港岛从老班底里挑出来的精锐。每一个人都背负着将来会独当一面的责任,要熟悉从炮弹保管和整理到到瞄准、清理、重新填充开炮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炮车都得会拆卸修理。
李恒自昨天午夜就一直未眠,突然降临的大雾简直就是提前送到的新年礼物,让他进驻广州城内过新年,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十万大军占据天时地利,几百架投石车已经组装完毕,在几千的士兵努力下,正一步步的朝着城墙接近。
装上云梯和轮子的楼车,正在把一捆捆的箭矢送上顶层的平台,一会他们就将被众多的射手发射出去,如同雨点一般馓满整个城头。楼撤下的士兵们手里拿着粗木棍,一遍推动楼车一遍敲打,发出整齐和密集的声音,用来迷惑城上的宋军。
李恒兵力的调动根本没有打算瞒过宋军,今天攻城的机会傻子都不会放过,城内的守军必然收拾要加强防范。那么索性就把动静搞大一点,让你听到成片的敲打声,告诉你我要来打你了,可是你能猜到我从哪里攻城吗?
几十里长的城墙上,放十万人都不多,可是城中有多少兵力李恒非常清楚,投降的一些百姓甚至把红夷大炮的消息都报告了李恒。大炮元兵也有,就在成吉思汗的时候他们就用过,并且在向西征服欧州大陆的时候用过火药,这都是跟金国和宋朝学的,曾静吓坏过很多欧洲的君王。
那时候的大炮能够射出碎石和铁屑等等,就和金陵城防战中用的霹雳炮类似,火炮口径比例不科学,不是射不远就是炸了膛。元兵拿火药主要是用来放火,对于金属铸造的大炮,他们早就放弃不用了,认为机动性太差,完全不符合蒙古骑兵的高机动作战习惯。
年轻的炮手非常紧张,心脏在彭彭的剧烈跳动,一枚灌药三斤的开花弹就在他怀里抱着,这将是他一次也是赵州城防部队的第一次,前膛装药的滑膛炮发射开花弹。
炮兵班长紧紧咬着嘴层,火药已经按照数量上膛,手里黄色小旗往下一挥,那个年轻的炮手抱着炮弹走了上去。在粗大的炮管前举起来炮弹,轻轻的一松手,咕噜一声炮弹滑了进去,落到夯实的******上没有多大的声音。
“旺旺汪!”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