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站稳后不露痕迹的摆脱曾牛的搀扶,其实他扶住她后手上的劲就松了,虚扶着而已。
是啊!不能慌,慕婉疾步往荣宣堂赶去,一路上分析着:娘这阵子病情明显好转,脸色也渐渐红润,若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可能晕倒,定是祖母和二婶又变着法子为难娘了。
慕婉的手不由的攥成拳,心里的愤怒化成眼中的寒意,蔓延开来。
“娘······娘······我娘怎么了?”慕婉进门就急声询问。
俞妈见小姐及时赶来,喜出望外,面上却做愁苦神色,忙道:“小姐,夫人晕倒了。”
董氏侧了侧身给慕婉让路。
慕婉走到床前一看,当即恼了,娘面如白纸,双目紧闭,人中上一个深深的血洞。
“这是谁干的?”口气中透着怒意。
王氏讪讪别过脸去,董氏道:“刚才你娘突然晕倒,你二婶说刺人中能把人救醒,就刺了一下。”
王氏一个白眼飞过去。要你董氏多什么嘴?
慕婉目色冷然,瞪着二婶,那话似从齿缝中一字一字迸出:“那可真是要多谢二婶了,刺的真够狠啊!”
老太太大圆场道:“你二婶也是救人心切。”
救人心切?就能下这样的狠手吗?那个血洞又深又大,一看就是用簪子刺的,从来只听说掐人中,就没见过拿簪子刺的。
“俞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命人把夫人抬回秋爽斋去?等着让人再刺几下吗?”慕婉冷声吩咐道。
俞妈应诺着去叫人。
王氏阻拦道:“大嫂晕厥不宜挪动,况且你二叔已经去请大夫了,还是留在这里医治的比较好。”
若是让慕婉把人弄回去,今儿个岂非议不成事儿?王氏断不会让沈氏就此逃避。
“是啊!你娘的病要紧。”老太太也道。
慕婉神色决然:“就不劳祖母和二婶费心了,我娘习惯呆在自己屋子里。”
俞妈叫了人来,就要去搬动沈氏。
王氏急了,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默然摇头,沈氏都已经这样了,还是改日再议的好。
一行人抬了沈氏匆匆离开荣宣堂。
慕婉前脚刚走后脚李正德就带了大夫赶来。
“人呢?”
王氏愤愤道:“被慕婉抬回去了。”
李正德讶然:“那……事情就不议了?”
老太太阴沉着脸:“改日再议。”
王氏冷哼道:“我看她就是装的。”
“二婶你都亲自检验过了,下那么重手,人都还没醒,怎么可能是装的。”董氏阴阳怪气道。
王氏瞪了她一眼,说:“且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要是她每次都来这招,那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李正德也是心急,满以为今日就能得偿所愿,逼大嫂交出产业,现在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是啊母亲总不能因为大嫂病了,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老太太郁郁道:“那也不能是今日,好了,都先回吧!姚妈妈,你晚些过去瞧瞧,看大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姚妈妈垂首应声。
两队夫妻出了荣宣堂就分道扬镳,董氏走到无人处,扯了扯三爷的衣裳:“三爷,老太爷那封信是真的?”
李正言挑眉,不悦地看着她:“你这么说是在怀疑母亲弄虚作假?”
董氏讪讪嗫喏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突然,有些不可思议。”
老太太手里有这等法宝,怎么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我可先警告你你别多事。”李正言不放心地说。
董氏剜了他一眼,撇撇嘴:“我能多什么事啊?再说,这事对咱们也有好处,我才不会轻重不分,放着好处不要。”
李正言哼哼:“你知道就好。”
秋爽斋里,慕婉指使着婆子们小心移动沈氏。
“轻点轻点……”
“菊香,快去请大夫。”
“紫萱,去倒杯温水来……”
俞妈伺候夫人躺下就叫婆子们都退下亲自去关了门。
慕婉坐在床边看着晕迷不醒的娘,心都揪了起来小声抽泣着:“娘,都是婉儿不好婉儿要是早点回来,断不会叫人欺负娘的……”
俞妈走了过来,小声唤道:“夫人,夫人,咱们已经回来了,这里没外人……”
沈氏慢慢睁开双眼,神色迷离,之前是装晕,后来被王氏那么一刺,差点真的晕过去。
慕婉怔怔地看看娘又看看俞妈,原来娘并没有晕。
俞妈解释道:“刚才在荣宣堂,老太太拿出一封信,说是老太爷病中所留,意思是倘若将来老爷膝下无子嗣,就把瑞合祥还有几百亩祖田拿出来重新分配,他们咄咄逼人,夫人没奈何,只好装晕,先拖上一
俞妈很好的领会了夫人的用意,解释的也很完整,省去沈氏不少口舌。
慕婉倒抽一口凉气,惊讶道:“真有其事?娘,您可看清楚了,那封信是真是假?”
沈氏叹了一气,支起身子,靠在软枕上。
“我就是吃不准那封信的真伪,这才出此下策,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做了冤大头。”
“依我看,肯定是假的,要真有这东西,老太太还不早就拿出来了?完全不必谈什么继子的事,直接就要咱们把产业交出去了。”俞妈不忿道。
慕婉沉吟道:“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是我们如何认定这信是假的?”
“老太爷的笔迹我也只瞧过两眼,实在难以分辨,你二叔三叔都说是老太爷的亲笔,哎······如果我们无法证实,那就只能把产业交出去了。”沈氏叹道。
“可咱们不是有大哥了吗?”慕婉道。
俞妈说:“气人之处就在这,他们说了,慕白少爷虽然改了族谱,但总归不是这一房的血脉,做不得数。”
“真是好笑,几百年来都是这个惯例,从来就没有过争议,便是律法上也是认可的,他们说做不得数就不作数了?”慕婉冷声讥诮道。
沈氏眉头紧蹙。
“娘,您把信上的内容说与婉儿听,且看看上面有什么漏洞?”
沈氏想了想,说道:“老太爷信上说,若是你爹百年后膝下无嫡亲血脉继承香火,就交出瑞合祥和四百亩祖田与两房兄弟共有···…”
慕婉听了轻嗤道:“祖父可真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啊!祖父去世的时候,婉儿还没出世呢!他就料到爹爹会膝下无子?”
沈氏幽幽道:“也许你祖父就是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才留下这封信,来敷衍你祖母。”
这样的解释也不无道理,慕婉一时也没了主意。
“若是他们只要这些也就罢了,交出去就交出去,咱们好歹还占三成,娘只怕他们得寸进尺,一点点把咱们的产业都蚕食了去。”
“娘顾虑的极是,就二叔二婶那贪得无厌的性子,他们不把咱们榨干了是不会罢休的,瑞合祥要是交出去,咱们肯定拿不到管理的权利,到时候赚多赚少还不是由着他打发?说不定一会儿说周转不灵,一会儿说开分店,总之有的是办法从咱们这里讹银子,咱们还能不给吗?不给的话,他又会说那瑞合祥就跟咱们没关系了。”慕婉郁郁道。
其实就算没了瑞合祥没了祖田,她们也还有铺子,还有扬州那边的产业,日子不会难过,可她就是不甘心,虽然一时没有办法证实信件的真伪,但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信是假的。
“娘,爹留下的信件里可有祖父的信?”慕婉心思一动,问道。
沈氏摇头,无奈地说:“都放在凝晖堂呢!一把火全烧了。”
呃!连老天爷也不帮她了?慕婉愈发郁闷。本来,要是能达到租父的信件还能比对一下。
沈氏叹道:“我这几日就先病着,且看看能不能出法子来。”
正说着外头菊香禀报,大夫请来了。
沈氏道:“大夫就不用瞧了。”
慕婉忙说:“既然娘要装病,就得装像样了,就让大夫进来瞧瞧,再说娘这里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免得留下疤痕。”
这边大夫还没走,姚妈妈就来了,见大夫人病恹恹的躺着,便说了些安慰的话。一直等着大夫出门,才急忙告辞尾随了去,细细地问大夫话。
慕婉也不担心大夫会说什么对娘不利的,娘身子虚是事实,受了刺激晕过去也是事实,大夫开的方子上也是补血养气的药。
晚上,慕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世为人怎么还是那么难?一步一个关口,一步一个深坑,这条路要怎么走下去?
若兰在外间的榻子上听见里头小姐不住的翻身叹气,很是心疼,她若是能为小姐分担些就好了。
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好像是小石子砸在了窗棱上,若兰马上想到凝晖堂遭贼的事,一骨碌爬起来,低喝一声:“什么人?”
细细聆听,外面却没了声音。
慕婉被若兰的呼声惊到:“若兰,何事?”
若兰抹黑抹到了火石,点起蜡烛。
“刚才好像听到窗外有异动。”
慕婉心头一震,莫非那些贼又来了。
“快起来看看。”
若兰执了火烛到窗边,打开窗户,不禁“咦”了一声。
慕婉也披了衣裳起来,趿了鞋子正要出去,若兰却是拿了一摞子信件走了进来。
“小姐,您看看,窗外花台上留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