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朔没听清楚她的呢喃，于是继续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盾子桥翁他们呢，我们还带了一车的东西。”
韩晏此时站的很近，刘朔的问题他听的清楚。
薛卿发现韩晏深深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连气都不会喘了。薛卿拉了拉韩晏的的袖子，想将他拉出这个问题所及的距离，或者带去吃些东西也比这样毫无动静地站着也好。
可韩晏分毫没动，他垂下的袖子像两具空管一样，灰色长衫在他身上更像是一块招魂幡。
李川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微微抬了抬眼，还是伸手将刘朔拉开。刘朔察觉了异样，但保持了沉默。直到他们走出韩晏薛卿十米外，刘朔才继续问：“到底怎么了？”
李川说：“他们……去走另一条路下山了。”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怎么不一起？”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刘朔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李川甩甩头，扬起一抹笑，说：“说什么对不起。不过你快说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川话音一落，刘朔脸色却黑了。他紧紧闭着双唇，许久才道：“我们回府衙再说。”
说完，刘朔抬头，静静地忘向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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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四个人之后，朱由检很快就安排大家下山。本来浩浩荡荡上山来的救援队，还准备了驴，生怕众人中几个倒下了的。可没想到，他们只找到四个人，而且这四个人还好好地能走能站，根本不需要人抗驴背。
下山的路上，韩晏低着头走在最后面。薛卿本和他一起，可似乎是大劫之后的虚脱，没走到山下，她终于还是倒下了进入昏迷状态，那驮人的驴终于还是用上了。
所有人都忙着下山，于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留在队伍最后的韩晏不见了。
日头开始下山，在山头上拉出了长长斜影。
韩晏出现在路上，独自。
他低着头，吃力地迈着步子，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山，回到了那条断桥。
今天刚刚抢修起来的桥，只有一条长长的弧线，跨越在两个悬崖之间，很新，却也很萧索。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做工的木条残片，还有许许多多的脚印。
韩晏低着头在修桥做工的地方寻觅着，一个人，就如同鬼魂一样。
终于，他一脚踩在一块被遗落的斧子上。他弯下腰，捡了起来。
他重新回到桥边，依靠着桥。默默地低着头站着。
夕阳被山头渐渐埋下，只剩下一点点的如同钻石一般的光辉。
突然，山的那头有了响声！
韩晏猛地抬头。
他的脸在那一瞬间露出了奇异的神情！
似哭似笑，似佛似魔。
暗橙色的背景下，一个黑影出来了，两个黑影，三个黑影……十二个黑影！
十八，减掉十二……
这是发现死路后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返回。
对面的人终于看见了这条桥。他们欢呼起来，飞奔起来，冲向这条桥！
就在这一刻，韩晏动了，如同蓄谋已久的黑豹。
双臂高高挥起斧头，重重砍下！
木屑飞溅！断裂的条条绳索就如同一瞬间获得了自由的鸟，飞弹出去。
四根被深深打在地中的木桩被拦腰砍断，桥，就如同死去人的手臂，就只需那一瞬间，倾然垂落……
对面的人影都停住了，他们发出来叫喊，在山间回荡……
……
“现在！你们有足够的食物了吧！”
韩晏嘶吼和呐喊。他面容扭曲，仰头展臂，灰色的长衫被疾风划成破碎的布条，在他身后展开，如同承受了黑夜洗礼后的长袍，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去吃吧！你们现在去吃吧！”还有十二个食物，这是丰富的晚宴。
韩晏笑了，他终于真正地笑了，是那种开怀大笑。他笑得疯了，狂了，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掩面。这一瞬间，他真正像是举着镰刀的死神，轻轻松松地掌握了十二条生命的去留。
这，
太爽了！
有生以来，终于尝到了一次，
复仇的滋味。
原来，这远比口腹之欲，情色之欲还来得痛快！道义为名，为善良复仇，替弱者除恶，将自己染成墨黑，拿起粹毒的武器，这一切，原来如此畅快淋漓！
佛啊，
你早该让我知道，这样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