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当然有问题，齐菲于一城满心只想着彼此恋情，见了家长彼此这样的相处融洽，面上都是热情有礼，哪里还会再考虑什么。可李川一行人是局外人，三双眼明明瞧见于一城父亲刚刚进门是从诧异到阴霾，两眼中的情绪如同被困在黑炭之中看似平静却恨不得席卷平原的烈火。
这一双父母先前定是有一些瓜葛，却在何燕一个动作后，竟然双双默契地上演了一场亲家见面的戏码，离撕开脸皮还有十万八千里。
李川说道：“我们分头去跟他们吧。”说完她转头对刘朔挑眉说道：“你要和我一起吗？”
刘朔先前对李川的言语颇有微词，但转念想起金手镯一事，闷闷答道：“如果你想，我当然会陪着你。”
李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误解以为到现在他们两个还必须得寸步不离，于是笑道：“别误会，你若不想和我一道，本来也没什么影响，只是老顾向来喜欢单独做事，又加上他做事比我靠谱的多，并不需要我和你帮忙，我才叫你和我一起的。不过……我还真喜欢你现在这个看我不爽又不得不来照顾我的小样子。”说完，李川又夸张地捂嘴笑了两下。
刘朔脸憋得通红，但是话已至此，再多说什么就显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矫情了，于是就闷不做声看向远处。
一旁顾夕赟瞥了李川一眼，这一眼看的李川吐了吐舌头自认无趣，她只好耸耸肩就抬步往齐家的车走去。
李川选择了齐家是因为觉得齐升禹似乎更容易吐话。一对夫妻在人前能装模作样，回到车里的私人空间就一定会开始吐槽。虽说女人是最爱背后说人坏话的，但是这事其实男女都做十分的顺畅，可谓是大多数的真相都能在这四方的私密空间里被偷听到的。齐升禹脾气暴躁藏不住情绪，而于盛亮城府明显藏得深，是久经沙场的模样，这样的硬骨头还是让更有本事和靠谱的顾夕赟去做吧。
李川和刘朔趁齐家父母说话不注意，停下时间，爬上了后座。此时齐升禹开车，车子呼啸着就往东边去了。出了好远，一直安静地只有呼吸声的气氛被一声巨响打破了。
齐升禹一掌拍在喇叭上，巨大的喇叭声震得车微微一颤。李川和刘朔等这一下爆发等的辛苦，李川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而副驾驶的何燕被吓了一跳，双手拍着胸脯直喊了几声阿弥陀佛。
何燕转头斥道：“生气归生气，糟蹋车干什么。”
只听齐升禹粗脖子红脸怒道：“于一城于一城，原来是于盛亮的儿子。于盛亮用下流手段争案子也就算了，他儿子竟然还敢打主意到我闺女身上，菲菲才十八啊。如果不是你拉我，我真想……”
何燕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在拉你啊。消消气吧，平时碰见都能好言好语的，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以前他手段下流都不计较了，现在李董的案子刚出来，马上就要第一轮招标了，你可得更加绷住了，撕了脸给同行们看了都是笑话。”
“同行见面三份敌，没什么好笑话的，况且他于盛亮处处针对我，我想要的案子，他都要来插一脚，大家早知道我们没什么好交情了。如果不是最近资金周转困难，非要拿李董的案子来填窟窿，你事先又一遍遍劝我，我才不想给什么好脸！”齐升禹神情稍稍平静，但言语里仍然不下怒火肆意。
“呵，我问你为什么他老针对你你也不说，一开始我爸资助你让你在北京开公司你又非要回这里和他对上，现在事情都扯上菲菲了，你还不打算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吗？”何燕也被激地有点生气。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算了，其实我和于盛亮是……
于此此时，顾夕赟也正坐在于家的车上，不过不比齐家的暴风骤雨，于盛亮就如李川预期中的一路都平静，平静地就像一根被绷直的弦丝，就差最后一发力。他的眼里好像一汪海，却是深夜里的海，无光而漆黑，没有风，却无法藏着深处的蠢蠢欲动的爆发。顾夕赟等了一会儿，于盛亮也没有吐露些什么，而正在驾驶的于夫人则更加气神闲。
顾夕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眉头微微一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紫檀古琴样式的盒子，盒面上镂空雕着些花式。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直烧了半段的紫红色线香。顾夕赟拇指食指往香头一捻，上面竟然暗火朦胧，微微飘出一丝烟气。
这丝烟气转眼就在车内散得了无痕迹，线香上的火光也瞬间灭了。于此同时，正在开车的于夫人抽抽鼻子，突然说道：“好香啊？哪来的香味？”
却见于盛亮靠在椅背上，也抽抽鼻子，整个人似乎更加安静。但他眼中那汪漆黑水面似乎起了波澜，情绪就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奔腾着似乎要溢出来。
于盛亮闭上眼睛，眼睑遮住了呼啸，说道：“我今天见到他，还有他的女儿，就好像看到我和他二十岁时候的样子。”
于夫人笑笑说道：“你好些年没提这件事了。你心里不舒服，又很少和我诉苦，全都憋着，我以为这些年都该烂了。平时偶尔见到齐总，你都挺好的，今天没想到竟然被儿女的事情给牵扯进去了。”
“这些陈年旧事，就算是烂也是烂在心里头。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和齐升禹一个样子，处处都装无辜。一城就一根筋，被套了还心甘情愿。”
“我看齐菲还挺可爱的。”于夫人抿着嘴，想起齐菲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
“谁都可以，唯独他的女儿不可以。”于盛亮盯住黑夜里深处的灯火，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