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浑身的气势一冷。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他的地盘撒野,还自称王法。这就是他的好臣子。
秦绍才也火了,竟然骂他混账。连他亲爹都没骂过他混账,他倒要看看外面是谁,胆子那么大。
这个世上骂过他的人,都已经当了田地的肥料了。
美人在侧却不从,他正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来个胆大不要命的。
“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人。”他大喊一声。
可是却没有人应声。只有子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子安那个神情,他竟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群兔崽子,又去喝酒睡觉了,看他解决了外面的狂徒之后不剥了他们的皮。
“太岁,我看你有几个胆子敢在朕面前称太岁。”一身明黄的龙袍由门外进来,差点闪瞎了秦绍才的眼睛。全国上下能穿龙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皇……皇上……
秦绍才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抖的如筛糠,一下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臣该死,臣知罪。
“知罪?你何罪之有?你是王法,又是太岁,又有何人敢治你的罪?”皇上是真的怒了。抬起右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秦绍才的胸口。
钱庄出事,他寝食难安。
文武大臣有多少银两存在钱庄他一清二楚,若是没有交代,即使他们嘴上不敢说,难保不会人心动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那些人被有心人利用,即使他能用强权武力镇压,可也势必引起诸多不满,扰乱朝纲。
再说,他为了安抚百姓,已经说出一定为民做主的话,堂堂天子,一言九鼎。如果追查不到,朝廷就得自掏腰包把百姓的钱还了。朝廷的腰包那就是国库了。而那个坑大的恐怕半个国库的银子都填不完。而且国库的银子若是用来填坑,国家怎么运作?万一突发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最要命的是,这些年钱庄的收益他都用来私养势力了,现在财路断了,他以后要怎么办?他的那些私军和私卫,衣食住行又怎么保障。
皇帝不差饿兵,他连他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又怎么能让他们为他卖命。
他天天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可是这个畜生在干嘛?
还在这招小倌,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今晚突然有人送来情报说是知道银子的线索,他亲自出马,匆忙带了人出宫。想起之前他册封秦绍才时部分大臣的质疑,他决定顺道带上秦绍才,这就等同于送他立功的机会。这样一来不仅秦家会更衷心于他,又可以对朝臣有所交代。秦绍才立功就意味着他之前的决策是正确的。
很好,本来想证明他是正确的。现在倒好,残酷的现实就像是一个大巴掌,扇的他脑袋嗡嗡响。
果然烂泥是扶不上墙的。若不是他今天临时起意,他还不知道秦家的独子已经嚣张到如斯地步。
“来人,给朕拿下,打入大牢。”他狠狠的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案还是要查,他要是查出来,那他就还是那个急天下,忧万民的好皇帝。
情报指向城边一处宅院,皇上到了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把这座不小的私宅牢牢围住,连只虫子都爬不出去。
大宅空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如此整洁宽敞的宅院,竟然是座空宅?
“搜。”令起身动。一众御林军四散开来,一寸一寸的查。
“启禀皇上,这里有一条密道。”其中一人指着一口枯井说到。
枯井只有一人深,跳进去就能发现入口的机关。
“打开。”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好。这盗贼着实可恶,盗了他的东西,还敢在京城呆着。
“是。”
密道打开,几个侍卫钻了进去,又立刻退了出来。极其欣喜。
“启禀皇上,密道里是箱子,里面太黑看不到数量,只是门口的那几个箱子上都贴着百利钱庄的条子。”
终于找到了。
“给朕一箱一箱搬出来。”皇上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快了,紧张。
一国之君,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御林军按命令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往外抬,只是越抬越不安。
箱子很轻,轻的就跟是空的一样。
第一个箱子刚刚抬出地面,皇上就命人打开箱子。
没有想象的金黄白一片,只有取而代之的空空如也。
一只小强从箱子里探出了头,它看了看周围,完全无视围观的人,自顾自扭着屁股大摇大摆的走了。
空的!箱子竟然是空的。
皇上大步上前,扯开侍卫,亲手打开第二个箱子,心里祈祷着奇迹发生。
可是他注定是失望的。
第二个也是空的!
他不死心的打开第三个,第四个……
空的!都是空的!所有抬出来的箱子都是空的!
空到别说银子,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甚至连小强都没有再爬出来一只。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也找到了地方,甚至还发现了钱庄的箱子,打开也什么也没有。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皇上,暴躁就像要喷发的火山。
眼看着马上就能找到银子了,可却发现全部都是空箱子。
这些打开的箱子就像是张着大嘴在笑他一样。
他气的抬脚踹了一下箱子,暴怒的大吼,“查,给朕查。查这是谁的宅子,查银子的去向。”
御林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地道里的箱子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一个个僵在那,活像一排傻柱子。
“搬,都给朕搬出来,朕亲自下去,看看这密道到底通向哪里,看是谁胆大包天的要戏耍朕。”皇帝毫不犹豫的跳下枯井,来到洞口。
“是。”
此时御林军除了小心翼翼的点头应是,战战兢兢的执行命令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这时谁也没有立功的想法,只求保住小命。
御前伺候,就像是在走刀尖,一不小心轻则受伤流血,重则即刻丧命。
密道很长,越往里越窄,里面的箱子慢慢就没了,里面的御林军边开道边密切注视着周围的情况,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皇上。
可是密道出奇的平静,安全到就像在走一条康庄大道。
没多久,几人就走到尽头,御林军将皇上保护在中间,手悄悄的握上腰间刀柄。
那厢刚刚有人给秦尚书禀告了兵部发生的事,说秦绍才把小倌带到了军营,刚巧被皇上撞个正着。并且大放厥词甚至辱骂皇上。被皇上抓起来关进了大牢。秦尚书连日忧心操劳日不食夜难寐,听完属下的禀告,一时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两眼一翻倒地不醒。
秦有为这一昏死,尚书府主心骨顿失,秦夫人一向不过问这些事情,现在急的转圈却难拿主意,整个尚书府乱作一团。
整条路没有一丁点的危险,顺着光亮,前面终于到了尽头。开关开启,夜色如雾,一阵夜风迎面扑来。皇上一行人从密道出来,四周一看,假山亭台,水榭回廊,富丽堂皇,这里,很熟悉。
京城里能让皇上熟悉的院落可不多,除了皇宫,也就那么几个亲王重臣的。
而这里,皇上前段时间刚刚来过。
尚书秦有为的府邸。
好一招贼喊捉贼,监守自盗!
皇上心里怒意翻江倒海,直飞冲天,面上却不显,只让身边的人给御林军发信号,包围尚书府,再做打算。
他现在身在贼窝,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小心行事,否则盗贼狗急跳墙,场面恐难控制。
让人奇怪的是这里夜间竟然没有巡夜的侍卫。是这秦尚书太过自信还是有什么埋伏?
想起那个未署名的密信,皇上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冰凉冻骨。
这秦尚书不会是请君入瓮弑君谋反吧?
难怪那秦绍才如此嚣张,自称王法。原来老秦家竟然存了篡位的想法。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就疯了一般的长大,不一会就枝繁叶茂。皇上心里,已经坐实了猜测。
再从密道返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到时候两面夹击,他更没法脱身。只好在原地等,他赌御林军的实力要高过尚书府侍卫。
接到救驾的信号,御林军马不停蹄的跑了半个京城,终于赶到了尚书府门口。
哗啦啦,身着铠甲,手执武器的御林军一字排开包围了尚书府。先锋小队叫开了府门,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门口的侍卫和管事,一路疾行赶到花园,远远的看到假山处的皇上安好,激动的他就像是捡到了一大包金子。
“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为首首领单膝跪地,例行请罪。
“不晚,做的很好,给朕把秦尚书拿下,抄了这尚书府。”皇上见到御林军前来,激动程度丝毫不亚于刚刚御林军见到他。
激动归激动,首领没有忘记当务之急是先护驾。
先护送皇上出去,再抄家拿人。
这时秦家也发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家丁看见一大队官差拥着一个人出府;连忙要开口喝问。怎知还没开口,脑袋就离开了脖子。
血淋淋的人头原地骨碌了几下,停了下来。
这一幕成功的震慑住了剩余的家丁,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一把把侍卫配刀如同割麦一样收割着他们的脑袋。
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麻烦。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的不仅皇上起疑,就连御林军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中了圈套。
一直到府外,他们都没有遇到埋伏和袭击,皇上终于放下心来。外面御林军众多,定能护他周全。
再次进去的御林军甚至连手都没动,只说了句皇上口谕,就带出了还在昏迷的秦尚书,后面还跟了一个哭花了脸鬼哭狼嚎的尚书夫人。
皇上嫌恶的看了一眼昔日的重臣,自己信任的秦有为,以及端庄贤良,贵气十足的秦夫人,此时一个像死狗一样没有气息,一个哭的如丧考妣。
他如此重用他们,他们就这样回报他。
人很快被带了下去,家很快被抄。只是找出的现银不多,一盘一盘的摆在库房,大概能有十几箱,跟密道里找到的箱子数量刚好吻合。
夜色如霜,清冷朦胧。
一切归于平静。
冥王府
冥王拿着暗卫传来的消息,满意的笑了笑。
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招暗度陈仓,借刀杀人,足够秦尚书好好喝一壶,日后会有一段安静的日子了。
若是粮草再运的快一些,北边很快就能传来好消息,那皇上的一桌好酒好菜才算上齐了。
觊觎他看上的人,妄想控制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日早朝,一起清算。
天牢里,叫喊声一句一句,被冷水泼醒的秦有为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只穿了中衣,躺在牢里。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么?怎么会在牢里?敢把他关大牢的人……
难道是皇上?
想起之前下属来报说秦绍才得罪了皇上,他心下了然,也许这就是把他关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他没有慌,明里暗里,他为皇上做了多少事,就因为这个,皇上怎么也不会太难为他。
(某柔:你是用我洗的脑袋么?这么自信!)
他连忙大声喊来狱卒,可是狱卒什么也不知道,那会御林军过来只是关了人就出去了,也没说因为什么。秦有为没办法,只好又请狱卒帮忙传话,说自己教子无方,请皇上恕罪。
虽然是阶下囚,可也是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狱卒不敢耽搁,连忙将话传了出去。
皇上冷冷听着下人来报,却没有想要见的意思,只吩咐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亲审此案。
审了整整一夜,威逼,利诱,上刑,能用的他们都用过了。
可是当他们问秦有为钱庄的银子放到那里的时候,他竟然比他们还懵。
这演技,简直要比戏班子里的角儿还要高超。
大牢外面,天还没亮,一道惊雷炸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尚书府被抄,秦尚书与刚上任没多久的兵部侍郎秦大少被打入大牢。这是大多数人得到的信息。
皇上亲自调查,发现秦尚书监守自盗的密道,缴获不少失踪的银两。这是少数有势的人得到的信息。
银钱都被秘密转移,至今还没有线索,秦尚书家找出来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早朝上,皇上面沉似水,山雨欲来。满朝文武夹着腿,憋着气儿,抿着唇,生怕出了一点响动惹怒圣驾。只有一个人,面色如常,端坐如松。
没错,是坐着。那人正是冥王爷宫冥,整个金銮大殿除了皇帝,唯一坐着的人,彰显着他身份的特殊和不凡。
也只有他能在如此威压下还一派闲适,面不改色。
早朝一开始,皇上就说了昨晚的情况,又提了下秦尚书醒来后的审讯的过程和供词,让大臣们献策。
结果大殿静的连根头发掉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谁接话说就是嫌自己命长。皇上翻脸,那真是比翻书还快。
他问你意见的时候,你要说有意见,那就是出头鸟。你要说没有意见,大不了被骂一句酒囊饭袋。
果然,皇上极其不满。
一群废物,平日里有个肥差都争相自荐,一到这时候,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屁都没有一个。
龙眼一扫,就发现个刺眼的存在。
这个存在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如鲠在喉。刺的他总能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皇弟,这件事你如何看?”
皇上最见不得他这种淡然自若的神情。每次都想把他脸上的平静打破。
可惜,能让冥王爷变脸的人还真不多,而皇上,不在其列。
“皇兄,臣弟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如何。”冥王爷连个眼神都没赏给皇上,身子一动不动,垂眸说了一句。
皇上一噎,事实,这话不就是跟没说一样么?他要是知道事实,还用坐在这里跟你们瞎扯么?
“不过,今早上臣弟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他终于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他想看的,无非是一会要变脸的天子。
这一次大喘气成功的勾起了皇上的兴趣。
同时被勾起的还有满朝的大臣,他们个个竖起耳朵,唯恐漏掉一个字。
“什么事?”皇上的注意力果然被吊起。
“刚刚早朝之前,臣弟得到一个消息,说几日前有一批生面孔的商队载着重物从京城方向朝北进发,行色匆匆,日夜不休,且随行之人有诸多高手。”冥王爷说的不急不缓,可是却如同炸雷一般,炸的皇上心颤。
几日前,他竟然毫无觉察。他的人,也没发现。
能避开他的耳目,这秦有为的实力是有多强?
然而更为恐怖的是,连他这个一国之君都查不到的事情,他的皇弟却轻松拿到了消息。
“皇弟如何得知?”不是他不信冥王刚刚的话,而是他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有如此能耐,得知这么重要的事情。
“臣弟的身子皇上是知道的,再加上前段时间遇刺又填了新病,越发不如以前了,只好派人去请一个据说医术高超的神医,怎知实在不巧,神医云游四方,不见踪影。派出去的人回来路上刚好碰到这一队人,车上的货物丝毫看不出是什么,而且车轮深陷,一看就知道特别重。就好奇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还问了一句。只是那人并没有回答。商队的事是臣弟派去的人顺带说的。”冥王单手支着头,很虚弱的样子。
“噢?皇弟的消息倒是极为凑巧。”
“这还要记那王信一功,要不是他突然刺杀臣弟,臣弟也不会旧伤加新病的要去请人。”
一句话噎的皇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又一次败北的皇上气的内伤,却不能表现出来。
话是他问的,人是他小舅子刺伤的。他要是再有所刁难,那就不好看了。
是谁说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的?皇帝一样要顾及别人的看法,甚至想法。
“皇兄还是派人查查吧,毕竟秦尚书与北国有亲。”
冥王仍然只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语调都没有变化。
有亲。
两个字一下震慑了整个金銮殿。
这又是哪一出?
一句有亲不仅满朝文武不明白,连皇上也懵了。
“亲从何来?”
“先帝一十八年,南滇客商秦粟带爱女秦可儿北国边境贩货,偶遇北国三皇子一事,皇兄可还记得?据说当年被传为佳话,据臣弟所知,秦尚书与南滇秦家可是同宗,那秦尚书与北国可不就是有亲么?”冥王爷极其有耐心的讲了一遍当年这起轰动的事件。与其说他解释给皇上听,不如说是给满朝文武百官听。
若是秦有为与北国真的有亲,而那些货真的是与丢失的银两有关的话,那通敌卖国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
“朕记起来了,是有这一回事。皇弟你既然早知道,怎么现在才说,你这是误国。”皇上严厉的看着冥王,一副不满的样子。
一顶误国的大帽子压下来,可是不小的罪名。
“皇兄冤枉臣弟了,先帝一十八年,臣弟还没出生呢。皇兄一向爱护幼弟,一定是这几日太操劳了,才一时忘了臣弟的生辰。臣弟是今早听了下属报告后查了史料才知道的。”
误国的帽子,冥王怎么会戴。可是却把身体不济,体力不支,记忆力减退,垂垂老矣的帽子,稳稳的扣在皇上的脑袋上。
百官脖子一凉,这也只有冥王才敢说,换另一个人,现在恐怕身首异处了。
“啊咳咳,你看朕都急糊涂了,你是先帝二十一年才出生的。”皇上干干一笑,以咳掩饰尴尬。
“来人,八百里加急,通知沿途各县市,严家盘查,一旦发现可疑商队,立刻扣押货物,并严加审问。”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当着百官的面,立刻派人去查看。
然后大殿又是一片宁静。
冥王爷弹了弹袖子,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兵部尚书,“本王听说王大人最近做了件好事。”
兵部尚书王汉眼皮子一跳,一股浓浓的不安席卷全身。
他连忙回想一下,最近好像没有做什么能得罪这活阎王的事情。
王汉连忙拱手请罪,“不知王爷所指何事,若是有得罪王爷之处,还请王爷多多海涵。”
王汉这话表面上是请罪,却在皇上面前向冥王请罪。这不是摆明了皇上的权利没有冥王大么?
“得罪本王事小,若是好心办坏事误了国本那就事大了,你说是么王大人?”冥王爷摩挲这拇指的扳指,语气森凉。
就这样的斤两,还想要陷害他,也不掂量掂量。
这些年他之所以都没有动,无非是还没到非要出手的程度。
别以为那些小动作和小绊子他不知道。
原本还可以在安安生生的当几年兵部尚书,享几年荣华。谁知这王汉自己作死,没事当媒婆。
而且这媒保的刚好触到了他宫冥的霉头。
冥王的语调,语速一如往常,只是口气比平时还冷,吓得王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朝皇上一边磕头一边喊:“皇上,微臣对朝廷,对皇上是忠心耿耿,还请皇上明察。”
“皇弟这是何意?王大人做了什么动摇国本的大事?”皇上看了一眼王汉,没有搭腔,任他咚咚咚的磕着头。只是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几跳,心里想着,莫不会这王汉也有什么通敌的事情吧,若真如此,六部之中,两个部有问题,那他这个皇帝就真的是摆设了。
“皇兄,臣弟缠绵病榻几日,闲时听说王大人给秦绍才保了个媒,下聘给了林忠将军的独女。若是林大小姐当日同意,真的嫁过去,那林将军岂不是要处处掣肘?一旦林将军有什么闪失,北国趁机挑起战事,我元和北部岂不是危矣?这岂不是误国?而且为了赐婚一事,王尚书竟还编造诸多理由,百般撺掇皇兄下圣旨,若不是和秦有为之间有什么猫腻,何以冒此欺君大罪?”
两项罪名,每一个都够杀头的。王汉差点尿裤子,一个劲的磕头请罪,高喊冤枉,皇上明鉴,没几下额头就见了血。
皇上看的心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听得出冥王的意思。他的那道赐婚圣旨,着实草率又荒唐。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王汉。即使他与秦有为没有密谋,他的圣旨也要有个顶罪的。而这个人选,非王汉莫属了。
他佯装大怒,一手扔了手里的串珠,“王汉欺君罔上,立即革职查办。”
左右立刻上前,从地上拎起已经瘫软的王汉,当庭扒了官服,卸了官帽,反剪双手。
皇上为挽回局面,立刻拟了圣旨着人送于将军府,取消赐婚,就在宫人接过圣旨准备退下的时候,冥王把人叫住了。
宫人捧着圣旨的双手一哆嗦,差点把圣旨给扔地上。他一个激灵,敛了心神,暗道这活阎王千万别拿他说事,就早朝这么一会功夫,两个部的尚书都被废了,他可不想做第三个被废掉的人。
其实他这样想就真的想多了。他何德何能能让冥王爷花心思费唇舌去对付?冥王喊住他完全只是有事情要吩咐。
至于他办完回来皇上会不会拿他撒气,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就算皇上拿他撒气,也是罪有应得,谁让上次去林府宣旨赐婚的也是他呢!
“记得把聘礼带回来交给皇上,秦府的东西都要充公才好。”
这么简单。
他要知道晚一会他会跪在地上,任皇上大发怒火,用手里的东西砸他脑袋,就不会觉得简单了。
冥王的吩咐,哪有省油的。
那就是个坑货。
锱铢必较,人欠他一分,他能刨人家祖坟。
更何况,这次还与林兮兮有关。
宫人无视身上汗湿的衣服,谢天谢地的退了出去。
早朝除了秦尚书一事,再加上牵扯出来的王尚书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议的,也没心情去议了。皇上一夜没睡,疲累的早早散了朝,回了御书房。
将军府
林兮兮早上习惯性的早起,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凄厉叫声,吓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姐,那个公公又来了。”大门口传旨的宫人闻声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随行的管家和管家夫人心脏随着他手里的圣旨颤了几颤。
圣旨落地,虽然不关他们的事,可是人嘴两张皮,想要把他们牵连进去那可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个垫背的。
当林兮兮看清楚眼前的状况时,心下了然。能把初九小丫头吓成这样,那这位手端圣旨的恐怕就是上次传旨之人了。
再一次持圣旨而来,又有什么幺蛾子?
她搓了搓胳膊,安抚了下刚刚被初九吓的立起来的汗毛,揉了揉额头。
头痛。
就不能让她安静的晨练么?
就不能让她一个人静静么?她真的只想静静。
(冥王:来人,把静静给本王拖出去!)
万般无奈的林兮兮把手从额头迅速往上,极快的抓了几把头发,抹了把脸,转身,飞奔。
此时她最感谢初九早上的坚持。早上她洗过脸之后,初九小丫头拿出一盒胭脂水粉,坚决要给她拾掇一下。
她相信经过她刚刚那一抹,现在她的脸就像打了马赛克一样,迷之不懂。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都无比的辣眼睛。
就在传旨的人进门的一瞬间,林兮兮已经像一架被击落的敌机一样,带着一股浓烟,翻滚着冲了过去。
还没缓过神的传旨公公抬头看见一个人速度极快的朝他直奔过来。
他哎呦一声,一把拉过旁边正谄媚跟他套近乎的管家夫人,躲在其后面。
正匀速前进的林兮兮乐了,本来她还在纠结要不要撞。毕竟那个太监也没几两肉,撞上去她先脑袋瓜子疼。现在好了,以管家夫人那个吨位和身上的肉,保证她撞上去既柔软又弹性,如丝般柔滑。
她不着痕迹的加了个速,使出吃奶的劲,一头撞了上去。
被宫人紧紧扯着无法动弹的管家夫人,眼睁睁的看着疯了一般的林兮兮爆射而至。
咚。
不是林兮兮额头与她肚皮撞到一起的声音,而是她仰头躺在地上的声音。不对,不是地上,她好像躺倒了一个人身上。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洒家的腰都压断了。”
身下一声哀嚎。是传旨太监!
管家夫人一个冷颤,赶紧要翻身想要爬起来。
哪知原本已经稳住身形的林兮兮脚下一滑,小院里响起了第二声“咚!”
林兮兮结结实实的压在管家夫人的身上。巍峨的胸膛差点把她给挤窒息。
唔……公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
林兮兮赶紧手忙脚乱的想起身,怎知不是手滑一下就是脚滑一下,要么就是手脚一起滑。
总之,她很努力的想要起来,很努力的尝试各种办法。怎奈天不遂人愿,她的努力都喂了狗了。
林兮兮的胳膊肘和膝盖一下一下的顶着管家夫人,每承受一下就惨叫一声。而她每惨叫一声,她身子压着的公公就闷叫一声。
场面简直不能太惨。
管家本来想着要拉起林兮兮,可又顾及到林兮兮还是个闺阁女子,又是名义上的主子,不便援手。
好在“及时赶到”的初九助了林兮兮一臂之力,拉起了她。
费尽千辛万苦的林大小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惊的屋顶某角落一个银面偷窥者差点滚落下来。
“啊啊啊,有个长舌头的家伙一直追我,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呜,我是不是死了,我刚刚被牛头马面给捉了,怎么都挣脱不了。”她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接着抹脸,可惜连一颗眼泪疙瘩都没揉出来。
“小姐别怕,小姐乖。你没被牛头马面捉住,你不小心撞到了管家夫人。”初九轻拍着林兮兮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安抚着被“吓坏”了的小姐。
“你骗人,明明是牛头马面,那么丑那么长,不是马面是什么。呜呜呜我要死了,不要捉我啊,我还没嫁人呢。我不要死啊。”
林兮兮挥着两只手扭头往回跑,边跑还边喊着马面大人放过我,不要捉我什么的。
初九强忍着笑,连忙追了过去。
“小姐你慢点跑,别怕别怕,真的不是马面啊。”
一主一仆满院子乱飞,旋转,跳跃,双魔乱舞。
其他人就笑不出来了,管家一把掀开自家夫人,扶起传旨公公。
管家夫人原地滚了个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公你没事吧?”管家单手扶住他,另一只手拍着他身上的尘土。
“没事?你让马面压一下试试,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宫人被林兮兮荼毒的也喊了句马面。
正支起半个身子的管家夫人啪叽一声又趴地上了。她怎么就马面了?竟然还敢说她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还有脸说别人丑。真是只看得见别人胖,听不着自己喘。
林兮兮有丫鬟扶,公公有她夫君扶,只有她躺了半天又趴了半天,连个搭理她的人都没有。
要说心里没有难受,那指定连鬼都不信。她终于爬了起来,落寞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林兮兮和初九终于停下来了,不是因为他们闹够了,而是跑累了。再这样毫无形象癫狂的跑下去,林兮兮毫不怀疑她会弄假成真。
万一要是真疯了,那她得哭死。
宫人还在那里龇牙咧嘴的揉着腰,一看林兮兮停了下来,连忙拿出圣旨,用极快的速度宣读完圣旨后,只留了一句让管家派人把聘礼给他装上马车,自己揉着被压的快断了的小蛮腰一栽一栽的往外走。
他以后还是尽量少来这里,万一那个傻子一犯病,他都有生命危险。
躺在地上挺尸的林兮兮成功的避开了跪接圣旨,心满意足的闭目躺了一会。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收回上次赐婚。
仅此而已,没有安抚,没有补偿,连跟牙签都没赏赐,还要搬走她的聘礼。就算不值钱,留着烧火也行啊。
林兮兮无比肉疼的看着渐行渐远的大箱子,心里哀嚎一句,那几本春宫她还没看完。
心里想着什么,嘴里不小心就说了出来。哗啦,房顶上的人终于掉了下来。
她鄙夷的看了一眼吕昗,起身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往屋子里走。
不是闯人闺房就是趴人屋顶,这货绝对是个梁上君子加采花大盗的完美结合。
吕昗也跟了进去,下了朝他连府都没回,在马车里换了衣服立刻赶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林兮兮魔性的发疯一幕。
看来她也不是个省油的。今天这一撞,看似随意,实则是算好了角度的。力道和方向都恰到好处,才能一箭双雕,把那个公公个管家夫人全部撞了。
“说吧,你来什么事。皇上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林兮兮一点都不客气,把吕昗直接当成情报小哥了。
林兮兮随便坐了,看似没什么感觉,实则竖着耳朵想听。
“你能先洗个脸么?”
这张脸实在是太精彩纷呈了。炫彩的他不忍直视。
“哦,不用了,保护色,习惯就好。”林兮兮没所谓的摆了摆手,大花脸而已,又不是万圣节鬼妆。
……
吕昗撇过眼睛,尽量不看她。
“下聘的秦尚书通敌卖国,保媒的王尚书欺君罔上,秦绍才藐视天威,破坏军纪,罪名基本都定了。这场求娶闹剧,告一段落。你不用再为这件事费神了。”吕昗把早朝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
……
“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快,那秦尚书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么?”
林兮兮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宝宝一样。
可是脸上实在太惨,不管怎么眨巴都是惊悚,一定也没有萌感。
“咳,冥王提点了几句。”
“什么?那个传说中的既高冷又心狠手辣的冥王?几句话就定了他们仨的罪?”
林兮兮不淡定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几天她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也是着急的。若真的皇权压下来,她连鱼死网破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单方面蹦哒一下。
“嗯。”吕昗用鼻子哼了一声。对于林兮兮崇拜的星星眼,心里酸了一下。虽然她崇拜的是另一个自己,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与林兮兮的关系,冥王绝对是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再说,高冷是什么鬼,他那叫气质。心狠手辣又是什么破词,他明明是惩恶扬善。
“太帅了。太厉害了。”要是那个什么宫冥在这,林兮兮绝对手动点上一排的赞。
在他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夸一个男人厉害,吕昗觉得他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对了,你消息灵,知不知道那个冥王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是不是真的不行?”林兮兮一张大脸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
是不是不行。
竟然问他他行不行,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可惜他太没用了,认识这么久,他都没有让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对他产生那样的情感。
他要怎么回答?
鬼使神差的,他答道,“不如你嫁给他试试。”
嫁给他?
林兮兮想了一下,出乎吕昗意料的点了点头。
“这主意不错。要是传言是真的,又不近女色又不行,那我特别乐意嫁。”
……
第一次听说乐意嫁个不行的。
“那你为啥不乐意嫁给秦绍才,他不也不行么?”吕昗觉得这天,没法愉快的聊下去了。
歪楼歪的都要倒地不起了。
“你是不是傻,秦绍才那是牲口,能嫁么?冥王不一样啊,嫁入冥王府我就多了个大保护伞啊,比我原先打算的出家好多了。”
原本她想,她要是有朝一日对上权势败下阵来,就找个偏僻的地方出家,青灯古佛一辈子。
……
这是*裸的表白求嫁啊。
吕昗乐了,老天把他想打开的窗户给钉死了,却哗啦一声打开了一扇大门。
看来吕昗这个身份,很快就可以不用了。
美人求嫁,他怎么忍心拒绝。
他忘了他曾经拒绝了多少的美人求嫁,不但忍心,还特别狠心。
拒绝都是往温柔了说,他都是用丢的。
只有那个女人,天天在府里碍眼。若不是他师命难违,她又怎么能进得了他的府。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皇兄的话,他长大了。
也对,他确实老大不小了,该议亲了。
北面的事要尽快解决。
吕昗来的不光明,走的不正大。林兮兮看着他翻墙翻的那叫一个溜,心里默默强调了一句,果然有梁上君子加采花大盗的潜质,戴个面具人家都认不出。
正准备提气回府的吕昗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差点摔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院的房子,心想那个女人又在说他啥。
单手扶着腰如孕妇状行走的宫人带着大箱子回去复旨。
在林兮兮眼里的大箱子在别人眼里是那样的寒酸。堂堂尚书府公子,正四品兵部侍郎,下聘将军府嫡女,聘礼只有一个箱子。
抬进御书房的时候皇上还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有人再进来。
宫人狗腿的解释了下,口中的嘲讽恐怕一个箱子都装不下。无非是他刚好撞见林大小姐犯病,娶这样的人一箱聘礼都嫌多。
皇上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打开箱子一眼就看到那个残破的玉盒,以及里面的东西,旁边静静的躺着几本宫廷出版社出版的精美春宫图。
混账东西。
什么都敢拿给他看。
皇上的脸色登时就黑了。善于察言观色的宫人一看坏了。他光顾及着腰了,没有查看箱子里的东西。
其实也不怪他粗心大意,聘礼嘛,能有什么的呢?金银珠宝玉如意,无非就是些华而不实讨吉利的东西,检查不检查有什么关系。
可是皇上为什么变了脸?
皇上用手翻了翻,除了那些闺妇书籍外,没一个能入得了眼,越往下越不堪。
气的他随手抓了个东西就朝着地上跪着的人扔去。
啪。好巧不巧,东西刚好是那个断了的玉盒,断面狠狠的亲了一下宫人的额头。破损的残面顿时把额头戳了个洞。温热的鲜血夹杂着腥气汩汩落下,越过眉毛,滚过眼睛,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嘴角。
宫人哆嗦着身子,全身匐地,不住的磕头。原本就流血不止的额头在一下一下的用力磕碰下流的更快了。地面上的血渍越来越大,腥气也越来越浓。
皇上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嫌恶的一挥袖子,吩咐了一声拖下去。
宫人失血过多的脸更加惨白,一句拖下去,就宣告了他生命的终结。
而他到死也没想明白的是,他只是去传了个旨而已,怎么就把自己的命给传丢了呢。
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只是匆匆的喊了几声皇上饶命,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明媚的阳光。
宫人杖毙的消息第一时间传进了冥王府,冥王似乎勾了勾嘴角,大笔一挥,一封书信写完封好,用最快的方式传去北边。
而同时,一匹快马直奔城门,马上之人风尘仆仆,从怀中掏出一封加急密信后,一个不稳跌落马背,口吐白沫,竟是疲累过度没了气息。
军巡统领接过小兵呈上来的密信,骑马就往皇宫方向跑去。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将信与怀里的互换了一下。
真是及时。报……
八百里加急!
军巡统领不等通报,由宫中侍卫领路,直向御书房。
“启禀皇上,八百里加急。送信之人疲累过度已殉职。”
“呈上来,厚葬信使,你且先退下吧。”
皇上边说边拆开火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
“末将领命。”统领后退出了御书房,在关门的一瞬间,听到了里面哗啦一阵茶盏落地的脆响。严肃黝黑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
急报廖廖几个字:
暗探密报,北国皇室突然困境解除,疑似有神秘势力资助了大批银钱,换得大批粮草,北*队实力剧增,边关告急。林忠带病应敌,战事艰难。
大批银钱。好一个秦有为,拿我元和王朝的钱去打我元和王朝的儿郎。皇上自动脑补了神秘势力和银钱来源。时间,动机,都与刚刚早朝冥王说的相符,他即使想不信也不可能。
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坐实了秦有为通敌卖国的罪名。
“来人,传朕旨意,秦有为通敌卖国,革去官职,五马分尸,立即执行。秦绍才目无军纪,言语无状,革去官职,斩立决。秦有为一脉赐毒酒。王汉欺君罔上,赐毒酒一杯。王家其余人口发配边疆,世代为奴为婢,永世不得入京。”
卖国大罪,哪怕之前如何得盛宠,如何被看重,也是一国之君无法容忍的。
更何况,是北国。
北国地处苦寒荒凉的北方,一年只有三个月的暖季,其余九个月皆是冬天。粮食作物无法生长,只能种一些成熟期短的蔬菜。其他就只能靠狩猎和捕鱼,用于与邻国换取粮食。
所以北国的经济条件一直都不好,甚至是这片大陆上最穷的国家。
北国虽然贫瘠,可民风彪悍,侵略性极强。长年侵犯边境地区的元和子民,百姓不胜其扰,大多已经举家搬迁。
林忠就是戍守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十六年。
自从林将军到了边境之后,北国吃了几次大败仗,安分了很多。
前段时间林忠的军报就提到,说北国最近蠢蠢欲动,意欲挑衅。
看来秦有为早就和他们串通好了。先假意小规模侵犯,以混淆视听。待到银钱避开众人视线,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北国,换成粮草以后,就大举进攻,以夺城池和更多的物资。
皇上气的一拍桌子,刚要命人着兵部尚书入宫,突然想起王汉刚刚被他给赐死了。
一时间顿失两大臂膀,他还有些不适应。
“来人,招冥王即刻入宫。”满朝文武,用的最顺手的就是秦有为,可是现在,已经被分成了五瓣。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宫冥,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此刻却不得不见。
无论是实力还是脑力,冥王都属上乘,甚至有些时候连他这个天子都自叹不如。这也是他每次看到冥王就不爽的原因。既然他是天子,为何世间又会有一个比他更有王者之气,更聪明的人呢?
不管皇上心里如何想法,宫冥这次没有拿乔,很快就来了。而且一来,就很是忧心。
“皇兄,臣弟听说有八百里加急?这么匆忙找臣弟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冥王。想透过那一脸的着急看到些什么。
然而,除了着急,忧心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不错,朕叫你来正是为了此事。”皇上说着把那封加急密信递给了宫冥。
啪!宫冥看后面沉似水,一掌把密信拍在桌子上。
“秦有为真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皇兄,”宫冥突然站起身,对皇上一抱拳,“臣弟愿领命去汇合林将军,一起抵御北国,誓死护住元和的每一寸土地。”
“朕记得自从那年你受伤,就没请命去打仗了。皇弟你这……?”
“皇兄,好男儿志在沙场,更何况此次边关危急。臣弟自当为皇兄分忧,为国家分忧。”
宫冥神色严肃庄重,皇上根本听不出破绽。
一直以来他们兄弟俩都是明里暗里的斗,他这个皇弟不给他添堵都是好的,什么时候替他分过忧?
“小七,你为何要帮朕?”这句话,皇上完全是以兄长的口吻问的。
“正如皇兄所言,臣弟不仅是冥王,还是小七。不管你我兄弟平日里怎样,臣弟都姓一个宫字,都与皇兄是一家人。皇兄的江山,每一个宫姓子弟都有责任和义务以命相护。国家大事,永远在第一位。”
宫冥平时说话要么冷漠淡然,要么一语切中要害,把人噎个半死。这是第一次这样义正言辞,风发激扬。
皇上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稚子年幼,临危受命,披甲挂帅,直取敌城的少年将军。锃亮的铠甲,锋利的长枪,飞驰的骏马,浴血奋战的英雄儿郎。
“好!皇弟果然是宫家的好儿郎,是我元和王朝的守护神。”皇上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拍宫冥的肩膀,满脸欣慰。
“朕知道皇弟有一支护卫军,各个都是将才,集体作战更是不容小觑,区区三千人,实力却绝不亚于十万大军。”
皇上顿了一下看着宫冥,却发现他只是在听,没有任何其他表情。刚刚那个热血沸腾的情景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哪怕说到这三千护卫军,他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都说冥王的护卫军比御林军要厉害,他倒要看看他这个皇弟答不答应他的提议,若是三千护卫军不在京城,他宫冥还有什么倚仗。
“此次边关虽然危险,却不及当年。朕以为臣弟只要能派遣这三千护卫军即可,不知皇弟可舍得?”
皇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宫冥等着他的反应。
“臣弟的护卫军啊,确实实力不俗。臣弟这些年全靠他们,否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宫冥勾了勾唇,果然不出他所料,皇上把手伸到了他这里。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没有舍得不舍得。还是那句话,国家大事面前无个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看得上他们是他们的福气,能为国家分忧,他们责无旁贷。”
“皇弟果然大义。那朕就替边关将士和百姓多谢冥王相助了。”
目的达成,皇上心情莫名的好,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这三千人看似不多,却抵得过一支大军。不仅边关可守,也能削弱冥王的实力。
战争无情,刀剑无眼。只要两军交锋,死是不可避免的。不管那三千人如何厉害,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再悄悄派人把剩下的干掉,那宫冥就失了一臂。
皇上心思千回百转,宫冥岿然不动。
皇上那点心思,他不用猜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算计不知道有多少,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这次皇上胃口变大了,主意竟然打到他的护卫军上来了。
“事关重大,臣弟立即回府安排。莫澜熟悉他们,一并跟着吧。”
“这是自然,朕任命三千护卫军为卫国先锋,莫澜为卫国大元帅,王义为副帅,立即前往北关协助林将军,务必击退敌军,护我元和江山。待到众将士得胜归来,朕重重有赏。”
王义,王信的弟弟,皇上可真会安排人。王信死在他手上,皇上就把他的人送到王义手上,这不是明摆着把大家脖子洗干净了送给他么?
只是,他的人,那么容易对付?
冥王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静静的点了个头。
可以,反正已经有一个王信了,他不介意再多一个王义。兄弟俩有个伴,挺好的。
宫冥对皇上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回府安排打点。
墨澜和三千护卫军站在王府里的小型训练场上,笔直神的站着。
宫冥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一字一顿,只说了三句话,就去了书房,再没回头看一眼。
你们每一个人,必须活着回来。
墨澜,你必须保证每个人的安危,包括你自己,三千零一人,毛都不能丢一根。
王义,你们每个人都有权利!权利!什么权利呢?王爷没明说,但是每个人都懂。
当然是无视的权利,反抗的权利,以及……灭掉的权利。
他们知道,如果王义死在他们手上,会给王爷带来不少麻烦,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都不会轻易罢休。
可是,他们会为了不给王爷添麻烦就任王义宰割么?
当然不会!那是愚忠,是没脑子的行为。他们要是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哪怕是死了,也会被大家嘲笑。
王爷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银两,他们一清二楚。
从最初选人,王爷和叶少主就足足花了近一个月。他们也许不是身体最强的,武功最高的,但智力,体力,耐力,都是顶尖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长了会转的脑子,不会犯蠢,不会愚忠。
他们每个人都跟王爷对打过。与其说对打,不如说虐打。王爷单方面虐打。他们勤奋的练功,唯一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揍一下王爷。
(某格:揍王爷,这目标不错,你家王爷造么?
某冥:本王现在知道了,二十人一组,本王在练功房等着。
三千刚刚还意气风发现在垂头丧气的小可怜儿们:容属下等先去买跌打损伤膏来。)
他们每天除了单打,对打,虐打之外,还有一项重任:那就是兵法。
练兵,防御,战术安排,军情分析,刺探等,他们每人至少一项合格,多的可以几项全能。
所以皇上说他们各个有将才,其实也不为过。
他们有专门的厨子负责伙食,专门的工匠负责兵器铠甲。
可以说他们每一个都是王爷的心血。
所以,他们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连伤都不要受才好。
那什么王义什么的,若是开眼,那就相安无事,要是不开眼嘛,他们当然会无私的帮助他。
不过他们才不会亲自动手那么笨。要知道他们可是都借的一手好东西。比如,借力打力;再比如,借刀杀人。借完不还,包君满意。
满意才怪!只是没命再怪。
以墨澜为首,所有人单膝跪地,齐齐的喊了一声
“是。”
一声是,是保证。
军令如山,他们只听王爷的令。
自己的兵什么样,宫冥心里清楚。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任那些人跪着,快步去了书房。
倾扬来信了。
可是他后悔去看了!
一方绢帕在他书房的桌子上,上面绣了一排狗尾巴草,泛黄,卷边,耷拉着。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脂粉味,混杂着汗味。
原本男性十足的书房平白的多了这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宫冥很感谢自己的定力和承受力,没有一掌把书桌以及上面的东西给轰了。
传信的暗卫缩了缩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他接过这封连信封都没有,所谓的密信时,他就在心里同情的为叶少主点了一排蜡烛。
这个恶趣味的叶少主,总是想方设法的去挑衅主子。
(某叶:当然,本少主是个有梦想的男人。)
然而每次都被主子虐,虐的很惨。
(某苦逼叶:本少主要逆袭!怀挺!)
宫冥蹙着眉头,尽量的想要无视那个味道。可是那个味道有毒啊,哪怕他屏气了都能闻到。
用料十足的劣质熏香,再躺在一身臭汗的暗卫怀里快马加鞭的奔跑几天,那混合后的味道简直无法忍受。
(某风骚叶:左手掐腰,右手甩帕。哎呦讨厌啦,这可是人家特意找人绣的,特意去买的水粉和熏香。师哥你好好闻闻嘛,好不好嘛……)
若是此刻叶倾扬在王府,宫冥肯定会好好“谢谢”他,“谢”到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他示意暗卫下去,不是他体贴暗卫辛苦,让他去休息。
而是,暗卫身上的脂粉味更重,他要受不了了。
暗卫早就受不了自己了,他要泡澡三天,拿刷子把自己狠狠刷几遍,再把那套衣服给烧了。另外,以后娶婆娘,坚决不娶这个味儿的。
叶倾扬想要表达什么,宫冥一看就知道,从他一进来,桌子上那几棵毫无生气的狗尾巴草无声的控诉着,北国苦寒,养尊处优习惯了的叶大少主不乐意呆了。
既然送了这么有创意的密信过来,宫冥决定,让他再多待一段时间吧,最好和林忠一起回来。
遥远的边关,正在军帐内泡澡的叶倾扬连打几个喷嚏。他嘿嘿一笑,算日子,密信已经到了,估计是师哥在骂他。
可是他忘了,他师哥才懒得浪费唇舌骂他,只会坑他!
不知是福,晚几天知道,就多几天舒心。等知道的时候,叶倾扬恨不得拿剑砍光这里所有的狗尾巴草。
宫冥拿过一个水盆,用两只毛笔夹了绢帕扔进去,随手把笔顺着窗子扔了出去。
他从桌子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在绢帕上。
一封信逐渐展示出来。
信的主题内容就是那里条件有多艰苦,吃不好,睡不好,又冷,又没酒肉。
毫无营养!
要是这密信就写了些这玩意,宫冥立刻会派刚刚传信的暗卫回去捏死他。
幸好,在最下面,有一行小字是交代正事的。
“事情已办妥,大战不日爆发。”
然后一个落款:又冷又饿的可怜巴巴的师弟。
没了。
宫冥吹着了火折子,点了绢帕,然后连灰带盆,全部顺着窗户飞出去了。
咣当一声,盆落在地上,又嘤嘤的转了几圈,最后没了声响。
外面的暗卫看着摔变形了的盆,嘴角抽了抽。
叶少主这个不怕事大的,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长记性。
本来想着要是有林忠最新的消息,他就去跟林兮兮说一声,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
正当他准备处理别的事情时,窗口处出现一人,正是他派去将军府的暗卫之一。
“王爷,林姑娘说要是您不忙的话,想请您过去小院一下。”
还真是巧。
怀里银光一亮,置于脸上。闪身离开了书房。
小院的凉亭里,一女子坐在石凳上,左手托着头,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填东西。
女子眼神落在前方,又好像根本就没看任何东西。
吕昗走上前,坐在林兮兮对面。
桌子上一壶香茗,几碟点心。林兮兮捏着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着,见吕昗过来,推过一碟栗子糕到他前面。
“尝一尝,锦绣的手艺。”
吕昗不解的看了一眼林兮兮,他以为林兮兮找他是什么急事,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
“既然苏锦绣回来了,你也打算用她,就早点给她讲讲你的安排。酒楼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酒楼在暗风暗龙加班加点的努力下,已经提前完工了。
“嗯,多谢你,吕昗。今早我带着锦绣去看了,建的很好。”林兮兮是真的要谢谢吕昗,要不是他帮忙,她都不知道她要花多少心力去建这样的一座酒楼。
宽敞,大方,讲究,完全符合她的预期。
“无妨,不过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谢谢的?”吕昗笑了笑,要真是这样,那他就无话可说了。林兮兮越是跟他客气,他越是无奈。
“当然……不是。你是我朋友,我不会客气。”一句不是,林兮兮拉长语调,故意断开分成两半。
“那就好。”吕昗的心一紧一松,好在还有后半句,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那你喊我来是有什么急事?”虽然林兮兮没表现出来,可吕昗莫名觉得她有心事。
“锦绣说叶倾扬去北面做买卖去了,是么?”北面,那里对她来说就是个迷。而这,才是她找吕昗来的重点。
“嗯,倾扬去了边关,此时应该在你父亲的军营里。”原来是关于林忠,她是知道了什么么?
林兮兮诧异的抬头看着吕昗,她没听错吧?在她父亲的军营?叶倾扬不是去坐买卖的么?怎么就做到她父亲那里去了。
终于有表情了,不错。
吕昗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是走进去的,是飞进去的。”
也就是说,不是光明正大的请进去的,而是偷偷摸摸的溜进去的。
……
好吧,她又忘了这茬了。
“吕昗,你认识我父亲么?能跟我说说我父亲母亲的事么?”虽然对这对素未谋面的父母没什么感觉,可中午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不得不重视。思来想去,只有吕昗可以问,所以才让人去请他。
中午暗风过来,带着她和锦绣去看酒楼回来路上,路过一个占卜问卦的摊子。
她不信这些,也没在意,眼看就要走过去了,道人手一挥,一张泛黄的签纸直直飞到她手里。速度快的连暗风都没来得及出手。
她吓出一身冷汗,好在这老道没有恶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吓了一跳,但是面上没有显露,她停下脚步,展开手里的签文。
生命苦,长失护,父母兄弟难靠住。
生带福,智随富,姻缘命定终能促。
“老道恭喜这位公子了,否极泰来,福运俱至。”老道见她看完了签文,朗声说道。
她顿时抬头,凌厉的看着那个道人。
道人年纪六十上下,仙风道骨,银白的胡须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说是占卜算卦,却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招牌,里外各一张凳子。桌面上没有纸笔,甚至连个签筒都没有。
见她抬头,老道咧嘴一笑,冲她招了招手。
刚才的签文她看的真真切切,上半签完全符合,下半签就很有深意了。
两句签文都以生开头,却是截然不同的命数。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行的人,就她上一世的工作性质,不用算也知道,日日凶险。所以她从来不算,免得给自己添堵。万一抽个下下签来个死于非命什么的,那会影响心情的。她可不想受什么子虚乌有的所谓命运影响。
这老道叫她公子,签文却准了至少一半。明明是个算命的,却连个工具都没有。
明明是她的签,看墨迹却不是刚刚写的。
这种情况,她就是想跟自己说这只是巧合她都不会信。这老道分明是在这等着她的。
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又觉得第二句的生字太有深意。姻缘什么的她倒是不在意,只是这个生字,她忽视不了。这人知道她是一缕亡魂死而复生?若是如此,她不介意灭口。
她让锦绣等下,手不着痕迹的对着暗处的暗风打了个手势。自己踱着大步走到摊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大咧咧的就像个纨绔公子哥。
“老道,饭能乱吃,这话嘛,可不能胡说。你这签算的不准,小爷可是要砸摊子的。”
“呵呵,小友莫开玩笑,是与不是,心里自知。”
老道捋了捋胡子,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满脸温和,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没错,就是慈爱。
好不夸张的说,她两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注视过,一时极其不适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看着老道,“那你倒是给小爷我解解签,解的好了小爷就赏,解的不对,小爷就砸。”
“天机不可泄露。”
……
那你专门在这等着就为扔我个签吊我胃口?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么?
她简直要暴走了,不带这样的。
“不行,今天你解也得解,不解也得解。”她一拍桌子,一脸怒容。
嘴上说的霸道,可是心里在哀嚎,力气用的太大,手疼。
“这签嘛,也不是解不得。只是我老人家有个条件。”老道慈祥依旧,可眼睛里明明写着算计,她怎么看都觉得很欠扁。
“没兴趣了,不解拉到。”条件什么的,都有毒。她心里警铃大作,立刻起身走人。一个签而已,她又不是看不懂,管他什么深意。
……
老道显然没料到她不按套路出牌,连问都不问一下,干脆走人。拒绝的这么明显,害他连说出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老道飞快的收起了笑,快到她都怀疑刚刚他是不是真的再笑。老道冲着她连忙摆手。
“哎哎哎,你这女娃子,忒没意思。欺负我老人家。”
“刚刚不是喊小爷公子的么?怎么又说女娃子?”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嗤。”老道撇了撇嘴,“就你那三脚猫的易容本事,还想瞒得过老头子我?”
“老头儿,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她懒得打哑谜,她虽然活了两世,加起来也没这老道岁数大,还是小心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像她这种没根基的。就像她现在还放任管家一家蹦哒一样。
“爽快,老头子馋酒了。”老道吧唧吧唧嘴,酒鬼一样。
“出家人喝酒?”原来是馋酒了。啪,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反正她现在不差钱。
“解吧。”
她这一锭银子足足百两,够老道喝的了。
“不够喝。”
……
这是喝酒还是泡澡啊!
啪,又是一锭。
“不是银子的事儿。”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耐性真好,在这陪着老道蘑菇。要不是她心里那点担忧作祟,就真的暴走了。
“那是什么事儿?”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要是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跟她墨迹,就别怪她欺负老人家,让暗风出来把他揍到这辈子都不能再喝酒。
“老头儿要喝你酿的酒。”眼看着她要炸毛儿,老道也不再啰嗦了。
“没有。”她什么时候酿酒了。
“过段时间就有了。我要当你酒庄掌柜的。”老道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就好像美酒在前任他喝一样。
酒庄的事除了吕昗,暗龙暗风外没人知道是她的,而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这老头儿到底什么人,竟然能查到她的事情。
不过这个世界不能完全按她之前的经验来判断,上次救子阅那件事,崔冠阳和秦俊就那么快查到她。
“你会酿酒?”
“不会,但是我会喝酒。”
……
请个只会喝酒的来当酒庄掌柜,她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那我请你干嘛?”
“品酒啊,尝酒啊,都行,我都不介意。”
……
“我都介意……”脑回路不一样,聊天真是一件累心的活。
她再一次怀疑自己究竟是在找什么虐,在这跟着这老头儿磨牙。
可是不知为什么,不管老头儿说什么,她除了最开始那一闪而逝的灭口想法外,对这个老顽童并没什么反感。
莫不是穿越一回,她变成了欠虐体质?
呀,她一个激灵,一把拍飞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就看到老道笑眯眯的看着她。
“给我个答应的理由。”
“你娘。”
“什么?”这下她不淡定了,一下子站起来。
反观老道,笑眯眯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认真。
“你确定?”这老道认识她娘?
“确定。”
“那你明天来找我。以你神棍的本事,应该能掐算出我住哪。顺便带上能让我信服的东西。否则我把你扔酒缸里泡酒。”
她故作恶狠狠的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她印象中,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用认真的口气提起她娘,而不是嘲讽轻蔑恶毒诅咒。所以她决定信一次。
看着陷入沉思的林兮兮,吕昗没有出声打扰,一直等着。
他不爱甜食,不喜糕点,所以他只喝着茶,没动栗子糕。待到他续了第五杯茶的时候,林兮兮终于从冥想状态恢复了。
幸好,要是她再想一会,他就喝饱了。
林兮兮赧然一笑,一言带过。
“不好意思,今天在街上碰到个认识我娘的人,所以想问你一些关于他们的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为什么没人跟他说?
忙着置办酒楼用品的暗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肯定是林兮兮在跟主子夸他。
“你父亲离京之前,已经颇有盛名,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得隐士世家之首君家大小姐青睐,喜结连理。据说你父母感情甚笃,夫唱妇随,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后来你哥哥出生,林君二家更是喜不自胜,大摆三天流水席。直到有一天,藏宝图的留言传出。整个元和乃至天下都盛传藏宝图在君家。原本风光无限的君家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在众人眼中,生死不知。”
吕昗停顿了一下,看着林兮兮,见她并没有受什么影响,有接着说,“林家虽然没有直接的影响,但终究受姻亲关系牵连,有些人找不到君家,便开始找林家。那时候你母亲已经怀了你,却还要分心应付那些人,身体越来越差,在你出生之日,据说因身体原因大出血而亡。”
林兮兮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就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疼到抽搐。
她脸一下子白了许多,手里的桂花糕扑通一声掉到茶碗里。
“你没事吧?”吕昗一慌,一把抓住林兮兮的双手,却发现她的双手冰凉。
“没事的,别难过,都过去了。”他轻轻拍着林兮兮的手背,小声的安慰着。
“我没事,你接着说就好。”林兮兮挤出一点笑,笑容卡在嘴角,僵硬的别扭。
她以为她只是一缕亡魂,对那对未曾谋面的夫妻没有感情,可是刚刚,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疼的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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