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音将我拥进怀里,手掌按住我的脑袋,我屏住呼吸,悄悄的抬眼从来坑里望出去。
夜色正浓,这林里依旧吹着寒风,而也正因为这狂风大作,遮掩了我们细小的声响。
逃亡了几个小时,终于看见对方的人影,好几个人拿着枪支在附近巡逻,即便是穿着衣服,但也能看出他们肌肉发达,身体壮实。
而且他们的衣着很像电影大片里面的那些雇佣兵,我有些紧张,如果薄音对上他们,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会吃亏的,我不想看到他受伤。
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行。
在我们身侧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个人脚步正往这边来,我瞪着眼睛无措的看着他。
“嘿,发现什么没?”
另一个同伴突然问他,这人脚步顿住,转身到他身边道:“没有,不知道大鱼藏哪里的,反正上面给的期限还有几天,他逃不了这座山的。”
“他逃了,死的就是我们,你将这里看严点,再吩咐兄弟们去其他路口,如果等会遇见他反抗,老大说的,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别客气。”
我呼吸一紧,他们用的英语,但我……还是能一一的听懂,我下意识的伸手紧紧的抓住薄音的手掌,又听见他们疑惑说:“后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薄音却依旧稳如泰山。
“这里风大,别疑神疑鬼的。”
“按照他的能力,如果这个时候他在这里,肯定不会藏着,我们还是去前面搜查。”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我舒了一口气将身体软在薄音的怀里,我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是刚刚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撞到地上尖锐的东西。
但我却没有在意,因为薄音刚保护着我,他身上的伤痛恐怕更重,我不想拖累他,只有咬牙忍着。
“别怕,我在这里,他们不会伤害你。”
他怕他们伤害我吗?
那个时候我还不了解薄音这个男人,要是我不在的话,按照他曾经的行事风格,他不会这样藏匿,他会直接从他们手上取的主动权。
直接干掉他们!
可是那个时候他心底担忧我,害怕牵连我受伤,所以才带着我东躲西藏,慢慢的等待时机。
我笑着配合他说:“不怕,有你在。”
薄音将我抱进他自己的怀里,他手掌抚摸我的脑袋,话语随着寒风凛冽,温和的进了我的耳中,他说:“小时光,你不是爱玩吗?就将这当成一场游戏,结束时间是后天中午,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他叫我小时光,嗓音很缠绵。
与别人的叫法不同,他嗓音低沉,微微嘶哑,又透着一丝的眷恋,像称呼爱人一般。
我眼睛发亮问:“无论什么要求?”
“嗯,只要你赢。”
“怎么能算我赢?”
“毫发无损的从这里离开。”薄音顿了顿,翻了个身子,背部靠着土边,将我拥抱在怀里,又补充说:“当然,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腿酸,动了动身子问:“薄音,很危险吗?”
如果危险不大,他为什么要和我做这个约定?他一直都保护我,如果我会受伤,那他更会受伤。
“或许。”
薄音手掌捏了捏我的脸颊,偏头看着我,我也顺势抬头望着他,薄音挑着眉取笑我说:“对我来说,最大的危险,目前是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的问出口,薄音清浅解释一句,“你别动身子,那里难受。”
那里难受是哪里?
我猛的反应过来,道:“呸,你还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刚因为蹲的腿酸,所以坐在他怀里一直动身子,怎么会想到引起他的欲望?
我连忙从他身上起来,站在原地看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树木遮挡了前方的路,树叶在狂风的吹拂下,声音听起来有些恐怖,鬼魅幻影。
薄音站起身子,我下意识的抱紧他的胳膊,他单手搂住我的肩膀,带我往山下的位置走去。
走了十分钟左右,能看见几处房屋,有几户人家住在这偏僻的位置,很简陋。
薄音找了一处隐秘的位置,收集了一点枯叶堆积在一起,随后坐在地上拉着我的手腕跌坐在他怀里,他将我紧紧的搂进他的身体里。
顺势用自己的大衣裹紧我。
他的大衣很宽大,我身体又小,将我们两个人紧紧的裹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窝在他怀里,问:“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欲速则不达。”薄音的下巴抵住我的脑袋,沉呤道:“等到明天晚上,我们就安全了。”
“我们不去和谈上校集合吗?”
“情况多变,暂时不用。之前可能需要汇合,但现在这里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我们知道的路线他们也知道,也布防了人手,所以要在这里等我曾经的战友。”
“‘庆’吗?”
薄音沉默,我解释说:“之前谈上校说通知了‘庆’,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在等他们。”
“嗯,等他们。”
我哦了一声,依偎在薄音的怀里,他忽而捏住我的手心包裹在他的掌心里,问:“饿吗?”
我摇头,又听见他说:“睡吧,养足精神。”
“你呢?”
“一起。”
“他们今夜不会过来这里?”我问。
“暂时不会。”
薄音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脑袋靠在他胸膛上,没有两分钟的时间,就沉睡了过去。
而我也惊奇的发现,我这样怕冷的身子,在薄音的怀里居然温暖的不行,一夜无梦。
天微微亮的时候,薄音拍了拍我的脸,我被惊醒,睁开眼迷茫的望着他,他脑袋上的黑发有微微的湿润,是被露水打湿的?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长发,依旧柔顺干爽,哪像他这样?
薄音真的有心,细心的呵护着我。
我心底有些感动的从他怀里起来,爱恋的用手碰了碰他的脸,问:“身子麻吗?起来走一走。”
掌下的皮肤冰凉无比,我有些心疼的望着他。
薄音抓住我的手,借着我的力从地上站起来,在附近走了两圈,随即视线落在我身上,他招了招手,我连忙过去搀扶着他的手臂。
薄音大掌忽而禁锢着我的后颈,将我身子贴向他,他微微的低头将冰凉的唇落在我的额头上,半晌。
我有些惊讶的望着他,怎么突然这样?
薄音贴在我额头上,起唇道:“今天会一直往山上走,能受得了吗?”
我点头,咬牙也要受得了。
话虽这样说,但我发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背着薄音悄悄的摸了摸额头,有些滚烫。
这么烫!
那刚刚薄音吻我的时候应该有所察觉。
两个小时后,薄音在我面前半蹲着身子要背我,但我推开他,笑着说:“没事,能走动。”
我不想拖他后腿,不想成为他的包袱。
薄音这人很固执,他就半蹲的姿势,嗓音冷冷的吩咐道:“上来。”
我从来都争不过执拗的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顺从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向山顶走去。
清晨的风小了起来,我口有些干的用舌头舔舔唇角,好奇的问:“我们现在为什么去山顶?”
“昨晚他们大部分都在山上搜查,现在应该会折返回来,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路还是新的。”
我看了眼前面,这是路吗?
前面杂树丛生,路很陡也很滑。
但难为薄音一直都很平稳。
应该说在他的背上就很平稳。
我抱着他的脖子,安心的靠在他肩膀上,软着声音问:“这样的危险,你以前经常遭遇吗?”
“经常遭遇的,就不是危险。”
“那是什么?”
“生活。”
在此刻我突然想起逝去的何深,他和薄音一样,在枪弹口穿梭,甚至将这当成了生命的信仰。
我不明白军人的意志是什么,但是我明白无论是薄音还是何深,他们的日子过的都不是那么稳妥。
生命会一直遭受别人的威胁。
我忽而不愿薄音做军人,我反而希望他是一个退伍的军人,这样他的生命至少能得到保障。
至少他每次神秘消失,我再也不用担心。
可是能够让他坚持了十几年的信仰,怎么会轻易的放弃?
与薄音在一起,要接受他随时随地离开,还不能多嘴的询问,甚至连关心都不能。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心情沉重的想着这些事,薄音却主动开口,沉声问:“时光,我问你一个问题。”
薄音难得主动一次,我把脸颊贴上他的侧脸,高兴问:“是什么问题?”
“何深是谁?”
薄音顿了顿,道:“那天晚上让你难过成那样,哭成那样的何深是谁?”
我僵住,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了想,问:“你在吃醋?”
闻言,薄音不屑的语气问:“换个角度,如果是我为一个人难过,你会压抑着不问吗?”
我不会不问,我反而会问清楚。
“薄音,何深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仔细的想了想措辞说:“他陪我长大,他知道我不爱跑步,所以教我游泳,也教我骑自行车。他看着我谈恋爱,看着我结婚,也大方的给我送上祝福,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