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于异乡的魔族少年
那样的大家伙出现在湖上，不只是伊瑞尔，镇上的卫队也注意到了它的存在，这个时刻人们大都已经躺在了床上，少数在夜间工作的人注意到了它，不安的氛围马上便传播开来，镇上的灯火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很快镇上的卫兵们就举着火把赶往了码头，卫兵们警惕地举着武器对准的靠岸的小船，从船上下来一行人，为首的人向卫兵们展示了一道公文，与卫兵们交涉一番后，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毕恭毕敬地行起了礼，过了不久，连镇长也急匆匆地来到了码头上。从镇长和卫兵的表现来看，这船上的人应该是官船，伊瑞尔吐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些，毕竟如果这是艘贼船的话，对小镇而言无疑是场灾难。
回到铁匠铺，伊瑞尔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心情比以往更加难以平息了，那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扰得他心神不宁，伊瑞尔握着胸前的红宝石项链，直到子夜才渐渐进入梦乡。晚上，伊瑞尔做了个梦，梦见了抚养自己长大的那个铁匠，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谈着话，他们始终背对着他，就在伊瑞尔快要看到那男子的容貌的时候，教堂的钟声打断了他的梦境。
每天早上七点，山顶那所教堂的钟声会准时响起，伊瑞尔曾上山顶看过，那教堂已经破烂不堪，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在里面工作，这时夜晚出航捕鱼的人大多已经回来，早市也已经开启，伊瑞尔去码头买了几条鱼，瞥了一眼那停泊在湖上的大船，随后急匆匆地往牧场赶去，说来也奇怪，那么大的船停泊在湖上，人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伊瑞尔平时都是住在牧场里，所以钟声响起的时候起床是来得及的，这次他却忘了从镇子赶去牧场要一段时间，而这些天牧场主苏伊恰好外出，婆婆年纪大了做事不利索，这样一来，这几天的早饭都是由伊瑞尔来做的，虽然只是烤一烤面包，热一下牛奶，但是伊瑞尔完全对那两个女孩没有信心，尽管是牧场里的孩子，可是苏伊却把她们像公主一样养着，从来不让她们碰牧场里的工作，伊瑞尔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果不其然，等伊瑞尔赶到牧场的时候，还是婆婆帮她们做好了早餐。
去学校之前，姐姐莉安把伊瑞尔叫到了一边，狠狠地说到：“等母亲回来，你就做好离开的打算吧，哼！”莉娜躲在一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讨厌伊瑞尔，莉安越是奚落他，莉娜越是觉得过意不去。除礼拜日以外的时间，姐妹两都会去山顶的修道院旁边的学校上学，在这个小镇上就这么一所学校，能够从外界得到的资源本来就少，所以只有家境不错的孩子才会去到那儿，掌握了足够的知识才有机会接触教会的工作，进而获得神职，在这片土地上，神权高于一切，侍奉神的工作对人们而言是至高的荣誉。
等姐妹二人离开，忙完早上的工作以后，伊瑞尔提着之前买的鱼坐在了山坡上，猫咪们闻着味道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不一会儿便把他袋子里的鱼分食干净，伊瑞尔左右环顾着，却没见昨日那只白猫，他静静地望着湖面上那艘大船，抱起身旁的一只猫咪问到：“你知道那艘船从哪里来的吗？”
“喵~”猫咪回应了伊瑞尔，只是不知道它到底说的是什么，伊瑞尔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把它放回了草地上，原来也不是所有的猫都能听懂他说话啊，伊瑞尔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能和人说话的猫才不正常吧。
自从那艘船过来以后，伊瑞尔去镇上的时间也开始变多了，最近的时间也都是回铁匠铺休息，伊瑞尔很少与外人说话，只是从别人的零碎的语言里得知那艘船是教会的船，船上的人从这个国家的首都伊芙兰朵而来，此次前来是为了修缮教堂，据说新来的主教还是个很年轻的小女孩儿。
伊瑞尔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肯定不是这些，对于教会的事情伊瑞尔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听到人们的描述以后，伊瑞尔对外面的世界是更加的憧憬了，停泊在港口的那艘大船，始终吸引着伊瑞尔的目光。
这些天早上，伊瑞尔都会花钱给牧场的猫买去一些鱼，牧场的工作让他有了一点微薄的收入，他却一点也不吝啬地花在了这上面，只是那只白猫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天傍晚，镇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牧场里，和婆婆商讨着什么事情，伊瑞尔悄悄地走开了，来到了平日的那块山坡上看着夕阳渐渐落下，不知何时莉娜也走了过来，悄悄地坐在了他身边。
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二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比起姐姐，莉娜的感觉要敏锐得多。来牧场有了一年的时间，伊瑞尔已经能够很清楚地辨别她俩了，伊瑞尔收起牧笛，正打算开口，莉娜就先说话了。
“怎么了？有心事吗？”
伊瑞尔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有些突兀地问到:“你讨厌我吗？”
“诶？怎么会！果然你是在生姐姐的气吧？”莉娜有些内疚地问到。
“刚开始来的时候，你可是看到我就远远的躲着”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一开始不认识你，会有些怕生啦，还有，你一直都是这副凶巴巴的表情，肯定会害怕啊”莉娜有些尴尬地笑着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伊瑞尔完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于是说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总是这样把话题支开，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与其对这种小事耿耿于怀，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伊瑞尔平静地回答她说，莉娜偷偷看着伊瑞尔的侧脸，每当伊瑞尔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莉娜则会立马把目光瞟到一边去。
“果然还是有些害怕呢。”莉娜小声说到。
“害怕什么？”
“和你对视”
“为什么？”
“总感觉你的眼睛不像人的眼睛”
听了莉娜的话，伊瑞尔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莉娜躲闪着他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是说你的眼睛很有野性，不是说你的长相，额，我没有评价你样貌的意思，还有你的样子并不难看......”因为伊瑞尔脸上的胎记，莉娜怕伤害到伊瑞尔的自尊，却越解释越乱了。
看着莉娜的样子，伊瑞尔忍不住笑了一下，“嗯嗯，我知道了”伊瑞尔摸了摸她的头说到“这几天我就不去山下了，留在牧场里，直到苏伊回来”。
“直到我母亲回来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就是她回来你就走咯？”莉娜有些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莉娜的感觉很准，伊瑞尔确实不是人类，只是他的面孔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左眼睑下那道醒目的黑色的泪痕胎记的话，也算得上是个俊美的少年。
自己是魔族这件事，除了把自己带大的铁匠，这儿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所以莉娜说他的眼睛不像人的时候，伊瑞尔是十分吃惊的，从记事开始，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是对他冷眼相待，对于别人的嫌弃，他早已习以为常，反而是莉娜这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了，他觉得别人对自己的温柔是种奢侈。
那艘船过来以后，伊瑞尔想要离开这个小镇的心情愈发的迫切，细心的莉娜也已经发觉，这些天，伊瑞尔去铁匠铺的时间，已经把一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只等苏伊回来，就马上辞职离开，然后跟着商队的船离开这儿，不再回来，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至少，现在的他是这样觉得的。
夕阳之下，莉娜和伊瑞尔缓缓地朝着牧场的方向走去，对莉娜而言，那是家的方向，对伊瑞尔却不是，即便是背对着湖面，少年的心思仍在湖的那边。莉娜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忍不住说到：“可不可以不要走？”
伊瑞尔也停下了脚步，莉娜的语气中带着哭腔，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他而言，离开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不会答应女孩的挽留，却又不想在此时拒绝她，伊瑞尔想着，如果当初知道铁匠回不来的话，自己也大概会像莉娜一样试图去挽留他吧？莉娜冷不防地扑到了伊瑞尔怀里，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女孩身体的触感。
莉安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二人，她恶狠狠地瞪着伊瑞尔，却意外的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默默地走开了。晚上，待婆婆和莉娜都入睡以后，莉安来到伊瑞尔的房间外，重重地敲了敲门，伊瑞尔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点亮了油灯，走到玄关打开门，莉安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伊瑞尔。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伊瑞尔疑惑地问到。
“如果你再碰她，就马上给我滚吧！真是的，越是你这种下等的人，反而越是贪心呢。”莉安毫不留情面地奚落着他，恨不得他现在就离开这儿。
“知道了”伊瑞尔低声回答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明天镇长会带教会的人过来参观牧场，你最好去镇上避一避，我可不想让那些大人物看到你这张丑恶的脸。”
“你们两个应付得过来吗？”伊瑞尔有些担心的问到。
“当然，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牧场上长大的。”
“哦，那到时候有什么要帮忙的话就去铁匠铺找我”说着伊瑞尔披上了外衣，提着油灯就往外走。
“等等”莉安叫住了他“也没有让你现在就走，我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明天早点离开就行了。”说完莉安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伊瑞尔有些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等她离开以后，伊瑞尔走到外面，把灯盏挂在了墙上，灭掉灯以后踏着夜色离开了牧场，尽管只有微弱的星光，伊瑞尔却能将周围的环境看得清清楚楚，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绿光，就像是野兽一样。
初春天气回暖以后，在夜晚时不时能听到狼嚎声，那声音在山间回荡着，让人有些不安，伊瑞尔踩在山坡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响声，不远处传来一些脚步声，伊瑞尔连忙蹲下了身子，躲在了草丛中。
那队人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袍，帽子盖在头上，都快遮住了眼睛，他们手上并没有火把，也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却在黑暗中畅通无阻地急行着，难道那些人和自己一样？伊瑞尔不禁思索着。
这时为首的那个人伸出一只手，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命令整个队伍停了下来，那人四处张望着，最后看向了伊瑞尔蹲着的地方，缓缓地探了过来。伊瑞尔把身子压低了一些，握着胸前的项链，屏住了呼吸，夜色之中，他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这个身披长袍的女子，右眼下居然有着和他一样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