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亭欢颓唐的样子,酥姬摸摸她的脸。
“没事的,女儿,你可爱的很!只要不再激怒他,还是可以慢慢转圜的,眼下我们也不能认定是他,毕竟没有看到他身上的燕侣痣,所以,莫急!”
对对对!还有燕侣痣呢,万一他身上没有呢?呵呵……
这件头疼的事情,亭欢决定先丢在一边,因为她突然看见一脸黑的生衣拎着徐陶从后跨院过来。
“你自己同掌柜的说吧!”生衣难得这样严肃。
徐陶偷眼看看亭欢,吧嗒往地上一跪。
“徐陶该死!徐陶闯了祸了!”
亭欢后退半步,一个小学徒而已,能闯什么祸?
他低头不敢看亭欢,双手颤巍巍举起,正是生衣让他装小拉手的小抽屉,正是安国夫人的那个小首饰盒!
面板很薄,已经从中间断裂开来,这祸确实闯的蠢!
“我正把铜钮往里插,手有点滑,就用了铁钳子夹住面板,谁知,它竟脆的很!”
“你眼见着我是怎么装?这么精细的玩意儿,怎么敢用铁钳子夹?”生衣憋屈,忍不住斥责他一句。
“我错了,师傅,我错了!掌柜的,太太,你们别撵我走,我以后多多干好活,保证不闯祸!”
徐陶眼泪汪汪的,一脸可怜相。
“掌柜的,其实我也有错!不该让他用这个上手!如今,不知道哪里能做这样的小抽屉?”生衣羞愧的说。
又补充了一句“要用多少钱,我来出……”
“你先起来吧!”
亭欢从他手里取过那个小抽屉。
徐陶默默的起身,退到一边,偷偷擦泪。
“这样的工,这么精致,一时间还不知道去哪里问?而且这花梨木瘿木也不容易找,最好也是要几十年的老料来配……”确实棘手。
安国夫人的都珍爱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找到?况且日子就要到了。
“你们先去干活吧!我来想办法……”
生衣闷闷不乐的低头王回走,一看徐陶还在原地顾盼,不由得怒起道:“走啊!还等着领赏吗?”
“掌柜的……太太……”徐陶可怜兮兮一脸哀告。
“得了,这孩子也不是成心的,先跟你师傅去吧!”酥姬心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亭欢拿起小抽屉细看,这断的也挺稀奇的,铁钳子能夹得中间断开?这孩子有多毛手毛脚的!
“吃了午饭我和吉金出去找找,城东辛林村那儿都是木匠,看看谁家有差不离的料子,再找个手艺的好配一下吧,安国夫人那里,少不得去赔个罪吧!”
亭欢的心情也不佳,毕竟误了交货的日子本就有损店铺名声,何况还弄坏了主顾的东西!
最大的锁一切顺利,最小的却出了状况……
酥姬拍拍她的手道:“不用急,我看那个安国夫人,还算是好相与的……”
“掌柜的,外面来了一位贵客,想请您出去见一面!”
亭欢知道,若非是真正要紧的客人,吉金不会请自己出去。
她忙放下小抽屉,简单理了理身上那件芙蓉色净面绣了点团花的夹袄,又拍了拍下身的双层藏青色月华裙走出去。
亭欢的装饰自来简素,却是酥姬的意思,人太出色了,衣裳再鲜亮,只怕招蜂引蝶的。
亭欢撩开茶褐毡压宽银条边的厚门帘走出去。
店堂里背手站着一位官贵老爷,约摸四十几岁,穿一身紫色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披着个谷黄色净面缎子披风。
身后跟着一位湖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和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伯,还带着两个小厮,很识趣的立在墙角,尽量不占正厅的四方,不抬眼乱看人,一看便知有教养。
看见一位异常年轻的小姐走出来,老爷显然有些好奇。
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神色。
青年公子上前作揖道:“打扰南宫小姐了,今日特地带了家父上门,是想为其书房内的多宝格做一副合适的锁面……”
亭欢笑着回礼“公子好,公子如何知道我的姓?”
“公子贵姓呢?”
“免贵姓杨,那日陪着家妹去瑞宝祥买料子,正遇见南宫小姐装大锁,好生的气派瑰丽,回府后,家妹便着实描述了一番那日的盛况,说得家父颇为心动……家父今日也在此”
说完向左后退开,让出一块地方。
“杨老爷万安!”亭欢心里暗喜,又有贵客临门了。
他神色宽和道:“那日听了犬子之言,便对这家欢锁铺颇有些好奇,今日先到了瑞宝祥去一看,锁面虽大,却并不显得霸道,布局也好,铸的也好,却万万没想到是……掌柜的这样年幼的小女子所制,十分佩服……”
“况且这字用的古雅,一看便有些渊源,想必府上世代制锁,流传有序吧?”
亭欢笑道:“杨老爷谬赞了,制锁技艺确实师承家父,但祖父却是个小商贩,因此渊源二字倒有些勉强……”
“呵呵,虎父无犬女,想来令尊制锁确有高明之处,小姐才如此能干,尚未成年便将锁铺的经营的声明远播;况听说安国夫人当即订做了一把小锁,想来也是精致的,再这样下去,京城里的人就要以制一把新锁为风尚了……”
亭欢只好谦逊的笑笑。
这杨老爷不知是个什么身份,话说的这般严谨客气,听着虽觉得尊重,却也拘束。
“木伯,将尺寸拿来与小姐!”
那位管家忙递上一个纸条来,上面画了一个柜面,是海棠形的,横竖间标上了尺寸。
“小姐请看,这是我家老爷的一个多宝格的门,打开后,里面是一个暗箱,如今想在这海棠面上做一把锁,您看看,这锁做多大比较好?”
老爷公子都说话客气,老管家说话也十分和善,积善之家啊!
亭欢接过来,那个海棠形的门直径十二寸。
“却不知杨老爷的多宝格整个有多高多大?”
木伯拍了拍脑袋道:“哎呀,只量了门的尺寸,却不曾量柜子的……”
“那柜子,同这个一边高,宽的话约多出两尺来,不如量量这个吧!”
杨公子上前指着柜台旁一个榉木圆角柜微笑。
“不用量了,我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