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迟有气无力的说了一会,挂断电话,支走过来帮他清理伤口的护士。
坐直起来,不经意撞进关公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脸色沉了沉,“看什么看。”
“乔医生的电话吧。”关公顶着满头的纱布,呲牙。“玩人呢不是,你可别把人作飞了。”
箫迟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想了想又揣回去,漆黑深邃的眼危险眯起,“飞不了。”
关公粗粗的喘了一阵,正儿八经的语气。“她是医生,你以为她听不出来你装?”
箫迟拿出手机,反手把后背拍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删除照片。“你是不是该晕过去了?”
关公脸上的表情僵住,再次呲牙。他麻药刚过,腿上打了好几个钢钉,疼得要死要活,晕个鸡毛。
箫迟不说话,微撩双眉,右手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眼底的警告意味越来越浓。
关公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吐出口气,使劲把眼睛闭上。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敲门声响起。
箫迟瞪一眼悄悄睁开眼的关公,起身过去开门。见是乔暮到了,侧着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乔暮抱着双臂,拿眼看他,黑漆漆的眼底泛着火气,“没死?”
他在电话里跟她说,心脏挨了一刀,不知道能活多久。她一路都在想,伤了心脏应该送重症监护室而不是普通病房,直觉他在说谎,果然。
“吓着了?”箫迟嬉皮笑脸的将手搭到她肩上,才碰着就被拍开,力道大的吓人。
甩了下手,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脊背弓下去,倒抽一口凉气。
“还装。”乔暮往后退了退,趁他直起身的工夫,伸手抓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去,另一只手飞快掫起他身上的t恤。
他一身的血腥气,衣服上也染了很多血。衣服推高,后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伤口上还落着碎玻璃。
出血的时间过长,伤口黏着布料,这么一扯,箫迟又抽了口凉气,回过头在她耳边笑。“真没骗你。”
乔暮松开手,低头把包里的快递信封拿出来,慢条斯理的塞他手里,转身就走。
箫迟接住信封,迅速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回来。“来都来了,怎么也要看看关公吧,他之前可是帮了你的大忙。”
乔暮撞到他的胸口,眉头皱了下,拿开他的手,转身推开病房的门。
关公躺在床上,整个被包成木乃伊,床边摆满了监控的仪器。
箫迟清了清嗓子,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沉重:“关公伤的很严重,还在昏迷当中。”
昏迷你祖宗……床上的关公暗暗腹诽,哪有这么利用兄弟的,他只是骨折。
乔暮“唔”了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没有送去重症监护说明情况还好,一会麻药过了,他疼也会疼醒过来。”
“那就让他再睡会。”箫迟的语气明显透着警告。“走吧,去外面说正事。”
乔暮咬着下唇,出了病房,抓着他的手转身往电梯厅走。
箫迟眸光微闪,低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白皙小手,唇角几不可见的向上扬起。去急诊科处理完伤口出来,他身上的t恤被她丢进垃圾桶,只能赤着上半身,跟她去停车场拿车。
车门关上,乔暮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倾身靠向椅背。“总这样?”
箫迟低头打开快递袋子,拿出里边的信展开,知道她是问受伤的事,又忍不住逗她,“心疼就直说,拐弯抹角在干嘛。”
“想太多。”乔暮把水放进储物箱,等他看完了信,抬手看表。“姜半夏的遗体要怎么处理?”
“还没联系上她的家人,停在殡仪馆呢。”箫迟把信收起来,装回快递的袋子。“去吃饭,我饿了。”
乔暮咬了下唇,发动车子开出去。“昨晚没睡?”
“从仁济堂回到局里,一直没合眼。”箫迟绷着火辣辣的背,眉峰压低。
一院附近的饭馆不少,乔暮开车转了几分钟,余光见他脊背挺直直的坐着,不敢往后靠,有点儿想笑。
该!
又往前开了一段,乔暮将车停进路边的停车线里,熄火拔了钥匙下去。
箫迟瞄了眼大排档的招牌,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拿了一根叼嘴里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跟在她身后进去。
乔暮要了位置坐下,拿着菜单翻了翻,问他吃什么。
“我随便。”箫迟转头接过服务生送来的茶水,打开消毒餐具,给她倒了杯茶。
“一份苦瓜牛肉,一份鸡蛋苦瓜,一份车螺芥菜汤。”乔暮把菜单放下,见箫迟嘴角抽了下,故意问:“不喜欢吃?”
“没有。”箫迟直觉她是故意的。
再随便,也不能两个菜都是苦瓜……
坐了一会,菜送上来,乔暮拿出筷子,夹了块苦瓜到碗里,轻描淡写的语气。“祛火。”
箫迟倾身过去,微眯着眼窥她。“你给我祛。”
乔暮抬头,目光直直的跟他对视。“拔罐还是刮痧,任挑。”
“你来就行,我不挑。”箫迟逗她一句,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尽收眼底,笑了笑,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从昨晚到现在,他粒米未进,确实饿的不轻。
乔暮吃的差不多,放下碗筷,另外拿了一只碗给他成汤。“我第一次去见姜半夏的时候,她身上就有伤。”
“她那个姐妹尸体上也有被殴打的痕迹,可惜腐烂的太严重,无法推断出受伤的时间。”箫迟接过她递来的汤碗,又笑。“案子我们肯定会查清。”
乔暮迟疑了下,又说:“我说的不是身上的那些淤青。”
箫迟挑眉,“不是淤青?”
“外阴严重撕裂,我在国外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患者,可她们是被性侵。”乔暮曲起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弹了弹。“别的没什么了,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箫迟把碗里的汤喝完,拧着眉伸手。“手机给我。”
乔暮解开手机锁递过去,没问他要做什么。
箫迟在她手机里装了个程序,还回去。“我得马上回局里,你自己回去上班,开车注意着点。”
乔暮抬起眼皮,定定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点头。
箫迟起身去结了账,出去等出租。乔暮去拿了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会,发动车子开出去,回医院上班。
转过天,台风过境,暴雨如注。天空好似染了墨的丝绸,浓稠漆黑,市里到处都淹成汪洋大海。
下午下了班,乔暮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从医院出来,直接去品翠斋见秦斌。
他回了一趟家,早上刚到霖州。
跟一个完全没有好感的人吃饭,真的是件很折磨人的事,而且特别的败胃口。
尤其这个人油盐不进,不管怎么说都要缠着自己。
乔暮没怎么吃,放了筷子,左手曲起支在单人座椅的扶手上,放松的歪着身子窝在椅子里,眼神漠然。
秦斌吃饱喝足,放了筷子,优雅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徐徐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我父母只是来旅游,他们已经定好行程,跟乔辉同一天的航班。”
“秦斌,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么。”乔暮开口,声调稍稍拔高。“自以为是。”
“我没有自以为是。”秦斌敛眉,笼在灯下的英挺眉眼,隐约浮起痛苦的神色。“为什么选他?”
乔暮坐直起来,伸手端起水杯,低头喝了口水润喉。“我们的关系,似乎还没交好到可以谈论这个问题。”
秦斌脸色一变,很快恢复过来。“喜欢一个人没错。”
“有意思么,你这跟绑架有什么区别。”乔暮挫败磨牙。
秦斌缓缓直起身,目光晦涩难辨。“我没有绑架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那么自虐。”乔暮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拎着包站起来,扭头走人。
回到仁济堂,大雨还没停,老爷子在许青珊家吃饭还没回来,估计是吃完了接着打麻将。
乔暮把车开进车库,出去见雨水几乎要漫上回廊,拐去药房拿了雨衣穿上,打着伞去疏通排水口。
弄好折回药房,门诊那边忽然有人敲门,听力道,明显用的是脚而不是手。
脱下雨衣过去开门,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脚步虚浮的迈过门槛,一下子跌到在地。
乔暮眉头皱了下,关上门,扶他们起来。“怎么回事?”
“姐姐,你救救张阳,他好像不行了。”黄媛抓着她的手臂,又哭又喊,分不清脸上淌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能救的话,一定会救他。”乔暮拿开她的手,冷静吩咐。“帮我把他抬进去。”
黄媛使劲点头,过去抱起张阳的腿,跟着她一块把人抬进治疗室。
把人放到病床上,乔暮试了下张阳颈部的大动脉,问黄媛有关他的往病史,晚饭吃了什么,拧着眉把去门诊把药箱拿进来,飞快配了一大杯催吐的药水,扶他起来灌下去。
“姐姐,他不会死的对不对?”黄媛趴在床边,瑟瑟发抖的抓紧张阳的手。“他马上就要高考了,姐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去帮我把垃圾桶拿过来。”乔暮曲起手指,在张阳背上按了几下,叮嘱黄媛。“扶好他,我马上配药。”
黄媛忙不迭的点头,哆嗦着扶好张阳。
乔暮准备好静脉注射的针剂,见张阳还是没有反应,拿出手机开了免提拨打急救电话。
黄媛忽然扑过来,挂断通话,崩溃哭喊:“姐姐,你不能打急救电话!”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