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会变得面目全非?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铃兰流着泪伸手抚摸着沐爷的脸,哭着问道。
沐爷也同样一脸的泪水,兄妹两隔了这许多年没有见面,彼此之间有太多太多的情愫与感慨在憋闷了如此之久之后终于得到了释放,把我们围绕在身边的这些人的情绪又一次带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沉重之中。
我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幕都会如同今天这般沉重又苍凉,铃兰与每一个人的相见都将如同话剧一般产生一种浓浓的悲喜交加的效果。
这一路上,两个都已经年过半百的人突然间镇定了情绪,互相彼此拉着彼此的手,一直回到了家里,平静地和我们这些小辈吃完了晚饭,然后一起走进了沐爷的房间。
沐爷对我们说:“你们也都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和妹妹叙叙旧,我们太多年没聊过天了。”
我们全都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杜一诺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说:“去好好泡个澡吧,你也累了,平安我先陪着。”
“还没有告诉她我有平安了……”我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轻轻地呢喃道。
“慢慢再告诉,日子还长着呢。见到了,就不会再分离了。”杜一诺对我说道。
“宝儿,你去洗澡吧,我和一诺陪平安玩玩,这么多天没见到小家伙了。”杜一诺对我说道。
因为怕铃兰看到孩子之后不容易平静,所以她回到这里的第一顿饭上没让平安出现,刚好平安也睡着了,保姆在房间里看着他。现在这时候,他差不多醒了。
我于是回到了房间里,脱掉了衣服走进了浴缸,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当躺在浴缸里时,浑身的疲惫感被温热的水所包裹着,整个人渐渐觉得舒服了许多,内心奔腾的情绪也渐渐安宁下来。
洗完澡后,当我去平安的房间里时,杜一诺正蹲在地上,和平安玩得不亦乐乎。大半个月没有见到这小家伙了,当我进到房间的第一时间,他还是一眼就望见了我,兴奋地摇起了双手,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我走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妈妈妈妈……”,脸上一脸掩藏不住的笑意。
那一刻真的觉得平安仿佛就是上天给我的天使,他是那样单纯那样可爱,他的一颦一笑都让世界一下变得简单了。我如释重负地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蹲下去,朝着平安伸出了手,他奔入了我的怀里,我用力把他抱起来,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我亦望着他,我们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平安,妈妈回来了。”我轻轻对他说道。
他用力捧着我的脸,在我的嘴上亲吻了一大口,我感觉到唇上湿湿黏黏的,可是那种幸福的感觉却无法言喻。每每这样的瞬间都让我感慨,幸好我生下了他。
铃兰是隔天早上才知道平安的消息的,大概这一整晚,沐爷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她了,包括平安的出生。
我早上还和平安在睡梦中的时候,她已经过来敲响了我的房门,当我打开门,她第一句话边说:“孩子,你的宝宝呢?我想看看他。”
我有些愕然,但看到跟在后面的沐爷,很快便反应过来,我连忙对她说:“宝宝还在睡觉,您进来吧。”
沐爷从我的称呼里听到了一丝丝的别扭,但他随即释然,走进来的时候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多说。
铃兰走到床边,看到平安躺在床上睡得香喷喷的,她试探地伸手过去握住了平安的小手,平安正在睡梦中,他皱着眉头似乎不喜被别人打扰,于是侧了个身,给我们留了个肉呼呼的背影。
这一幕,让我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沐爷对铃兰说:“阿兰,我们出去聊吧,让平安多睡一会儿。”
“嗯,好。”铃兰站了起来,目光复杂而深情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温柔地对我说,“你再睡会儿,别急着起来。”
“我已经醒了,我洗漱后就下楼。”我对铃兰说道。
铃兰点了点头,和沐爷一起下了楼。我走到卫生间里开始洗漱,门一直开着,我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间我的腰被人抱住,我差点儿尖叫起来,但是很快就意识到是杜一诺。
“昨晚睡得好吗?平安乖吗?”杜一诺贴着我的后背,柔声问我。
“嗯,睡得很好。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我轻声问道。
“见你的门开着,就直接进来了。”杜一诺笑着说道,然后放开了我说,“你先刷牙,我去把平安弄醒。”
“别,让他多睡一会儿。”我连忙叫住了杜一诺。
在我叫住他的瞬间我们四目相对,他望着我,我望着他,我忍不住轻声问道:“一诺,对于平安,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看着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看着我轻轻地说:“这个问题,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回答你。你看我怎么做不就完了。”
他说完,转身走到了卧室,我怔怔地站在卧室门口,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感动。难道从我16岁那年起,上天就安排了我和杜一诺要一起共同经历这长长的一生吗?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安插如此多的插曲?为什么要让我们在阴差阳错之后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开始?
我洗漱完毕,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杜一诺正侧身躺在平安身边,他的手在平安的身体上空轻轻地挥舞着,脸上一脸的柔情。
“一诺,我们下楼吃早餐吧。”我轻声喊道。
“嗯。”他小心翼翼从床上起来,走到我身边轻声对我说,“平安长得和他还真像。”
这句话像是刺一样让我瞬间变得尴尬,我看着杜一诺,突然间仿佛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知道杜一诺不过下意识说出口,也并没也真正在意什么,可是于我,这却是一种怎样都无法真正跨越过去的梗阻,让我对未来突然不敢产生任何幻想。
我们一同下了楼,和沐爷还有铃兰吃完了早餐之后,沐爷告诉我,他们决定下午一起去医院看望管虎,让我打电话和管骁说明一下情况。
于是,我给管骁打了个电话,当我告诉他我们下午都会过去看望管虎的时候,他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后无比平静地对我说:“好,我知道了。”
当天下午,沐爷让司机开着车把我们一席人都带去了医院。侗羽这一段时间去了国外她父亲那里小住,所以一直没有出现。关于侗羽的亲生父母,沐爷并没有和我们多说,大概因为涉毒,所以没有向我们透露太多。
当我们到达医院的时候,管骁已经等在了医院的门口。天已经渐渐冷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尽管眉头紧皱,却依然不掩身姿潇洒之气概。
见我们从车上下来,管骁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当他看到铃兰的时候,他先是大大地惊讶了一下,然后问我:“宝儿,这就是你母亲?”
我点了点头,他随即连忙伸出手对铃兰说:“阿姨您好,我是管骁,管虎的儿子。”
铃兰看了看管骁,又看了看我,随后和管骁握了握手,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好”,我们一席人开始往里走去,越接近病房,心情便越来越沉重。
这一次杜一诺并没有来,他太多天没有处理公务,公司的事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只有我们四个人。
管骁和我走在前面,他轻声对我说:“你和你妈妈真的很像,看到她,仿佛看到了20年后的你。”
“嗯。你脸色特别不好,最近没休息好吗?”我看着管骁,不禁问道。
“睡不着,整晚整晚地失眠,一看到爸爸那样痛苦,就怎么都睡不着。”管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他有你这个儿子,应该恨欣慰的。”我听他这么说,不禁由衷地说道。
“呵呵,”管骁一声苦笑,然后说,“管彤就快从里里面出来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送父亲最后一程。医生说,他如果不是在等待什么,应该早就不行了……”
我们的声音都放得很轻,那种说不出来的沉重让我们两都觉得压抑,等到了病房的门口,我深吸了口气,站定脚步回头看着铃兰和沐爷。
沐爷伸手揽着铃兰的肩膀,柔声问道:“小妹,你要哥哥陪你进去还是自己一个人进去?”
沐爷的语气仿佛一下回归了二十多年前,当铃兰只有我这么大的时候,他作为哥哥对妹妹所应有的担当。这样的语气让我听得都忍不住心颤,原来每一个人都一样,那些时光一旦缺失,便意味着永远无法再弥补。
“我进去吧,哥,你在休息室等着。管骁,宝儿,你们两陪我一起。”铃兰说完,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管骁朝着病房里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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