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管的先生?会是管骁还是管虎?我迟疑了一下,对助理说,“接进来吧。”
很快,电话便通了,我拿起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宝儿,是我。你能不能出来一趟,我想见你。”
我一听声音便知道是管骁,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焦急,不知道是否与当天的新闻有关。
“怎么了?有事吗?”我语气冷淡地问道。
“嗯,有事找你。你能出来吗?我想见你,和你面谈,行吗?”他一口气连用了多个语气词,声音里不再似以前那样高傲,相反,显得卑微了许多。
“好。”
我好奇他究竟要和我说什么,于是答应了他,并和他约在了离我不远的一处咖啡厅里。
等我到达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了。早上咖啡厅人很少,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那样的寂寥,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线衫,看上去人消瘦了许多,嘴角还有微微的胡茬没来得及处理干净,按理这样的邋遢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可见他是真的遇到事情了。
我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我淡淡开口:“说吧。”
“你想喝点什么?像以前一样吗?来一杯蜂蜜柚子茶?”他问我。
“咖啡吧,卡布奇诺。”我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我上午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没多少时间。”
“那好……”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深沉地望着我,似乎很需要勇气开口一般,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说,“你知道王惠那边出事了吧?”
我点了点头,我说:“早上一大早就看到新闻了。如果你是来找我算账的话,那真的没有必要。别人的家事我搀和不了,真的。”
“我找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点措手不及。”他说话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说到最后,底气几乎没有。
“然后呢?”我看着他,一脸的淡定。虽然内心深处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从前他对我的残忍,心又忽然坦然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慌了,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进行下去,也不知道该和谁说,想来想去,想到了你。”他又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你家的情况,我基本也听说了。”我听他这么说,于是说道。
“呵呵,”他苦笑了一声,看着我一脸怅然地说道,“我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真的,没想到。”
“以为王惠能够救你,没想到,给你雪上加霜了?”我看着他,既觉得心疼又觉得讽刺。另外,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安慰。
曾经他高傲自负,好似自己将从不会面临这样的窘迫与困苦一般。可是如今,命运也给了他判决,让他一下子从高处跌落,我以为他的高傲自负足以让他不会向我低头表现出他脆弱与不安的一面,不曾想,他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般坚强。
可正因为他是这样,我倒是更觉得他还有人性,至少不是那么冷冰冰的。有时候一个人的脆弱与不安,比他的高傲更让人觉得可爱。因为,这才是人的本性。
“我知道我再找你,一定会被你嘲笑和奚落。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奇怪,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管骁苦笑着说道,他抬起头看着我,又很快挪开了目光,他说,“你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倒是我……”
“我没明白那天你所说的逢场作戏是什么意思,”我看着管骁,忍不住问道,“你和王惠不是多年前就情投意合么?现在也终于修成正果,挺好的。”
“太多事情没办法解释,”他看着我,突然开口问我,“平安……怎么样了?”
我没想到在这个当口他会提起平安,更没想到他曾经那般对平安恨之入骨,如今却会突然提及平安的存在。这样的关心并没有让我觉得温暖,反而激发了我内心的恨意。
我一下收回了我所有释放出来的同情,冷冷地说:“你问他干嘛?在你心里,他不过就是个野种而已。”
“我……”管骁一下哑然,没有了言语,“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听我父亲说,平安长得和我好像。我后来也一直在想,或……或许我误会了什么。宝儿,我能再见他一眼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着管骁,出奇愤怒地站了起来,忍不住将一杯冷却的卡布奇诺泼到了他的脸上:“你怎么敢提起平安!你哪有资格提起他!当初说不要就不要、坚决不认为他是你孩子的人是你!怎么现在落魄了,走投无路了,你就打起我和平安的主意了?是吗?管骁,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你把我们当什么?”
咖啡劈头盖脸泼到他的头发上和脸上,一滴滴的残液从他的头发上流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露出了一双疲惫至极的眼睛。
我很奇怪的是,我这样对他了,他竟没有愤怒,反而格外的平静。
“不,我没有这么想。只是人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会渐渐想通另外一些事。我知道我现在提这个要求有多么不合时宜,但是我父亲病了,他现在不断在提起平安,提出想见一见他。我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我找你说什么都会引起你的猜忌或误解。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他看着我,分外平静地说道。
这不是管骁。过去的管骁,哪里能忍受这样我这样的侮辱。或许,这一次现实真的把他打败了。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他身上的那些棱角似乎在渐渐被生活抹平,他的那些高傲与自负在渐渐随着生活流逝,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管骁。他,正在改变。
“你早已经错失这样的机会了,”我看着他,冷冷说道,“当初你出言侮辱我和我爹的关系、侮辱平安的身世的时候,你就永远丧失了这样的机会。我不可能让平安见你,更不可能让你爹见他。管骁,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是不要妄图把我和平安当做救命稻草。我们不会拯救你,因为在我最难的时候,亲手把我推向深渊的人是你。所以今天,我这样对你,我想你应该心平气和地接受。没有人,会对伤害自己的人施以援手。你选择这样的路,你就继续好好走下去!”
我说完,直接离开了座位,当我走出门口走到马路上往里望去的时候,管骁依然还坐在那里发呆,我知道他的思想正处于一种剧烈的震撼与摇摆之中,但是每个人都有一段这样的时期,每个人都要陷入过一段低谷,才明白绝处逢生是一种怎样的能力。
等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杜一诺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自己泡茶了,一边泡着茶还一边和我的助理正聊得热火朝天,我推开门一进去,助理立马傻眼,脸红着赶紧走了出去。
“我警告你啊,别泡我手底下的妞!”我看着杜一诺,简直无奈。
“我可没泡她,我是和她搞好关系,省得我每次来她都搞得跟看嫌犯一样让我登记这个登记那个的。”杜一诺笑嘻嘻地说道,把一杯泡好的君山银针推到我的面前说,“来,试试看,我刚带过来的茶叶,还不错的。”
“以前我这办公室别人进出太随便了,我不想这样,所以让她看严一些。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哪里禁得住你这么撩拨?”我瞪了杜一诺一眼,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知道了!别小心眼!你不和我好,还不允许我泡妞,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可是正常男人好吗?”杜一诺又和我开起了荤腔,然后问我,“今天的新闻看到了吧?我刚给汪晨曦打了电话了,他说他已经说通他妈妈了,也请了杭城最好的律师。看来,这是一场硬仗啊。”
“嗯,看到了,刚才管骁来找我了,语气很颓废。”我淡淡说道。
杜一诺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他这时候来找你做什么?难不成见王惠那边没戏了,又来对你演苦情戏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看杜一诺的反应,不禁诧异。
杜一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这样的男人,为了保住荣华富贵,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可别心软啊,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未必是这样的人,他也没那么坏。至少,比管彤好多了。”我说。
“也不是说他有多坏,只是人性就是如此。每种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有些人声名大过天,有些人财富大过天,有些人情感大过天……看重的东西是什么,就为为了那个东西而无所不用其极。我也不是说他有多坏,只是纵观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和管虎没什么两样。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什么样的为人。”杜一诺一阵见血地说道。
“那我们呢?我可是从小自生自灭。”我听他这么说,不禁问道,“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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