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厚今天来,显然不光是为了修理木桶,还有着更迫切的事务要办理。比如,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包干货,香气很是袭人。
“好香,”赵子龙不禁嗅了起来,“这位师傅,你这包里,可是正宗的四川花椒?”
“正是,”吴德厚一听,高兴起来,“我家的花椒,全部采自成都以西二百里的郫县。这位大哥,你真是好眼力呀。”
“我家太太,”赵子龙绕了一个圈子,“就是我的老母最近体虚,一定要喝鸟鸡汤。”
“乌鸡汤里最好是放花椒!”吴德厚一听谈到自己的本行,顿时高兴起来,“好了,我这里的花椒,本来是要拿回去给店里用的。便宜点给你算了,我再去买。”
“谢谢师傅了,”赵子龙一看吴德厚不认识墨镜礼帽下的自己,心里也安生了许多。
在交割花椒时,赵子龙故意给多了钱,叫吴德厚去找。后者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零钱,于是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
“吴师傅,”赵子龙见周围没人,就开口说话了,“好久不见,在徐州找到令公子了没?”
他知道,上次去徐州,吴德厚不光是为了为军队做饭菜,还是去寻找他的儿子吴敦来的。
“哎,是你啊?”吴德厚这才认出赵子龙,随后他摇了摇头,“找是找着了,只是已经受了伤。”
赵子龙一听对方说只是外伤,也就点头说道:“在前线浴血,哪里有不受伤的。”
“是啊,”吴德厚也点头,随后问道:“壮士,你这次回南京,也是负有任务的吧?”
“嗯。”赵子龙微微点头。
吴德厚一听,顿时也来精神,不由有些兴奋地道:“我老头子这番回来,也是负有任务的嘞!”
“嘘!”
赵子龙一见对方话音有点大,马上将他的手指竖在嘴边,提示对方不要说话,随后感应四周。
吴德厚脸色变了变,赶紧捂着嘴巴,四处张望。
“没人。”赵子龙发现并无他人后,这才说道:“吴老哥,我要打听一个人的去向,以便下一步的行动,你能帮我打听吗?”
“没问题,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吧。”
吴德厚也没问什么人,只是点头,随后将木桶扔在了张家店铺前不要了,带赵子龙走了出去。
转过几条小街小巷后,他们来到的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夫子庙,之前香火鼎盛的地方。现在,却是一片狼籍,甚至可以说是狼奔豕突的地方。
吴德厚带赵子龙来到一个香料铺,老板一看就是他的熟人。
朝那个老板微微点了点头,吴德厚人也不说话,直接带赵子龙进了店铺的后面。
刚好后面拴着一条哈巴狗,看见他俩就狺狺狂吠起来。赵子龙一抬脚,露出脚底的铁板。
再往地上一跺,叮噹的响声,一下子将哈巴狗吓出好远去。
二人一看,不由都笑了笑。
吴德厚说道:“看来,狗都不行,狗叫就不行了。”
赵子龙知道对方所说的含意,现在道上的人都叫汪经伪为姓狗叫的。
“是啊,”赵子龙点了点头,附和着,“一条狗能叫几天,还不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末?”
两个人又隐忍地笑了一回。
毕竟这里是南京城,是沦陷区。说话做事,最好都是收敛些的好。
“龙壮士,”吴德厚望着赵子龙,问道:“你要我打听哪人的行踪?”
“就是方才咱们去的那家店铺,他的主人,张老爷子。”赵子龙说道:“你没听他家的伙计那么嚣张么?”
“怎么了?”吴德厚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家的伙计怎么了?一向都是如此呀。”
“现在不同了,”赵子龙脸色一沉,“现在那家的主人,改投姓狗叫的去了的。”
“啊?”吴德厚眼睛一瞪,有些恍然地道:“难怪他家伙计说,现在老爷去做大生意了,原来是去做了汉奸!”
随后,他做了一个宰杀的动作,赵子龙看得仔细,那是一个杀狗的动作,二人相视一笑。
吴德厚说道:“好了,龙壮士,关于张老爷子的事情,你包在我身上好了。今天晚上,如果方便的话,咱们还在这里相见,我告诉你全部的情况。”
“行,拜托了。”赵子龙双手抱了抱拳头,就告辞了。
他当然没有收吴德厚的花椒,他去了南京城四处转悠。
只是鬼子到处都是,连新街口的繁华闹市区也不能去了。赵子龙没有办法,只得去了一家大烟馆。
这种东西,在政府没有迁走之前,是明令禁止的,但是现在日本鬼子来了,为了提高税收,什么损着都用上了。
赵子龙并不吃烟,而是选择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他吃到最后,叫了一名老烟鬼来打听事情。
老烟鬼已经入不敷出,谁要是赏他一泡烟膏,他甚至都有为人家死的心理准备的。
赵子龙打听到了汪经伪政府的近日情况。原来,汪经伪还准备在南京弄一个还都大典。
赵子龙一直待在天色擦黑,才回到夫子庙的那一道街。那道街南边,就是诗人刘禹西笔下著名的“乌衣巷”。
吴德厚一身朴素的马褂出现了,他刚一出现就报了警:“龙壮士,我的身后,好像有两名不明人士尾随着。”
“二狗子么?”赵子龙怔了怔,反问道。
“应该是吧。”吴德厚现在心里仍是有些惊惶的,他点头回道:“他们从我一出饭店,就悄悄地跟在背后了。”
“没甩掉吗?”赵子龙追问道。如果是他自己被人跟踪了,是可以轻松加愉快地将尾巴甩掉的。
“甩不掉啊。”吴德厚摇摇头,他一边说,还一边不住地向后查看。只是这时天色昏黑的,他们两人也看不到什么。
吴德厚又说道:“他们总是在我的下一个路口出现的。”
“不要怕。”赵子龙眉头紧了紧,他看了看四周后,一把将吴德厚拉到了巷子里。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他们互换了衣服。
只不过,当赵子龙望到吴德厚步伐有些畸形,不由问道:“你有外八字?”
“是的,小时候骑马弄的,”吴德厚脸有些微红地点了点头。而他现在的装束有些奇怪,长衫礼帽放在他的身上,无疑是大了些。
赵子龙的身上,自然是局促了些,但是他有意地缩短身子,也就合适了不少。
“你在这等等,我去看看。”
赵子龙交待一下后,便向着吴德厚来时的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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