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一根长针,一点一点,刺进她的心脏。
比心口那一掌,还要痛的剧烈。
她突然想笑,想大声的笑洽。
薄云朵,薄久夜半点没说错你,你就是个傻瓜,燕夙修都已经厌憎你了,只想远离你这个残花败柳了,那你还想着他做什么呢?
你是想犯贱么?
“倾人,你怎么了。”魇一愣,看着身下的云朵无声的突然笑了起来,却还流着眼泪,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而她这个样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钤。
他的怒火瞬息没有了,甚至两眼含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疼惜,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拭泪。
“你滚开!”云朵半点不领情的拍开他的手,歇斯底里的咆哮:“不要再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里有个倾字,她曾经不以为然,现在却无比反感的字眼。
因为这个字眼,才是燕夙修的心头爱,只有那个人才是。
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好,我不叫这个名字了,你不要这么激动,你的伤势才刚有起色。”魇虽然生气她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她嘶哑破碎的嗓音却提醒了他。
提醒他,她还是个伤患。
而且她刚才那样的神情……
如果是平日,云朵定会发现,魇这个向来毒舌自以为是的面瘫男人,竟然还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可她现在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之前在薄久夜身上得来的那点愉悦心情,彻底的被耗光了。
所以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发现。
“你走吧,我累了,真的很累。”
云朵疲倦的闭上了双眼,不想再跟他耗下去,她只想静一静。
俯视她的脸,倦怠的,苍白的,羸弱的,甚至半透明的都能看到她肌肤下的血管,魇的眼中涌起心疼,却也恼怒。
“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的连多看一眼也不愿?”
亏他忙里抽闲,大清早就来看她,但是却让他窝在外面的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她投入其它男人的怀抱。
要不是她后来的表现,分明透露出了她是在耍弄薄久夜,他早就已经出手,干脆杀了薄久夜了。
但是那并没有令他感到愉悦,即便只是做戏,他也不想让她,再投进其它男人的怀里,尤其是薄久夜!
“我的是,或者不是,你会在意吗?”没有睁开眼睛,云朵的嘴角只是浮起讥讽的笑,“鬼手毒医。”
“爷当然……”魇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要脱口而出。
可话说到一半,他被她的后半句话给点醒了似地,恍然醒悟。
等等,他现在是鬼手毒医,是魇呐……
如果她说喜欢他,那就是水性杨花,还是移情别恋?
因为她前几天,才说喜欢身为太子燕夙修的他!
突然意识到的这个问题,让他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总算是深有体会了。
这是何等纠结的人生,教他如何是好?
不过,纠结归纠结,他却不后悔。
因为魇可以做太多,燕夙修所不能做的事情,可以抛开一切包袱,不用再有任何顾虑,能够任性的,只做他想做的事。
“薄云朵,不要耍花样,你只能嫁给我。”
这个姿势和距离,他真的很想亲吻她。
但是他却忍住了,赶紧的翻身坐到了一边,主动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能苦笑的干望着她那张引人想要给她滋润的干裂双唇。
他终究呐,无法看她变成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云朵没有搭理他,兀自的闭着眼睛睡着,一言不发。
至于她是真睡了还是假睡着,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时间不多了,但是魇还想多呆一会儿,哪怕就是这么静静在一边看着她睡觉也好,“既然如此的痛恨薄久夜,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不得不承认,在她刚才旁若无人的那番对薄久夜痛恨至极的表现,让他这多日来为她与薄久夜间的那段……私情,而无比愤恨的心情,确实得到了一定的心理平衡。
但是,她居然再次回归到薄家,再次回归到薄久夜身边的行为,怎么都令他高兴不起来。
这个问题令他想不通,也令他如鲠在喉。
他巴不得现在立刻,就把她娶进门,以后让她与薄久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魇的问题,云朵那一双宛若蝶翼的长睫颤了颤。
但是,她依然没有说话,依然没有张开眼睛。
然,魇却捕捉到了她这微小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她原来是装睡。
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偏又觉得这样的她,莫名可人儿的紧,心里都似被她那颤巍巍的一双长睫毛,给刷的痒痒的。
而他原本满腹的火气,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烟消云散了。
弯腰捡起地上适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薄被,魇动作轻柔的盖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云朵身上。
气氛莫名的柔软了下来。
这是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因为这两个人见面,向来都是剑拔弩张,水火难容的。
没想到现在,竟然也会有这样平静的时候。
“薄云朵,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来,我就不知道你在家,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和谐的气氛实在是过于短暂,这还不到眨眼间的时间,就被屋外一阵尖锐刺耳的辱骂声,给打破了。
云朵当然是听出来了这跟猴子被火烧到了尾巴一样大喊大叫的声音,是谁的。
但是她照样懒得理会,也没精神去理会。
可这正准备要走的魇听了,这好不容易阴转多云的脸,刹那又阴沉了下去,“什么名门之秀,满嘴喷粪的泼妇。”
‘睡着’的云朵听罢,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貌似他鬼手毒医的用语,也没有诗情画意到哪里去吧?
“薄云朵!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惯会扒-灰勾当的下-贱淫妇,真是有什么样下作生母,就有你这样下-三-滥的贱-胚-子,要嫁人了也不知道检点羞耻的荡-妇!”
屋子外,被一干丫鬟挡在廊外,半点不能再靠近的朝霞,只手叉着腰,满嘴吐沫横飞的对着屋子破口大骂,丝毫的大家闺秀,名门主母的形象也无。
“夫人,您别骂了,别骂了,当心身子啊……”一旁的容嬷嬷,两眼闪烁的看看随云院里出来看热闹的这个丫鬟,又看看那个婆子,只觉脸上臊得慌。
到底是世家大户养出来的管事嬷嬷,自然知道得体气度,比什么都重要。
四小姐再下作,她以为这也不是自家主子能够骂的,因为四小姐这样的下等人,根本不配被自家主子骂,骂她等于是脏了主子的嘴。
且,更会降低了主子的身份。
这要是传扬出去,只怕比起四小姐的作为,她主子反倒更会沦为旁人的笑柄!
但,现在的朝霞,满脑子都是自己丈夫从薄云朵的屋子里出去后,就给了她难堪的画面。
让她怎么不多想,怎么不怀疑,这都是薄云朵在搞鬼,在挑拨离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越是如是想,就越是恼火,经年累积下的不满,最近累积下的痛恨,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已经焚烧了她的理智。
她哪里还有那份闲心去记得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出身?
她朝霞所想的,只是想要杀了里面的贱女人!
即便杀不了,她也要骂她,骂的她体无完肤,骂的她没脸见人,将自己一腔的怒火与憎恨,彻底的爆发出来——
“啧,真是臭不可闻的一张嘴,乌鸦唱歌都比她好听百倍。”
屋子里的魇再也忍不住,嚯的站起身,长袖一甩,就朝房门走去。
“你干嘛!”
听到动静的云朵,忍不住的睁开了双眼,偏头看向魇气势汹汹而去的背影。
“割了她的舌头喂蟑螂。”魇头也不回的继续往房门走去。
“……”云朵再也忍不住嘴角想要抽搐的y望,抽了好几抽,“通常遇到这种桥段,台词应该是割了她的舌头下酒喝吧?”
“脏。”魇一个字,就完全诠释了他对朝霞的厌恶感,以及,再次展示了他经久不衰炉火纯青的毒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