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哈赤兄弟拔营走了。
虽然他们兵少，但倘若对手是白羊部，那真是没有悬念了。
不要说现在已经半残的白羊部，就算是之前完好的白羊部，舒哈赤也是有信心将之打败的。
也许……剿灭不容易。
但打胜是一定的。
若非如此，白羊部也不会打了底。
这也是亦都汗不把辙桑放在眼里的一个原因。
辙桑……能有什么威名？
哦，灭几个小部族就厉害了？
打赢了皮萨就了不起了？
真是笑话。
青蛙吃了一只螳螂，有谁会觉得青蛙是强大的？
对于人类来说，青蛙，充其量也只是一只田鸡而已。
所以丝毫不放心上。
既然打铁部要啃骨头，就让他们啃好了。
女直部……要吃肉喽。
他们一走，打铁部内部就闹起来了。
乙律统领道:“老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凭什么啃骨头，反让他们去吃肉？”
萧别离嘿嘿奸笑，这才道:“大家都想吃肥肉，都想占便宜，嘿嘿，肥肉就一定好吃吗？”
乙律统领大喜，知道萧别离尚有下文，道:“好你个萧狐狸，我就知道你有后手，快说，你是什么计划？”
萧别离这样的人精，又岂会给女直部挡灾，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去啃骨头，再怎么说得过去，这种行为在草原人看来都是犯贱。真干了，是要让人瞧不起的。
就听萧别离道:“我军三万，女直部一万二，行军起来，自然是女直部要快，他们又想吃肥肉，生怕白羊部警觉，自然是要快马加鞭，更要快了。但草原上的事又岂有事事如意的，白羊部正在虚弱之时，最是警觉，生怕别人来动他们，我料白羊部一定早早就广布眼线，注意四周。纵然女直部再怎么小心翼翼，怕也是要被白羊部发现的。”
乙律统领道:“发现又怎样，现在的白羊部又能有几多实力，他们已经不堪于战了。”
肥肉……始终是肥肉。
就好比再警觉的兔子，倘若落到狐狸手里，还是逃不了被吃的命运。
萧别离奸笑道:“统领，这事连你都知道，莫兰那精明的女人会不知道吗？”
的确。
莫兰以女儿身当白羊部的女族长，自然不是一般人了。
她的精明世皆知。
乙律统领道:“你是说……”
这乙律统领到底也不是傻子，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又岂有听不明白的。
毕竟，萧别离也说得那么清楚了。
萧别离呵呵笑道:“没错，白羊部一定会向辙桑部求救。辙桑部为了名声和面子，定会出兵救援，到时……”
他的智慧也就到这儿了，只好再问:“到时怎么办？”
萧别离语中带了一丝狠意:“辙桑毕竟也不是软骨头，现在气焰正盛，我们真傻呼呼打过去，一定会赢，但损失可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们不动。”
“我们不动？你是说……”
“对，我们不动，让辙桑去打女直人，让舒哈赤兄弟顶这个雷去，女直部也不是软茬子，他们打生打死，不管谁胜谁负，都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那也必是我们所想要见到的。介时，我们再出兵。女直部胜了我们就兵发辙桑城，把辙桑城拿下，也不算失约。女直部要是败了，辙桑军也必是精疲力尽，我们就把辙桑军灭了，到时女直部就欠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我们再回军，灭辙桑城也好，并吞白羊部也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何乐不为啊，哈哈哈哈哈……”
萧别离说完，乙律统领也哈哈大笑，高兴的不得了。
倘若事情真是这样发展，那打铁部可真是笑到了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天大的便宜，天大的便宜啊！
心情好，这两位也不急于行军，而是在一起先眯一会小酒，舒服了，这才上路。
上路之时，也不是雷厉风行，而是慢慢走，不着急。
这么一来，也就给刘郁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
舒哈赤兄弟率领女直部大军疯了似的进军。
吃肉，还能不着急？
万一惊动了白羊部，他们向辙桑救援，到时就便宜打铁部了。
所以要快。
好在的是，女直部人少，又素是能吃苦耐劳的。
他们吃喝都在马上，以渗了盐的干炒米为食。
咽不下，就喝口皮袋子里骚哄哄的水。
……
北庭二十多万大军。
计有五万直属，五万宫帐，十余万其它部族奉召而来参与南下的部队。
轰轰隆隆。
大队兵马，昼伏夜出，不靠近辙桑，直接取道向西，往打虎道而来。
……
还有就是刘郁。
三千兵马，一水齐备的装备。
铁骑，弯刀。
他们疾如风，快如电，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是的。
真正的鸡犬不留。
遇到一个散部，立刻纠集人马冲上去。
杀杀杀杀杀……
一个也不放过。
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包括小孩。
统统杀死。
这就是战争。
真正的战争。
没有纪律，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宽恕。
有的只是刀。
一口口滴血的弯刀。
这样做，原因无它，要的就是一个快。
不要觉得残忍，也不要觉得奇怪。
草原上的大部族在偷袭敌人时，经常这样干。
原因很简单。
省事。
虽则，这会误杀不少。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人，是杀不完的，就算一时杀得多了，几年十年一过，你看，哇，又有很多人出来了。
根本不必担心杀光了没人。
所以，尽情的杀吧。
反正，草原地方太大，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跑到你面前挡路？所以真正挡你路的，始终都是少数人而已。
杀掉一些区区的少数人，有什么关系。
根本无足轻重。
这一点，连执行命令的辙桑部族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这真是很平常，很正常的事。
所以，没人知道，在草原上，有这么一支军队，在狂飚突进。
更有一点的好处是，不用担心迷路。
大殷也曾兴举大军，招摇二十万。
最多时有四五十万人出塞作战。
但没卵用。
因为草原太大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大殷军队踏上了草原后，基本就全靠带。
需要雇请向导带领。
一般北漠草原人会甘心给大殷带路吗？
好吧，有，又能有多少？
还是那句话，草原，太大了。
而且，草原是活动的。
想要在草原上任意行走，最关键的就是知道草原上分布的水源。
不然，没水，百万大军一两天后也要变死狗。
而草原上的水，有些，是变化的。
有些湖，今年在这里，明年在那里，哎呀，是变来变去。
所以，不是草原本地人真心的帮你，想要在草原上行军，除了聪明，智慧，还需要几次失败做为学费。
更不要说出塞一次耗费巨靡。
久而久之，大殷也就习惯了这么闭关自守。
他们不往外头走，就更奈何不了塞外的北漠人了。
而辙桑却是不一样。
刘郁的入胡策。到了效果。
草原人毫不介意的帮助辙桑。
因为，辙桑也是草原的势力了。
帮辙桑，没有什么不对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郁拥有源源不断的情报，让他时刻掌握打铁部的动向。
而打铁部的三万人，在乙律统领和萧别离的带领下，慢悠悠，拖拉拉，磨蹭蹭地走，什么也不知道，浑然不觉，大难将临。
想想也是。
在他们的预想里，辙桑部应该是困守辙桑城上上下下，都兢兢业业，胆战心惊，一日三惊，深恐敌军兵临城下。只会在辙桑城等死。
孰料，刘郁竟然率军出击。
这真是不可想像的。
在他们的情报中，辙桑最多也就能拉出三万多人。
再多，也就是乌合之众了。
根本不可能是打铁部精锐战士的对手。
倘若辙桑部要出击，兵少了是送死。
兵多了，就不担心一下后路吗？
要知道辙桑城可与别不同。
别部都是正常普通的游牧民族。
遇到危险，把东西统统装到大车里，赶着牛羊，想上哪上哪，爱去哪去哪。
后路是机动的，是安全的。
但辙桑部，那么大的一座城在那呢。
不走，拖也拖累死你。
因此，即便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萧别离，也不相信辙桑部会出兵，这样无脑的事。
三千，三万。
这的确是天差地别的数字。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刘郁记忆里的知识中，以寡击众，以弱胜强，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有自己这么个万人敌去冲锋陷阵，若然还不敢战，就真个是笑话了。
黑夜。
刘郁停止行军。
全军不扎营，只把马围成圈，士兵在圈里休息。
他们在等时机。
打铁部已经遇到了。
只要再行军一个时辰，就该到了。
可……要等。
因为现在是晚上了。
大家要休息。
士兵们小心搭了无烟灶，烧开了水。
把制好的肉松放到水里。
肉松本就有盐在内，也不需要另加，很快，一碗肉汤就出来了。
士兵们就着肉汤，啃着干饼。
这饼又黑又涩，不过已经很好了，还有美味的肉汤喝。
若说对干饼尚有几分不满，喝了这汤，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
刘郁站在一边喂坦克。
这畜生与众不同，不吃草的，要吃肉。
好在……打这么多仗，别的不好说，死人有的是，死人，不也是肉么。这样的事在大殷，一定会被人口诛笔伐，骂你个祖宗十八代。
但在草原，屁都不算。
想也是知道。
这里，是把战败者的头颅制成酒杯形成习俗的地方。
什么？
把战败者的头制成酒杯太残忍了？
孩子。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把头颅制成夜壶撒尿的。
嗯。
这样一说，相信你也就明白了，其实把人头制成酒杯，也是蛮有艺术气息的一个选择嘛。
这就是草原的规矩。
什么敬你是英雄，就厚葬了你。
啊呸。
勇士的头，制成胜利的金杯，让我们开怀敞饮吧。
仇人的头，制成出气的夜壶，让我每一次撒尿都相当于出了一口恶气。
这，就是草原的规矩。
因此……把战死的敌人剁碎了喂马，真不是个事儿。
坦克吃了肉，很开心，但，还不够。
刘郁又给它喂了掺入尸油的酒。
不过，让它可以尽兴。
然后刘郁笑了。
他的手，按在坦克的背上。
坦克的肌肉，骨架，坚固结实，有如铜浇铁铸。
刘郁已经实验过了。
他连人，带甲，加上兵器，一共四百斤重，坦克驼着他，日夜奔行，毫无压力。
虽然速度，仍是硬伤，短途冲刺不是那么快。
但气足力长，可以长久奔行。
短途冲刺，这是很好，但对骑兵来说，意义不大。
要不然，刘郁也不会大力装备海西马，而不是捷金马了。
真是……期待明日的一战啊。
这可是坦克的首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