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十分体贴。
不仅派出了穆戴天,还分出二十几个侍卫。
这可是皇宫大内的侍卫,非同小可。有这些侍卫在,纵凌威其人回头再来,也不好说杀就杀。
便如之前,凌威将五皇子麾下连人带马霸王举鼎地扔出去,也是没有杀人。
那可是皇宫大内的侍卫,杀了,等于自己给自己加一个谋反的帽子。
就算到时凌威得保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也是留下一个把柄在皇家手里。哪天皇家要收拾凌威,都不带找借口的,直接就可以开杀。
“五哥,”九皇子笑意吟吟:“你真信这个小子的鬼话?”
七皇子道:“老九,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五皇子道:“好了,老九,其实七弟和我都看出来了,不独有你。但这个小子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我们的好二哥得罪了他,让他到时选择我们,那就成了。”
五皇子七皇子等是何种样精明的。
刘郁那点鬼话,也就当乐子听了。
他们身在宫中,听的是假话,自己说的也多是假话,早就学会如何听假话了。其实,什么真假,都不重要,只要一切是向他们这边有利的局面,那一切又有何而不可呢。
刘郁是小盐商,该救,刘郁是谢家人,也要救。
所以,是不是谢家人,并不重要。
“不过说到底,这次要多谢道长出手了。”
五皇子十分高兴。
他招募到李贞丽这样的高手虽喜,但也只当她是一介高手而已。未想李贞丽这么给力,竟然逼退了凌威这个一上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贞丽手持拂尘,微微一笑:“打他个措手不及罢了,相信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一扬手,几枚原本挟在掌心的银针落下。却都悉数为断矣。
五皇子等人也都明白了。
难怪凌威走那么急,手又背身后。
他宁可向人表露出滴血受伤的手,也不想给人看他的另一只手,原因无它,因为那只背在身后的手,是漆黑一团的。
李贞丽号称毒手贞娘,这是因为她除了洁身自好最厌男女多情外,还练就一身的毒功,在用毒之道上,不输旁人。
凌威与之对掌,被李贞丽挟在掌心的毒针所伤,这才不得不退的。
五皇子却是不惊反喜:“好,道长实在人,本殿佩服,还请道长为我卿。”
李贞丽笑道:“固所愿也。”
九皇子道:“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五皇子哈哈大笑:“那还用说?当然是趁风追月不留情,走,去拍拜会一下我那个好二哥去。”
……
谢家这边。
凌乱不堪。
一路上,随意倒下的数具尸体。
大约死了十多人。
这还是凌威部下骑卒只顾追刘郁一行未来及杀戮尔。
如果他们完成杀戮,回过头来,收拾谢家这些没头苍蝇似的家仆下人,一个也别想逃得了。
统统都要死。
近乡情怯,想到为了逃命连娘都不要了,谢小姑娘有些放不下。
她拉了拉刘郁的袖子:“我们回去怎么和我娘说?”
刘郁闻弦知雅意:“放心,一切有我。”
他纵身一拉谢小姑娘,复钻回入车。
果不其然。
萧氏缩头缩脑,抖成一团。
刘郁拍拍她,才注意到刘郁和女儿回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外面,难不成,我们已经死了?”
谢小姑娘脸皮薄点,一时心生不出什么计来。
倒是刘郁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引开了敌人,正好碰上贵人,现在一切都云开雾散了,什么事都没了。”
萧氏也只听最后一句:“什么事都没了。”
她惊疑不定:“这么说,这就没事了?”
刘郁懒得一件事重复好几遍地说,给了谢小姑娘一个眼色:“你来解决。”
抱起丫丫出来对穆戴天道:“让几位见笑了。”
穆戴天看看他道:“抛弃母亲,只顾自己逃命,是不对的。”
他倒是个实在人,当刘郁真是谢家人。
刘郁也不解释,只道:“下回一定注意。”
还有下回?
穆戴天好没气地看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送他入京,就算我这差事完了,到时挑把好剑。
他这么想着。
刘郁则是让岳独恶和老丁把谢家人都叫回来,不回的一律当逃奴处理。
出行这么大的事,身边怎么可以有不忠心的人。虽然这些人没能力,但一个个身契可都在谢家手里捏着的。
不听话不老实的,一个个打杀送卖都尽可使得。
有些人可耻的当了逃奴。
刘郁叫来谢小姑娘一一记名在册,寻官府发海捕文书。抓不回来那是命大。
算了。
老天爷的面子,得给。
抓回来了,也要认命。
看情况处罚。
大户人家的私刑,有时可比官府衙门里的还可怕。
处置一番后,总算再上征途。
车里,小丫丫小声地问:“大哥哥,是不是没事了?”
刘郁道:“是。”
小丫丫道:“哦,好可怕,刚才我一直害怕,幸好没事了。”
小丫丫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是个几乎可说是无知的小女孩。但她久经人情冷暖,很多事情只是不明白,却也是知道厉害的。
所以遇到事情,她不说话,不声张,只是紧紧抱住刘郁。只要不被抛弃,不被舍弃,她就可以接受。
现在感觉危险过去了,小女孩的天性又回来了。
“是啊,”刘郁感慨:“现在没事了。”
暂时而已……
不过这事就不必硬要一个小女孩知道了。
一路诸多风雨。
但有了穆戴天及这一队二十人众的皇宫侍卫护送之后,那就是顺风顺水了。
快到京城之时,谢小姑娘意气风发起来。
她特意出头露面,发号施令。
在谢家上下来看竟无半点不妥。
刘郁总算明白谢宝其人是如何家风不振了。
按理说,他才是一家子顶梁立柱的人物,却有谢小姑娘这样在家里发号施令。这谢家的上下人等谁还拿正眼看他?
当然,清官难断家务事。
谢家的事情,刘郁到底是旁人,不好分说的。
毕竟就刘郁所了解的。
谢宝的确是一个不大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谢小姑娘也的确显得更加聪慧过人一些的。
好在谢小姑娘也不是发出什么乱令。
她先让家人上下都换身衣服,行李也要好生的整理一下。
人啊,第一面的眼缘很重要。
进庆国公府,一定要把威风摆出来,不能低人头去。
如庆国公府那样的老大家族最讲什么门当户对,最是看脸识人,逢高踩低。你若礼逊二分客气恭俭,他还当你不是人呢。
一句话就是势利。
要问谢小姑娘怎么知道的。
萧氏的亲姐姐就是现任庆国公符冒的夫人,又称大萧氏。和小萧氏区别。
两姐妹没少通信交流,再加上个你求我应,我说你答的人谁和谁是谁的还不门清儿。
纵不知真意,只在私下里揣摩,也能有五六分真信与的。
小萧氏又是个没把门的,特别是在女儿这一块,有什么都和女儿说,指这女儿出谋划策。
所以谢小姑娘知道,庆国公府是带眼识人的。
一定要风光体面的上门去,才不得小人欺负。
要是一副被追杀逃命也似的上门,不定要惹多大的麻烦,恁也让人看轻了。
下仆,骡马,衣服,行李,一切都收拾停当,她才派出一骑快报,先行一步入城给庆国公府说一下,报个备的。免得匆忙上门,大家都生尴尬。
“你还挺行的呀。”
刘郁大为惊讶。
萧氏对自己儿子觉得不满。
但对女儿是信心十足:“颦儿就是这样,从小聪慧得紧呢。”
谢小姑娘脸面飞红:“娘亲,你胡说什么呢。”
萧氏这才想起,自己竟说了女儿的乳名。
原来在古代,夫女子者地位不高,更有诸多礼教加身。
特别是名门闺女,外人只知其姓而不知其名也。
一来是青史留名乃人之所求,不可以什么女人都上去。
二来也是重男轻女。三者,名节也。
在那时,一个女子的名,只有最贴身亲近的人知道。
比如说父母亲,又或是她的夫君。
这是连手足兄弟姐妹也不能知道的事。
概因当时男女在房事燕好之时喜欢呼对方的名以示爱。
你说这种风俗这种习惯下,女方的名,能随便说吗?
后来名之为物用得多了,青史留名也从开始的鲜于墨迹到了越来越多。
直至如今,就改俗为,女子之名,犹可知也,尔其小名,不可知也。
也就是说名字是可以知道的。但乳名,就不可以知道了。
乳名者,小名也。
当然,必须说明的是,这和规俗,乡间民女,普通的女孩,是不必遵守的。
只那大户官宦人家的小姐才须得如此。
谢小姑娘虽是商人女,那也是皇商。
就算是商人,有条件谁不把女儿往贵了养?
正所谓我有千金在闺中,往外说出无人知,这才是千金大小姐。一个女孩子,大名小名的谁都知道,那人也臭大街了。这样的是找不到好婆家的。
凡女子者,声名远扬,多是暗骂对方是妓女。
只有青楼的女子才声名远扬,艳播四方。
所以萧氏说出谢小姑娘的乳名,母女俩都十分紧张。
“放心,我刘郁何其人哉?会说出这样的闺家私话,坏人名节吗?”
小丫丫因觉得没事,也重新活泼起来:“大哥哥是好人。”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谢小姑娘眼圈一红,忽然道:“罢罢罢,说便也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的名儿姓儿的在人家心里本也什么都不是。便也不怕你知,我叫谢芷,小名颦儿。”
萧氏惊道:“女儿呀!”
谢芷却有些破罐破摔,道:“娘,这等人,连人家的命都不在乎,还会劳心费力的去记人家的名儿吗?”
说着眼圈一红就要哭。
刘郁深深吸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这个,谢小姑娘,咱们能别去计较那些细节吗?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这不大家都没事了,何必还要给自己找这不自在呢?”
谢芷拿过一方帕子在脸上,抽泣低语:“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话……刘郁低叹。
萧氏也大约明白了。
不知不觉,女儿的心,竟系在那少年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