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你在担心手术吗？”林忆遥走到他的背后，帮着他捏了捏肩膀。
许衡闭上眼睛：“昨天定下了手术时间之后，我找医院要了一间手术室，在里面待了一整天。只要一拿起手术刀，以前的记忆就铺天盖地地闯入我的脑海中。”
林忆遥手上的动作没停，缓缓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找别的医生主刀，你不也说了，除了你，也不是没人会。只是经验问题而已。”
许衡坚定地摇了摇头：“方源的病不是偶然，我敢确定是因为服用了某种药物而引发的。这件事情蹊跷得很。”
他靠在椅背上，双目紧紧盯着窗外，看着远处的江面：“方源年少时读书，可是林老爷子资助的啊……”
林忆遥后背僵直，她当然知道所谓的林老爷子是谁。
“林家遭难，牵连甚广，方源彼时无权无势，娶的虽是沈家弃女，到底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得幸逃过一劫，当了名普通的大学老师。”
“这种药，我研究了两年多，终于发现它对心脏有直接的破坏。你知道这种药我最开始的时候是在谁的身上发现的吗？”
林忆遥走到他的身侧：“两年前的病人，是方夫人吗？”
许衡诧异地看着她，现在轮到他不解了，当年方夫人看诊时十分神秘，她的主治医生虽然带着她的病案公开讨论，却将她自始至终都保护的极好。
许衡当年三天两头往国外跑，有一次回来，妻子将方夫人的病案给他，让他救人，他才知道了其身份。
此后各界也都只谈及当年的病例，从未有谁提及过患者是谁，林忆遥怎么会知道？
“丫头啊，你怎么知道的？”
林忆遥叹了一口气：“随便猜的，恰巧你问。”
其实也不是随便猜，而是因为方夫人的眼神里透着绝望，这种绝望没有可以解释的来由。就成了可疑。
“同一种药，当初中药的是方夫人，现在是方源，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忆遥看着他：“有人在针对方院长夫妇？”
“不如说是警告。”许衡的语气变得悠长起来，“用药克制，没有伤及性命。不像对我老婆……用药极重，神仙都救不了了。”
林忆遥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实在不行，手术就延期吧。”
许衡浑身都在颤抖，双手用力地撑着椅子，指关节处显得发白。
“不能延期，虽不致命，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最重要的问题是，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许叔，这件事情跟我外公那事有关系吗？”
“也许有吧。”他长叹了一声，“不过也不一定，可能是沈家内斗，你也知道，沈家这么多房孙子，早就貌合神离。”
林忆遥哑言：“是吗？”
沈家的事，她极少关注了，只不过总是忍不住去看一两眼关于他的新闻，仅此而已。
“不管有没有关系，得先救活方源，或许以后你能从他的嘴里问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许衡的心境已经平稳了许多，他看着林忆遥，又说了一句，“我也想知道玉儿到底得罪了谁，有谁要对付她。”
时间差不多了，许衡出去准备手术，林忆遥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到底是什么人在暗暗编织阴谋的网络。
走廊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这一层不对外开放，静悄悄的，一切都好像停滞，压抑地令人喘不过气来，林忆遥一只手扶着墙壁，感觉到心口剧烈的跳动，每一次都极用力，她的生命好像就此进入了读秒的阶段，看着楼道尽头的窗户，只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好遥远。
就在她意识昏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朝她走来，男人蹲下来摸着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电梯下行，她整个人都失重，可她在他的胸口，觉得好踏实。
“这是怎么了！”储善是许衡的助手，此时准备去手术室，路上正好看到沈宸慕抱着林忆遥进入急救室，连忙追过来查看。
“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晕了。”
储善呡唇：“这丫头体质不大好，动不动就晕倒，啧啧，真叫人操心。”
急救室的医生还没来，储善就先给她把脉，皱着眉一句话都没说。
“医生，她是什么情况？”
储善摇摇头：“身体是弱了些，但还没到晕倒的地步啊。”
这时候，急救室的医生已经带着护士进来了：“储医生，这位先生，请你们在外面等候。”
话落，急救室的大门就关上了，储善还需去手术，拍着沈宸慕的肩膀：“唉，这是我侄女，你帮着照顾点啊，我和师兄一定会尽全力救方院长的。”
沈宸慕也是一愣，没来得及去细想他前半句话说了什么，一门心思只能念着许衡手术一定要成功。
急救室里，林忆遥头觉得很重，心口还在突突地狂跳，脑袋里有黑色的星星点点般。
手臂上一痛，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抽自己的血，林忆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摸进了衣服袋子里。
她若无其事地问道：“医生，我这是怎么了？忽然间胸口闷，然后心口也疼得厉害。”
医生不咸不淡地说道：“应该是你体质较弱，楼道里空气不流通，你才觉得闷吧，放心，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林忆遥认真地点点头，看着装了自己血液的玻璃管：“要拿去化验吗？”
医生让护士把东西都收拾好，跟林忆遥简短地说了声是。
“医生，我以前体质挺好的，可是最近这段时间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了，睡眠也不好，每天都提不起精神。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调理身体，免得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那医生面露不耐，“调养身体会有专门的医生，你可以向他们咨询。”
他让护士拿着血样，走之前说道：“化验结果稍后就能知道，我会让护士扶你去边上的留观室休息。”
林忆遥被两个护士扶着出来，就见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呡唇，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没想到沈宸慕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