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圉县。
吕布三人游哉地骑着马儿在这个小县城走着。
吕布穿一身干净的红色长袍,胯下骑着神俊的赤兔马,高顺穿一身黑色锦衣,张辽穿得最像个书生,还在发髻上绑了个蓝色布带,宛然一个求学的士子。
三人仿佛郊游一般向前漫步,四周的人们穿着粗布衣裳在市集中坐着买卖,不时对着往来的客人轻声商议价格,不知为何每个人脸上带着一种从容恬静,就连街头的叫卖声也不会让人有嘈杂的感觉。
“啧啧,这住着文化人的地方确实不一样。”高顺对吕布张辽赞叹地说。
张辽轻轻提了提缰绳,控制着有些走偏的马儿,想背书一样地开口:“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也。东汉文学家、书法家。博学多才……”
吕布赶紧打断张辽,说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董卓让我们来就是为了劝蔡邕去当官?”
张辽点点头。
吕布问:“成功的几率大不大?”
张辽翻了个白眼:“反正历史书上董卓是拿蔡邕全家的性命威胁他的。”
吕布:“……”
高顺:“……”
吕布发愁:“那不就是很不同意嘛!”
“哎呀,没事!”高顺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到时候跟董卓学,他要是不同意我们也杀他全家。”
“咚咚”
吕布和张辽一人一拳打在高顺脸上。
远处,一栋宅子正立在小路的尽头,从护城河引进的河道正经过这栋宅院,周围的其他院落在城中的坐落都不如这宅子的位置,可这宅子却也不像其他宅院那般耀眼,没有精美的漆墙,也没有昂贵的碧瓦,大概是宅子的主人觉得不需要那些东西来证明自身的不凡。
吕布三人在这宅子前停住,跳下马来,将马儿拴在大门前的马柱上,这时门前的迎客正好迎了上来。
“几位,可是前来拜访蔡大家?”那迎客显然也是知文懂礼的人,一番话说下来,举止语气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张辽上前一步抢在其他两人前面对那迎客答道:“正是,劳烦通报,并州张文远求见。”
迎客听了这个名字,面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请各位稍等。”
等那迎客进去,高顺一拍手:“坏了!那人肯定听过咱们的名字,知道我们是董卓的人,肯定不会让我们进去了!”
“也不一定,”吕布说,“蔡邕当年为了明哲保身才辞官返乡,此时不至于不让人进去,触怒董卓。”
张辽也点点头:“进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过一会进去还是要小心,这可是大文化人,别让人家把咱们赶出来可就尴尬了。”
“文化人怎么了?”高顺说,“我可是数理化无一不精的!”
张辽嘲讽:“你那是知识,不是文化。”
高顺正要跟张辽理论的时候,先前那个迎客出来了。
“几位将军,老爷有请。”
高顺拊额:“身份暴露了。”
吕布冷静地说:“先进去看看。”
三人跟随着迎客走进,蔡邕的宅邸,一路上廊院、花丛、树木,体现出院落主人的匠心独具。
走到大厅的门前,大致可以看见大厅内四处挂满了书画,摆设中也多是乐器丝弦。这时,不说原本就谨慎恭敬的张辽,就连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高顺走到这里也是一脸的安静稳重。
可能是院子主人的声名对人的影响太大,也可能是这院落的布置确实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几位请自行进入,老爷正在大厅中等候着各位。”
迎客将三人带到门口便停了下来,示意三人进入。
吕布谢过迎客,率先走进了大厅,结果看见了大厅当中的一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奉先,没想到你也来了!”一个声音惊喜地对着吕布说。
这时门外的张辽高顺也走了进来,看见说话那人,也是一惊。
“孟德?你怎么在这里?”
曹操惊喜地看着进来的三人,笑着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现在掌兵的官职都成了闲职,城中又没什么事做,总呆在洛阳多闷啊,当然是四处走亲访友啦!”
吕布迟疑地问:“走亲访友?你和蔡大家……”
此时蔡邕仍然坐在席上,听着几人的谈话,微微一笑:“是友非亲,孟德乃是我的一个忘年交。”
三人此时才看向蔡邕,只见蔡邕正坐在席上,满头的白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剩下的都放任它们披在肩上,身上穿的也是异常宽松的袍子,虽然年事已高,但蔡邕的脸上并不见多少皱纹,一双眼睛里满是智慧的光芒。
“见过蔡大家。”吕布三人正式地向蔡邕施了一礼。
蔡邕挥了挥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
曹操在一边笑着:“蔡大家是真正的风流之人,不在意这些虚礼,要不然也不会跟我这个小子平辈论交。”
蔡邕笑笑:“三位请坐。”
“嗨!早说嘛!”高顺一听,顿时放心下来,大大咧咧地往空出的席位上一坐,恢复了他平常时的样子,“既然蔡大家跟孟德这么熟,不如就随我们一同前往洛阳任职,以后大家也能经常见面,怎么样?孟德,你也劝一劝。”
吕布和张辽满脸黑线,此时都很后悔带着高顺出来。
蔡邕笑而不语。
曹操也是连忙开口开脱,免得这事牵扯到自己:“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我与蔡大家交情再深,也不能强迫他做什么事,更何况是出仕。”
“哦?”吕布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这么说蔡大家如果自己愿意那就没问题了?”
蔡邕摇摇头:“老朽年事已高,一双老手只剩下弄琴拨弦的力气,那还能再为官操劳,届时怕是会误了家国大事,岂不罪过?”
言语中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让吕布一是犯难,强逼肯定是不行的,说又不可能说通,曹操那里有帮不上什么忙,总不可能真的领兵过来把人绑回去吧?
正在吕布犯难的时候,张辽突然站起身来。
在场的众人都奇怪地看着突然起身的张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只见张辽走到一面墙边,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对蔡邕说道:“蔡大家分明心有出仕之意,何苦欺骗我等?”
蔡邕一看,张辽所指的是一副山水图,笑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张辽回道:“张辽,张文远。”
蔡邕笑了笑:“这幅画明明只是小老儿前几日心血来潮,心寄山水风光而做的景致图,隔开出是之意?”
张辽也笑了,说:“这画中有幽山,有江河,也有闲居的农家,咋一看确是一副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卷,让人以为大家是纵情山水之意,可是在辽眼中,这满卷的笔触,所有的真情全部落于画卷中那一处人家当中,其中有关切,也有怜悯,可见大家仍留心系这天下百姓民生,难道不是出仕之意?”
蔡邕愣了一愣,反倒笑了,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得后堂传来一个明亮声音。
“将军误会了,这画是小女子的拙作,不是父亲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