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咱们走!”
段珪扒开一片高高的芦草,警惕地看着远处已经走远的一队官兵,冲着身后的刘辨、刘协紧张地说。
段珪身上背着腿脚不便的张让,拉着刘辨、刘协两位皇子已经从皇宫里跑出洛阳很远的距离了,为了担心被人发现,张让让他们弃掉了了马匹徒步离去。
事实证明张让是对的,就在他们刚刚下马前行了不久之后,一队骑兵就从他们的身后赶上,段珪立刻带了众人趴在了芦草地里才躲了过去,如果他们还是骑着马走的话,马蹄声在夜里太响了,肯定会被发现。
“段珪!你放我下来。”
张让在段珪的背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语气急切地对他喊着。
段珪以为是有什么要事,又拉着刘辨、刘协躲进了草丛中,稳稳地将张让放下。
刘辨、刘协经历了一晚上的逃亡早已精疲力尽,一停下来就没命地喘,一身华袍也早已经在不停的躲藏中沾满污渍,此时见张让突然叫住段珪,也睁大了依然纯净的眼睛看向张让。
“阿公,怎么了?”刘辨不解地问。
刘协此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关切之情可以看出此时他心中对张让已经有了信任,或者说是依靠。
本来嘛,虽然在宫廷长大,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对他好自然有回报,这一路上张让的那些关心和照顾刘协还是感受得到的。
张让疲惫地对着刘辨摇摇头,随后对段珪说:“我腿上的伤实在不能再走了,我在这里躲着,你们先往并州去,丁原虽然为人迂腐,但是对汉室却是忠心耿耿。我等腿伤好了,自然去找你们。”
段珪把眼睛一瞪,壮实的肩膀不住地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他知道张让这是担心自己的伤会拖累他们,在找借口将他们骗走,等到他们到了并州的时候张让早就被袁绍他们给抓了起来千刀万剐了。
“不!要走一起走,段珪绝不抛下让公。”
“段珪!”张让皱起了眉头,“莫要耍小孩子脾气,大局是什么你分不清楚吗?”
“我……”段珪着急地说,刚说了一个字就又将话咽了回去。
“什么意思?阿公,你要留下来吗?”刘辨看两人的反应焦急地问。
“大哥……”刘协在刘辨的身后悄悄地拽了一下刘辨的袖子,随后又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不行!”刘辨一听刘协的解释,立刻扭过头来凄厉地喊了起来,“要是让阿公留下来才能换我性命的话,我也不走!”
张让百般地劝说,但是刘辨又哭又闹地不听,段珪也是怎么说都不同意强行带两个皇子走,再加上担心这里吵闹会引起搜查军队的注意,只能作罢,张让继续让段珪背着,刘辨、刘协强忍着疲累,拉着段珪的手勉力迈着步子,四个人一同慢慢地向北方逃去。
“搜仔细一点!”
闵贡指挥着部下在洛阳城周围搜索,此时已经进入深夜,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洛阳冲天的火光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各个村落的人们议论完了之后便散开回家,等着明天进城赶集的人去给他们把故事带回来。
“吧嗒吧嗒……”
远方又来了一队人马,闵贡厌烦地看着那帮人的旗号,是自己辖地的邻居河南南部掾吏,由于领辖范围相邻,平日里常常互相攀比,闵贡暗自鄙夷,骂道:“最是同行不仁义,又来抢功,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陛下命在旦夕,居然还有心思玩这种心眼,真是恶心。”
闵贡看了着远处已经准备好了虚伪的笑容,马上就要上前来向他打招呼的南部掾吏,转身冲着自己的部下一挥手。
“兄弟们,咱们去搜北边。”
说完领着一众兵马哗啦啦地离开了,留下他的那个同事在原地尴尬地站着,冲着闵贡离去的方向唾了一口。
闵贡领着兵马,为了躲开那个恶心的同僚,他选择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寻找,虽然知道张让往洛阳的北方逃跑的几率很小,因为洛阳北方有黄河阻拦不能逃出司隶,但是闵贡还是一路上都吩咐了将士仔细寻找,不得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将军,您看!”
一个亲兵指着草丛对他喊道,以为是发现了少帝,闵贡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黄河流域多有支流,靠近河流主干之前就已经到处都有河流小溪,水流如网,自然会多生水草茼蒿。
放眼望去一片片一人多高的芦苇接连而去,直到天边,在夜幕下随风摇曳,配上清冷皎洁的月光叫人心旷神怡。
不过现在不是弄这些闲情逸致的时候,闵贡看着茂密的芦草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不像是芦草中的其他植物。
“走,去看看。”
非常时刻,半点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闵贡领着军队向着芦苇深处拨寻而去。
手拉刀劈,打开一层层的纱帐,闵贡一行终于来到了那个物件的面前。
“希律律……”
“两匹马?”闵贡的眉头立刻皱在一起,心中有些起伏。
“将军您看,一匹马的大腿上还有鲜血,一定是骑他的人留下的。”
闵贡浑身一震,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闵贡连忙下马冲到那匹有血的马上,用手沾了沾马上的鲜血,还很温热。
马身上没有伤口,说明骑马的人有伤,而半夜里将马弃在这里的人……
“所有人都别乱动!”
闵贡当即冲着身后的众人大喊,将士们一听,立刻控制住了身下的马儿肃立在原地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闵贡立刻俯下身去,在地上四处地找寻着,能够长出芦草的地方土质都很松软,如果有人从上面经过立刻就会留下脚印,闵贡在遍地的马蹄印中仔细地辨认着。
除去了自己的脚印,在屏蔽掉马蹄印……有了!就是这里。
闵贡看见杂乱的马蹄印中夹杂着几个靴印,共有三种,其中一个较大,另外两个要小一些。
大脚印异常地深,比闵贡自己的几乎要深上一倍,所以他猜测这是有人在背着另一个人走路,而小脚印则浅一些,应该是个孩子,两相对应,闵贡立刻就知道这些脚印是属于谁的,而再看看这些脚印的方向……
“哈哈哈哈!大家的功劳来啦,他们肯定走不远,快随我赶去救驾!”
闵贡开心地大声笑着,同时毫不影响速度地反身上马,几乎是飞一样地策马狂奔。
“诺!”
上百个声音同时回应,连忙抽打马臀,跟上闵贡。
此时不远处的张让、段珪等人的耳边突然远远地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