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远方火光冲天的并州军开始在丁原的指挥下急行军,而此时另一个方向来的西凉兵马还在远方缓缓前行,不过董卓所率领的三千骑兵早已行至了洛阳地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远方的城墙,看到的景象要比远处的并州军更加震撼。
西凉的骑兵与并州、幽州同为天下骑兵中的精锐,这三千名骑兵个个身披黑甲,面带钢盔,手持着寒光凛凛的长枪,行动间有一种西北大地上罡风肆掠的气势。
董卓领着军队奔驰在最前方,看着远方雄伟的洛阳,一时忘记了控制手中的缰绳,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他娘咧,这帮文化人这么狠。”
好好的一座瑰丽之城,原本是天下行商汇集的大都市,更是大汉的帝都,繁华壮丽自不用说,高楼丛立,琼楼玉宇。
而现在的洛阳却是火光满天,原本漆黑的天际被它照得如同白昼,高大连绵如同山壁的城墙此时也被熏上一层黑灰,原本从城墙外就可以看见的数十层的高楼,包括那闻名的天下第一酒楼,层层的楼层如塔般摞起,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在夜幕中燃烧。
房屋都如此,更别提城中的百姓了,隔着城墙和十余里的距离,董卓和诸将都可以听见那城中的惨叫声震慑人心,单凭这不停从城中传来的惨叫声就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洛阳城中是如何惨绝人寰的景象。
董卓废了好半天的时间回过神来,看着远方像一个火桶一样的洛阳,揉了揉下巴上杂乱的胡须,惊讶地看着身旁的李儒问:“大将军为了杀几个宦官……把洛阳点了?”
“额……”李儒面色一僵,尴尬地说,“这个,小婿也不知道。”
此时张辽随着董卓一同奔驰赶路,神色坚定,两眼向前目不斜视地骑马,任由肩上的披风被飞速行驶的马儿带起飘飞,听了董卓和李儒的疑惑,眼睑一垂,心中知道是十常侍之乱开始剿杀宦官,但是仍旧装作不知,默默地跟着。
“那就纳了闷了,唉,不管了,继续赶路吧。”董卓摇摇头一踢马腹,继续向前。
“斯——”李儒一边骑着马赶路一边愁眉苦脸地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感觉不至于啊,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呢?”
“事出反常必有乱,不可不查。”打定了主意的李儒连忙叫住了董卓。
“岳父,此事有些蹊跷,不如暂缓行军,命人前往打探。反正时间还算充裕,正好让将士们休息,假如有变也方便应对。”
董卓听了,觉得有理,暗自点头,当即拉紧缰绳控制马儿停下,同时挥手示意身后的军队也停止行军。
“停止前行,我等在此稍作休整,斥侯速速往洛阳探看。”
刚刚还带有排山倒海之势的队伍立刻寂静无声,各自坐在马上休息,一支小队从队伍中分离,前去洛阳打探。
治所河南的河南中部掾吏闵贡夜里突然梦到烈火焚天,夜里惊起,突然看见远方天空真的隐隐有火光,一算正是洛阳方向,心中大惊,立刻穿戴整齐备足了兵马,正要出兵前往救火,突然此时一个说是从洛阳来的传令来到了闵贡的面前。
“大人,张让叛乱害死大将军,被城中兵马镇压,挟持了陛下以及陈留王从宫中出逃,请大人速速前往救驾。”
“什么?阉狗竟敢如此!”闵贡忠肝义胆,此时哪还容得半点拖延,冲着部下所有兵马大喊,“随我出城,救驾杀贼!”
同时接到了这样的通知的还有司隶中的许多领兵着,接了传令之后纷纷领兵而出,在洛阳附近的荒郊开始打着火把搜寻。
浩大的声势惊动了洛阳周围的许多人,小县、村落,郊外的百姓们都纷纷从自己的住所中走出,聚在一起对着天边的火光和面前来回调动的兵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还趁着热闹搬来了板凳和吃食,与家人朋友一同玩乐。
郑玄静静地站在草庐的外边,遥望着洛阳城的火势,又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象,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知不知道那里怎么了?”卢植刚刚打发走了前来搜查的官兵,一脸焦急地问着郑玄。
郑玄顾左右而言它:“门外的官兵你怎么打发的?”
“哎呀,来的人认识我。”卢植急得直跳脚,“你赶快说说洛阳那边怎么了?”
被卢植逼得紧迫,郑玄无可奈何地说:“紫薇星隐晦,世上再无帝威,汉室即便能过了这劫也是名存实亡,而三大杀星齐聚,环绕紫薇,摒绝中枢,大凶之象,天下****不久。而帝星偏离,结合此刻洛阳大火,我们的小皇帝必定是散落宫外,生死未卜。”
“唉呀!”
卢植一拍大腿立刻就要向外边冲去。
“哎哎!”郑玄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拽住卢植,“我就知道你听了是这个反应,本来都没打算告诉你的。汉室将亡那是命数,你去了有什么用?”
“那怎么说也得把陛下保住啊!”卢植心急如焚地对着郑玄道。
“卢植!”郑玄猛地提高了嗓门,愤怒地叫着卢植的名字。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打仗的时候那些沉稳都去哪了?还冲出去救驾呢,你还以为你是那个掌握天下兵马的将军啊?”
“你现在就是个种田教书的!你不行了!这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影响的了。”
“现在你出去,知道的还叫你一声卢师,言语上随意奉承两句,要是不知道的谁管你个老不死的曾经是谁!”
“今天少帝死了便是死了,活了便是活了,都给你没关系,你管不了了!你老了!你老了你懂不懂?”
说完郑玄一把将桌案上的铜镜揽到手中,摔在了卢植的脚下。
卢植愣在了原地,脚下的铜镜还在滴溜溜的旋转,停下来的时候正好对着他的脸。
卢植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变形的脸,已经皱纹遍布,双鬓斑白,再看着眼前这个冲着自己发火的师弟,他也早已经是须发尽白,走出去已经可以被人当作仙人一般供起来了。
可是当年与郑玄一起在马融门下求学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满屋的美人侍坐,而自己却毫不为之所动,安心求学从未看过一眼,而那时的郑玄则放浪洒脱,与歌女谈笑却从不耽误学业,两人都被马融拍手称奇。
如今快意逍遥的郑玄还是从前的潇洒模样,而自己也仿佛还是那个点兵出征的意气少年,激昂的战歌依旧在耳边回绕。
可是现在看看镜子里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时光冉冉,原来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卢植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镜中刺眼的白发,一声不吭。
“好了,我出去帮你打探下消息,把那些孩子都护好了呆着这里,单独行动的话,我这江湖武艺可比你这领军的要强得多了。”郑玄看着卢植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知道自己失言了,心中有些不自在。
“哦……好吧。”卢植缓慢地将脖子转向郑玄,像是又老了十岁一般,用手撑着地面勉力站了起来,“唉,小心点,你也老了。”
“嗯……”郑玄笑得有些苍凉,“老了,但不是没有用。”
郑玄转身走出了草庐,卢植回过头来看着草庐边上给孩子们搭建的房屋,轻声地走进去,看看有没有人被子滑落的,为他轻轻地盖上。
“报——”
董卓领军在原地休整了好一会,终于等来了复命的斥侯。
“大将军何进已被十常侍杀了,袁绍等人领着军队为大将军复仇,冲击皇宫,见了宦官就杀。”
董卓急切地问那斥侯:“那陛下呢?陛下没事吧?”
斥侯回答:“陛下被张让、段珪劫持,逃出了洛阳,不知所踪,现在正有大军在四处搜索。”
“既然只是宫中诛杀阉党,为何洛阳城变成了如此模样?”李儒眉头紧皱地走上前来。
“回大人,据说是有宫中阉党和宫女偷了财物逃出,流窜街道,正在被官兵追捕。”
“追捕?”李儒的眉毛皱得更紧,“追捕能弄出这样的声势?”
一边听着的张辽也是疑云满布,这件事情听起来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哎呀,文优,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少帝,洛阳城中的事以后再说啦!”
李儒一听,只得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说了声是,随即转过头来对张辽说:“命全军出发吧,寻找少帝。”
张辽点点头,转身下令。
三千将士汇成的洪流很快就再次流动起来,在大地上发出雷霆的轰隆声,向着洛阳城方向前行,寻找少帝。
只是这一路上李儒和张辽的思考没有停过,越想越觉得还有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