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鸿门宴
见了丽萨一面，那也算是断了心头的一丝妄想。
我的妄想是什么？
我觉得丽萨他们束手就擒有点可惜，为什么不来个绝地反击呢？毕竟电影电视里面都是这么写的，反派一顿装逼之后，让主角啪啪啪地打脸。
问题就在于，这是现实，不是什么故事情节。人要做事儿成功，那是需要能力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三分天注定，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但是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似乎主观能动性就可以解决一切，许多人尤其是在网上这不需要负责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似乎只要人想做，都能做成。
例如我就是没好好学习，否则我肯定清华北大。
例如我要是从小到大一直都踢足球，我能让中国足球走向全世界。
例如给我多少多少钱，我公司能全世界第一。
例如给我多大多大的权力，我能统一全宇宙。
这都是狗屁。
要是人想什么就能做什么，那么中国人早就在大炼钢的时候统一全宇宙了，早就在学大寨的时候解决世界粮食问题了。
这些话说出来，完全都是人臆想的，觉得只要想到就能做到，完全抹杀了人跟人之间的差异性，以及天分与努力。
我也在犯这种错误，因为我怀有妄想觉得丽萨他们可以来一个绝地反击，把王凯弄下去，就好像是电视里一样。
但是丽萨他们不能。
一个公司里，到处都充满了权力，充满了利益。王凯既然敢这么弄，那么肯定在高层是有人支持的，他现在不过是剔除残留势力，而这些残留势力没有了领头人，在董事会甚至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怎么能搞掉王凯？
既然这面希望断了，那么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更明显了，我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了丽萨的电话，确定了公司的确有反竞争条款，这条款主要是约束离职的中高层的，属于乾坤大挪移，也就是对公司造成的损失越大，处罚越大。
对于我这种小兵，丽萨算了算，大概十万块钱的赔偿金。
这个钱数目不大，但是我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觉得心惊肉跳。
这绝对不是谁安排好的数目，毕竟是许多年前的合同，问题就在于这个数字有点太巧了，因为我恰好有这么多存款，但是也只有这么多存款。
如果我赔了公司，剩下的钱也就够我在上海活几个月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老天爷逼迫着我离开这里一样。
但我真的不想离开，我好像是每一个从小地方来的人一样，在这里挣扎，就算这个城市不欢迎我，这个城市的原住民鄙夷我，都无法阻挡我拼命地拉着这座城市的衣衫，死命地不肯撒手。
毕竟在大城市里才有希望，否则我一辈子都是路人甲乙丙丁，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事儿想着就肝儿疼，我干脆回家睡了一天觉，好像是大病一场般。
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这么还回去了？我还真的有点不甘心。
第二天，我还打算睡过去，睡觉似乎能够让我逃避现实的无情，但是王凯没有，估计他也有点急迫，毕竟留给我们两个的时间都不太多，他对我说，小丁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真沉得住气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吓唬你？
我说，王总，没有，没有觉得你吓唬我，我这不是等着法院开庭呢么？
王凯哈哈一笑，然后说，见个面吧，最后谈谈。
我说，其实没什么可以谈的了，我等着法院通知吧。
王凯那面沉默了半天，他说，还是见一面吧。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后果想不清楚。中午吧，大富豪包间230，我请客。地址你知道么？有什么事儿不能商量呢？
我说，我有手机导航。
王凯说，那就好，等你啊。
我这面还真的不想去，不是不给王凯面子，而是真的害怕自己顶不住。你要知道，在没有触碰到自身利益，或者说没有触碰到钱的时候，我还是很坚定的。
说什么也不能出卖丽萨，我绝对是正义大哥，大义凛然地拒绝一切诱惑。
但诱惑没问题，大不了我不要那些拿了亏心的好处，可等到让自己掏钱的时候，真的觉得肝疼。
我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如果没有了这些存款，那么我这么多年的青春哪里去了？喂狗了？
钱不一定可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但没有钱这个人还真的是没有一点价值。
我考虑了半天，想着或许王凯叫我过去，说不上会松口，会给一个折中的意见，到时候我也可以退一步，没有必要跟自己的人生价值过不去。
我提前去了酒店，不过没有进去，而是在四周乱逛，一直到约定的时间，这才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我本来是挺着急的，但王凯是人精，我不能让他抓住我的破绽，否则他真能把我拆了吃肉。
走进了包房，王凯坐在里面，旁边坐的就是陈坤。
而我居然一点都不经验。
陈坤看到我很热情，连忙站起来对我说，来，来，王总，这是我的好兄弟。
我嗯了一声，对陈坤笑了笑，王凯说，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几天叫你们过来，就是大家好好聊一聊。
陈坤说，好说，好说。丁凡，王总说让你回公司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我没吭声，王凯看了看我，对门口等着的服务员说，上菜。
一会儿的功夫凉菜就上了桌，王凯说，下午有会，中午我不能喝酒。小陈啊，给你的兄弟喝两杯。
陈坤连连点头，本来就坐在我的身旁，给我倒上了酒，跟我碰杯，自己二话不说干了下去。
我一看这情况，还真不能多喝，我喝了一小口，陈坤说，怎么了？今天这么矜持呢？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啊。这可是咱们公司以后的董事长了。难得董事长亲自请咱俩吃饭。
我没看陈坤，绕过了他，对王凯说，王总，咱们有话直接说吧。
王凯说，哈哈，其实没什么，这不是公司重组么，需要年轻力量。你看，聘书我都给你拿来了。
我一愣，王凯递过来一个本子，我打开一看，还真的是聘书。
里面的年薪数字是我之前工资的三倍有余，看到这个数字我心里一跳。
真的是太诱人了。
陈坤看到我的聘书也一愣，他转头看了看王凯，王凯对陈坤说，你是自己人，就不用聘书啦。放心，中层都给你挑好了，办公室都准备了，就等着小丁一点头，你们两个一起上任了。
我看到陈坤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又呵呵地笑了，再然后两个人同时看着我，我则看着那个聘书。
想一想，世事还真的是难料，这么多年在公司，小日本剥削人最有一套，想要涨工资求爷爷告奶奶不说，基本上都没戏。
领导最常说的就是，不要问公司为你做了什么，而要想一想你为公司做了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谁想要涨工资都没戏，因为道理很简单，这年头没有一个人是不可替代的。
但工作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
但是现在，我从公司出来，公司反倒给我涨了工资，而且一涨就是三倍有余，明显这就是中层的待遇。
那面两个人同时都看着我，我把聘书递了回去，喝了口酒，对王凯说，谢谢王总的信任。但是我还真的不能要这个聘书。
王凯没意外，对我哈哈一笑，然后对陈坤说，那你啊，也等等吧。你们好兄弟共进退，是吧。
陈坤有点着急，他对王凯说，王总，之前也没说要我等啊。
王凯说，问题是，事情你没搞定啊。对吧，我这个人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你做事儿这么不靠谱，公司在用人上还是很谨慎的。这么点小事你都搞不定，公司怎么敢对你委以重任呢？
陈坤听了这话，干脆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然后恭敬地对我说，兄弟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推辞了呢？
我也站了起来，跟陈坤碰了一下，然后说，这事儿不是人家丽萨做的，我怎么诬赖丽萨？
陈坤说，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又没有责任，对不对？将来你我兄弟飞黄腾达，也不用受那个……人的气了。当年我们说过多少次这话，对不对。每一次让丽萨痛骂的时候，我们都希望她有倒霉的那一天。现在怎么了？这不是她倒霉了么。
我说，二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真的觉得你变了不少。
陈坤说，哈哈，大家都成熟了而已。人要是成熟了，当然是明白什么东西对自己最好。
我说，什么东西对自己好？
陈坤说，钱，权，都是男人的补品。要是没有这些，男人算个屁啊。对不对，女人会看上男人，都是因为这些。
王凯在一旁说，对，小陈的认识很深刻。这年头有钱什么都有，没有钱，你狗屁都不是。你们两个在上海打工，说真的，外地人过来那都是浮萍，你要是自己有能耐，能够在这里扎根，但也就是活着。想要在这里出人头地？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才回来么？所以说，千里马上海有得是，关键还是要有伯乐，需要有识货的人提拔你们。今天我就是伯乐，这是你们这些年最好的机会。这个年薪我相信在你们同龄人之中，也算是极好的了。为什么放弃呢？有什么跟钱过不去的呢？
我笑了笑，然后坐了下去，对陈坤说，对于你钱很重要，对于我来说钱也很重要。问题就在于，我觉得人格更重要。
（星期五老丁打不开云阅读，所以，这叫老天爷叫老丁请假一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