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李昶就来了。
我马上起身迎接,摆出自以为最动人的姿态,嗲声道:“皇上,臣妾好想你呀。”
李昶轻佻的笑道:“我就喜欢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他边说边往里走,到了里边,把手上的小匣子随手放到桌子上:“朕赏你的,拿去玩吧。”
哇,我简直要眼冒金星了!此刻的李昶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哈哈,尤其是他随手一扔匣子,那句豪气万丈的:“朕赏你的,拿去玩吧!”看匣子就知道是好东西!
我狗腿的笑着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好贵重的样子。说着高高兴兴的打开匣子,结果一看到里面散发出来的珠光宝气,我颤了颤,果然如此!
李昶掐了一把我的脸,笑着道:“怎么,得了这么多赏赐,高兴坏了?”
我狗腿的用力点点头。这是对我没有被太后的糖衣炮弹侵蚀的奖励呀!
李昶从匣子里拿出云鬓金步摇、镶金玉镯、金臂钏、金镶宝石项饰一一插戴到我的身上,接着道:“过几天就是端午节,到时候朕带你出息,你就穿戴这一身去吧!”
哇,这是历史性的跨越呀,是我这个宠妃身份正式被李昶承认的里程碑啊!是我后宫宠妃之路的里程碑呀!
……………………
到了端午那一日,我按李昶嘱咐的,穿戴着一身的珠宝首饰随李昶去了殿。在去百福殿之前,我则先在后宫显摆了一圈,引得后宫众人争相崇拜。
齐贵妃看着我这一身的“土豪”装备时,脸色则是阴暗暗的沉了沉。我身上的每一样都不是凡品,现在脖子上戴着的金项饰,由二十八颗镶宝石的金珠串成,下为两层镶红蓝宝石的项坠,这样土豪又精致的首饰,就是皇宫里面的也未必能找得出来。齐贵妃自然猜到是李昶赏赐的。无论任何时候,李昶将各种名贵的好东西往一个妃*里送时,都证明了这个妃子在李昶心里的地位,更别说这些赏赐并没有经过六局二十四司进行入档,以后这些东西便只能算作我的私有物。
而另一边的贤妃看了一眼齐贵妃的脸色,再看一眼趾高气扬站在旁边的我,则笑着道:“王妹妹穿戴的这一身真是好看,难怪圣上将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妹妹宫里送,也只有妹妹能穿出这些东西的精致来。”
齐贵妃眼神尖刀似得的往贤妃身上射,而贤妃也并不惧怕的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带着笑,脸上似有似无的还带着一股讽刺。
而我则全当做看不见她们底下里的风起暗涌,笑着跟贤妃道:“多谢贤妃娘娘赞赏。”
升座之后,我随着李昶坐在百福殿的高台上,这时候的李昶倒是不像平时看起来的那样昏聩,眼神锐利,正襟危坐,眼神扫射过下面的时候,仿佛一切尽在眼底。
他停了好一会之后才叫起,然后官员谢恩,才从地上扶着膝盖起来。
我的眼神下意识的去找齐家的父子,而齐家父子也并不难找。左边第一位是位须发全白的老头,定然是太师刘贺,传闻他虽为正一品太师,却尸位素餐,万事不管,遇事总是和稀泥,所以被私下里人叫刘稀泥。那左边文官里头站第二位的中年男人,定然是太傅兼尚书令齐嵘了。而排在武官首位的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子,定然就是齐贵妃的哥哥,齐太后的侄儿,我朝武官最大的官,正三品征西大将军,齐广胜了。
我在看这两位据说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时,两位大人物也在偷偷的瞄这位最近据说宠冠后宫连跳三级的王美人,而齐嵘抬头看到莞宣时,眼神复杂,却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流露出来。可齐广胜齐大将军就不一样了,他看到莞宣时,则是失态的身子趄趔了一下。
我:难道我美得惨绝人寰?竟迷得征西大将军当场失态?
而实际情况是:前天有人去齐家行贿,送了一匣子价值不菲的首饰,齐家原是打算今天找个机会带进宫送给自家的女儿的,结果走前却发现那匣首饰不翼而飞了……
现在却挂在女儿的情敌身上。
齐广胜盯着莞宣脖子上的项饰看的时候,莞宣也在看着他,坐在另一边前头的齐嵘眼睛一斜,看到自己儿子还在一直在盯着李昶身边的宫妃瞧,原本举着酒杯要喝酒的动作停住,看着齐广胜轻咳了两声。这么多年的历练,儿子还是如此沉不住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总要自己稳住才行!何况做为一个外臣总是盯着宫妃瞧,实在是大不敬,容易被李昶拿住把柄。
就连齐贵妃都发现了哥哥的不规矩之处,不由不满的蹙了蹙眉头。
李昶对他们的动作表情更是一览无遗,嘴角弯了弯,微挑上扬的凤眼显得熠熠生辉:“齐爱卿,你一直盯着王美人瞧,是被王美人的倾城之姿倾倒了,还是觉得王美人身上有不妥之处?”说着喝了一口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若是前者,你虽是朕的征西大将军,但肖想朕的后宫,朕也是要罚你的哦。”
李昶不怕齐家将他与不翼而飞的那匣首饰联系起来,就怕他们联系不起来!这是示威,是警告,更是一种挑衅……朕已非当年的傀儡,别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你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
齐广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来请罪道:“圣上恕罪,臣对王美人绝不敢有非分之想。臣只是觉得王美人脖子上戴着的饰品十分漂亮,一时看得呆了。”
此时齐广胜心中是惊怒交加:绝不会错,那就是丢失的那匣首饰里的,昨日我还曾拿起那条项链赏玩!他这是在威胁我们齐家!无耻小儿,堂堂一国之君,倒是当起了江洋大盗。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当初若不是有我们齐家,你小子能做上皇帝?现在以为翅膀硬了,居然敢这么对我们齐家!
要说起来,李昶当初能登基,齐家真没有多少功劳。太子突然薨逝,齐家在太后肚子里不知男女的胎儿和皇帝这半个外甥之间摇摆不定,他们那时又无法完全控制局势,先帝等不及太后的孩子生出来就不行了,传了遗召由今上继位,齐家实属无奈,才积极为今上操持登基。只是人都是爱将自己功劳往大里面夸的,在齐家人看来,皇帝能平稳登基,是依仗了他们齐家的势力。
齐嵘看出了儿子的想法,开口劝道:“好了,不过是一番警告而已,就将你气成这样?”
然后恨铁不成刚的继续道:“皇帝这几年来羽翼渐丰,已经不是当初能让我们随意拿捏的少帝了。看看他派人盗劫我们府上这件事,我们竟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是他做的。不容小觑了!”
齐广胜低声骂道:“终日打雁,现在却被雁啄瞎了眼!悔不当初!”
齐嵘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带兵打仗有几分能耐,但论阴谋算计却稍显不足,脾气又过于暴躁易怒,若不然,也不会被皇帝算计得从独一无二的正一品护国大将军贬成正三品征西将军了。
当初齐广胜遭贬,齐家原本是不担忧的。本朝的武将十有七八是出自齐家的门下,十二卫府有八卫掌握在齐家手中,那时外有突厥回纥扰乱边境,没有齐家,皇帝只怕连皇位都坐不安稳,他们等着看皇帝的笑话,并在皇帝受不住压力之后风风光光的将齐广胜迎回护国大将军的位置。
但没想到,李昶却将贤妃的娘家,薛家一力提拔了上来,又提拔了许多没有靠山的寒门,将齐家的人一一替换了下来,到如今,十二卫里只有五卫还能受齐家控制,其中有三卫已经明显不够忠心,反倒是皇帝,手上的兵权日益增大。
而在文官里,皇帝则提拔了于士林中一直有声望的太原王家与齐家抗衡,他现在虽还能坐稳太傅兼尚书令的位置,但已渐渐力不从心,朝中与他唱反调的人也越来越多。
若说齐嵘现在不后悔当初拥护李昶,那定是假的。李昶初登基时,看着并无大才,且显得庸碌贪色,且品行多有不堪。一个昏聩的皇帝总比一个聪明的皇帝好控制,何况皇帝是宫女所出,身份不高,又无外家依仗,能依靠的只能是齐家,所以齐家才能接受拥立今上为帝。
但没想到,今上是个披着羊皮的狼!骗过了所有人!
齐嵘叹了口气,如今想得再多也没意义了。齐贵妃依旧没有身孕,而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只得忍痛,从族里另外选个姑娘进宫了,齐家如今的情形,若等皇帝羽翼丰满,便是齐家全族倾颓之时。必须在李昶羽翼丰满之前,生出有齐家血脉的皇子。只要齐家的姑娘能生下皇子,到时候以皇帝昏庸无道为由,联合各路藩王逼宫,立小皇子为帝,他齐嵘便是手握实权的太上皇帝!若齐家想更进一步,学曹魏自立,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