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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识英才文种三顾 谋生计初置家业(1 / 1)

南山学艺恍若一梦,红螺姑娘又是一梦,难道真的是人生如梦吗?

范蠡在这梦中疯疯癫癫,双脚还踏在楚国三户这个纷繁又闭塞的地方。他轻易不再去南山,不再经过那个山坡和河流,那里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也是他伤心欲绝的地方,他不敢去,不能去。即便去了南山,去了那个山洞,也是凌晨而去,深夜才归,就像个梦游的孤魂野鬼。

每日里,他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孑孑而行,要么低吟浅唱,要么在街市上东游西逛,越发像个疯子。偶尔在村外的山坡上,传来一阵阵竹笛声,时而悠扬,时而激越,人们就知道,那是范蠡,那个疯子,听听也就罢了。就连小孩子们,也从大人的口中得知,那范蠡是个疯子,于是“范疯子、范疯子”的叫他,毫不惧怕。范蠡则嬉笑怒骂,与孩子们追逐游戏,一来二去,孩子们倒喜欢上这个范疯子,空闲间,便要去寻范疯子玩耍。范蠡便带着孩子们,讲给他们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带他们做一些排兵布阵的游戏,倒惹得孩子们乐此不疲,大人们有时会呵斥,范蠡也不理会。

却说这郑渚,见范蠡不再每日里上山下山,有的是空闲,便时不时去找他,谈一些街坊旧事,听范蠡谈一些天下大事,每每有所收获,心中更加生出敬意来。这一日傍晚,郑渚提了两坛酒来见范蠡,说啥要拜范蠡为师。范蠡不好推辞,便说:“郑兄莫要如此,你我本是兄弟,何来师徒之说。你若看得起我范蠡,从此以后,我便与你切磋一些拳脚功夫,你长我一岁,你为兄,我为弟,如何?”,郑渚欣喜道:“范老弟果然爽快。我郑渚虽为粗人,但也不是愚鲁不化之辈。我敬重你的品行和武艺,望你今后所加指点。若有用得着郑渚的地方,范老弟言语便是”。

自此以后,范蠡常常与郑渚交流武艺,谈天说地,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郑渚悟性极好,时日不久,武功飞进,与范蠡不相上下。郑父见儿子与范蠡交好,虽有劝阻,但不强求。

***

这一日,范蠡披头散发,且歌且行,游走街市,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中。吃过晚饭,范蠡对范孟道:“哥哥,兄弟有一事请你帮忙。”

范孟:“有啥事说罢。”

范蠡:“哥哥手头有没有一些积蓄,借我一用。”

范孟吃惊道:“你要钱做什么?”

范蠡:“借我便是,不会去花天酒地,哥哥放心吧。”

范孟道:“钱是存了一些,多的也是你打的猎物换来的。不怕你去乱用,只是这些钱存着,将来要给你娶媳妇。如今你说要用,到底为何?”

范蠡嬉笑道:“这就对了!我今日街市上见有人插草标卖一个女子,漂亮可人,明日我去买来做媳妇。”

范孟道:“果真如此?”

范蠡道:“果真如此!”。

范孟一听,心想也好,便去和媳妇商量。嫂嫂一听正是好事,忙忙取出所有积蓄交给范蠡,叮嘱道:“一定要看仔细了,带个可人女子来,好让哥哥嫂嫂高兴。”

范蠡满口答应:“嫂嫂放心好了”。

次日范蠡上街,哥哥嫂嫂满心欢喜,洒扫庭除,备了饭菜酒肉,等待范蠡领着弟媳妇回家,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一直到黄昏时分,却见范蠡骑着一头黑白相间的大耕牛,晃晃悠悠进了院门。哥哥嫂嫂傻了眼,东张西望道:“你媳妇呢?”

范蠡拍拍耕牛道:“这不是吗?”,耕牛“哞哞”的叫了两声。

哥哥恼火道:“你个混账东西,让耕牛做你媳妇啊?”

范蠡道:“耕牛不能做我媳妇,可它是母的,能生崽儿呢!”

哥哥又气又笑道:“混账,你去让耕牛做你媳妇,给你生崽儿吧”,嫂嫂一旁听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范蠡抚摸着大耕牛道:“今日是一头耕牛,明年生个崽儿,便是两头耕牛,再拿大耕牛换来两头小牛犊,咱家就有三头耕牛了,哈哈!”

范孟气昏了头:“你个呆子,想的倒是好啊,就一头耕牛,怎么能生出崽儿来。”

范蠡道:“嗨嗨,哥哥莫要装傻了,你如何让嫂嫂怀了崽儿,便知如何让耕牛怀上崽儿,赶快去给母牛配个对儿吧”,说着,瞄了一眼嫂嫂隆起的腹部。

嫂嫂一听羞红了脸,一转身进了屋,笑骂道:“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兄弟两个好没个正行”。

范蠡冲哥哥做个鬼脸,范孟瞪一眼范蠡,一把夺过牛缰绳,一边抚着牛背,一边对范蠡道:“你个混账,赶快吃饭去吧”。

***

但说这范疯子,每日里吟啸于山野,游逛于街市,舞剑于庭院,嬉戏于村头,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宁可与草木走兽言语,不愿和乡邻村人说话。倒不是范蠡瞧不起他们,而是实在说不到一块去。乡邻们多说的是田地桑麻、家长里短,而范蠡则开口天地阴阳,闭口国势盛衰,往往不着边际。乡邻们搞不清这范疯子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脑子里的弦搭在什么地方,于是对他要么冷眼相看,要么讥讽嘲笑,让范蠡感到好生无趣。

却说有一次,见村口乡里聚集,相谈甚欢,范蠡前去,听他们谈论的原是官府增加兵赋徭役之事,颇有兴趣,便插言道:“兵役赋税,原是王候大夫家事,自两百年前齐桓公任用管子变法以来,兵赋徭役普及于民间,各国纷纷效仿。本可以实仓廪、强国力,无奈我楚国连年征战,层层加码,百姓负担日重,贵族豪强则夺城掠地,互为倾轧,贪欲日盛,不顾百姓死活。以我之见,我王应延续平王初年的休养生息之策,息兵养民,惩治贪腐,重振朝纲,方是我楚国之福”。

范蠡一席话,听得乡邻们云里雾里,面面相觑,但见平日里颇有见地的季叟上下打量范蠡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范、范少伯啊,我等平民百姓,种好一亩三分地,吃饱穿暖、无灾无难就算烧了高香,谈的什么家国天下大事,听起来倒像个朝中大夫。回家穿个囫囵衣服再来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模样!”,人群中一阵哄笑。

范蠡急红了眼道:“朝中大夫又能如何,难不成要范蠡做一个给你看看!”

季叟笑道:“人道你是个范疯子,果然疯的离谱。你范家往前翻上十八代没个做官的,往后翻上十八代怕也冒不出青烟来,大夫是你能当的吗?”,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范蠡面红耳赤,仰头望天,长叹一声,转身而去。自此以后,不再与乡邻聚谈。

久而久之,十里八乡的人们,知道三户邑有个范疯子,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行为怪异,不务正业,倒是懂一些阴阳卜算,会一些拳脚功夫。时间长了,人们见怪不怪,很少有人在意他。但是,宛城县里有一个人,却开始关注他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宛城县令文种。

***

却说这文种,本是楚国贵族,在郢都朝中做过大夫,当年楚国争霸期间,曾经代表楚国出使东南小国越国。此人聪慧异常,品行高洁,学富五车,胸怀治国韬略大计,一心想为楚国尽心效力,建功立业。无奈楚平王后期,宠信奸佞小人费无忌,猜忌忠良,陷害能臣,荒淫无道,放纵贪腐,朝中大夫各怀鬼胎,互相倾轧,导致朝纲不振。文种曾经忧愤时事,向楚平王上书言政,忠心进谏,却因言辞稍有激烈,惹怒了平王和费无忌,便以出使越国不利等欲加之罪,贬黜文种到宛城,做了个小小县令。

文种眼看着楚国政局一天天黑暗,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然而心有不甘,只好一边做着这个县令,尽心治理地方,一边谋划着如何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在这没有尽头的期盼和等待中,文种常常感到孤独和无助,内心渴望着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够和他并肩携手,一同冲破这黑暗,寻找光明的出路,哪怕就是有人能倾听他的倾诉,能够和他开心畅谈,那也是一份力量啊!

处理政务的闲暇,文种常常带上一两个随从,微服出访,深入民间,探寻年份收成,拜访贤士老人,慰问鳏寡孤独,安抚流离百姓。话说这一日,出访到三户邑集市,向一位沿街卖酒的老翁询问起当地社会治安之事。

老翁思虑片刻:“要说这治安之事,平日里乡民百姓之间偶有斗殴纠闹,大多是为争夺田地女人、渔猎之物,倒也是些常事,无啥大碍。只是听说就在前年,北山脚下发生过流寇偷盗牛羊粮食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后来被当地乡勇抓获,惩罚后将那流寇逐散,此后便安静了。”

文种:“竟有如此之事,当时可曾报官?”

老翁:“没有报官,据说当时用了一个姓范的疯子出的计策才抓住贼人。那疯子同情贼人家有妻儿老少,便主张鞭打贼人一顿,命其起了毒誓,放他们去了。”

文种道:“看来这姓范的疯子倒是有些能耐,你可知此人的底细?”

老翁:“能耐倒是有一些,听说他懂些阴阳卜算,会些拳脚功夫,只可惜此人是个疯子,行为怪诞,疯疯癫癫,不成体统”,文种听罢,思虑片刻,告辞而去。

次日上午,文种打发两个差役,去北山脚下探寻范疯子此人。差役此去,并没有找到范蠡,只听家人邻里说,范蠡一早出门,不知去了何方。差役又向几个村人打听范蠡底细,几个人都是摇头摆手,说了范蠡许多的荒诞之举,只说就是个疯子而已,与卖酒老翁说的并无差异。回去向文种禀告说:“范蠡就是三户这地方一个痴狂疯癫的人,并没有多大德行和才能,大人不必在意他了。”

文种笑笑:“大凡那些有才能的人常常被人讥讽嘲笑,大凡那些貌似不清醒的人常常被人不理解,这不是你们平常人所能理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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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文种带了两个手下,骑了马去了北山脚下。进了村庄,快到范蠡家门口时,忽然从墙角冲出一只大黄狗,冲着文种“汪汪汪”直叫,吓得文种的马匹忽腾扭头嘶叫。文种勒马定睛一看,哪有什么狗,原来是一个披着狗皮的人,怪模怪样地看着他,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文种问身边人道:“此人是谁,为何这样?”

手下人苦笑道:“此人正是那疯子范蠡,如此模样,找他做什么,大人还是走吧!”

文种不语,跳下马来作揖道:“请问你可是范蠡先生?”

范蠡呆看一会,又是“汪汪汪”几声狗叫。文种正欲上前,但见范蠡扔下狗皮,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文种无奈苦笑,只好上马打道回府。村上围观者见此情景,纷纷议论道:“这个县令怎么了,亲自来找这个范疯子,还要对他打躬作揖,莫非这县令也是个疯子?”。

文种的手下更是不解,在回去的路上愤愤不平道:“大人不信我等的话,今日你可看到了,就这么个高低不识的疯子,大人你何苦要对他如此客气,惹得让老百姓耻笑。”

文种笑道:“你等有所不知啊,我听说好狗只有见了人才会叫,他冲着我文种叫,说明他把我看做是人啊!”,手下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

当晚,范蠡对哥哥嫂嫂说:“哥哥,明日家里要来贵客,烦请哥哥晨起洒扫庭院,并上集市买些酒肉茶饭来。烦请嫂嫂给我备一件哥哥穿用的整洁衣服,我好会见客人”。哥哥嫂嫂纳闷,但知道这个活宝说的话不得不信,所以照办了。

次日,范蠡早起,洗漱干净,穿戴整齐,来到院中翩翩舞剑。不多久,果然听的门外有人叩门,范蠡收好剑出来,却见正是文种与随从一行,早已下马立在门外。

却说文种正在心中忐忑,忽见柴门打开,出来一位翩翩少年,但见他眉宇间英姿勃发,举止间端庄倜傥,向文种拱手作揖道:“请问来者可是文种大人?”

文种作揖回礼道:“本人正是宛城令文种,特来拜访范先生,冒昧打扰,还望谅解。”

范蠡侧身道:“大人请勿客气,请进寒舍一叙”。

进的屋里,范蠡揖让有度,礼仪周全,言语从容,形态端庄,与昨日表现天壤之别,不敢相信原是同一个人。

范蠡:“大人百忙之中屈尊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文种:“文种来宛城时日不久,听说了范先生大名与若干趣事,深觉与先生有缘,特来结交,望先生勿拂文种薄面。”

范蠡:“大人见笑了,范蠡一介平民,又是个癫狂无知之人,怎敢劳大人记挂”。

文种:“文种慕名来访,今日得见先生,果然气度不凡,绝非他人所见所言。范先生貌似癫狂无知之徒,实为高洁之人、饱学之士。文种心明肚知,先生就不必过谦了!”

范蠡:“惭愧惭愧,大人言过了,还请大人赐教”。

文种:“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茫茫人海,我文种也是知音难觅。今日深觉与先生缘分不浅,可否与先生交个朋友?”

范蠡:“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先生身为贵族,又是王室命官,以范蠡一介平民之身,栖身于草野之间,范蠡怎敢高攀,与大人妄称朋友?”

文种:“先生此言差矣!玉藏石中终为玉,金埋土中还是金。人的德行与才干,与出身贵贱、地位高低有何关系?先生莫要再搪塞文种了,若看得起文种,你我此后兄弟相称,坦诚以待,先生以为如何?”

范蠡:“大人果然是明理坦率之人,我范蠡不能不识抬举。文种兄在上,请受范蠡一拜!”说罢起身作揖,文种也赶忙起身还礼。

范蠡对门外喊道:“嫂嫂,烦你温一壶酒来,我今日要破个例,和文种大人对饮几杯!”。顷刻间,兄嫂端了酒菜上来,范蠡和文种频频举杯,谈笑风生,故交一般。

文种:“如今周王室衰微,诸侯各国纷纷争霸图强。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应当有所作为,范先生俊杰之才,何不谋求为国效力,建功立业?”

范蠡:“文种兄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范蠡虽出身寒微,自幼顽劣,却也算勤学好思,孜孜以求,学过一些史书易礼、兵法谋略,练过一些拳脚骑射功夫,自认为也有可用之处。无奈家世卑微,身处僻壤,空有一腔热血,却是报国无门,建功无路,茫然四顾间,时常感到苦闷异常,只好自轻自贱,佯狂苟活于世。”

文种:“范老弟所言极是。莫说你怀才不遇,就是我文种,虽萌祖先阴德,身为贵族,做过大夫,却也是处处受到排挤,有志难伸啊。如今楚国,平王昏庸,奸臣当道,嫉贤妒能,陷害忠良,有德有才之士难有出头之日。就说这用人之道,齐晋秦吴等国早已打破非贵族不得入仕的陈规,不拘一格招贤纳士,我楚国却还是因循守旧,就连有战功的军士,若出身平民、奴隶,也难得加功进爵。范老弟处境,也是实属无奈,文种明白你的苦闷。”

范蠡:“范蠡难得听到如此肺腑之言,就此一席话,已让范蠡感激涕零,范蠡再敬老兄一杯!”

文种:“然而,范老弟也不可心灰意冷。当今天下各国,纷纷革故鼎新、变法图强,相信我楚国朝政也不会就此昏暗下去。范老弟可能已听说,不久前平王新丧,昭王即位,待政局有变,你我或许有出头之日。当下之时,只好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范蠡:“文种兄所言极是,范蠡受教了。大丈夫当自强不息,以待天时,我范蠡也不敢妄自菲薄”。

文种:“今日与先生结交,文种甚为畅快。见先生如此意气风发,胸怀大志,文种也顿然觉得精神振奋。来,你我兄弟再干一杯!”

两人又是好一阵高谈阔论,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从家国天下到黎民百姓,从天地阴阳到市井人文,诗书易礼无所不谈,士农工商无所不及,时而言辞激辩,时而抚掌大笑,好不畅快。只让范蠡的兄嫂听得连连咂舌,文种的侍从听得昏昏欲睡,门外的看客听得云里雾里:“这个范疯子不简单啊,竟然和县令大人称兄道弟了!”

***

自从有了县令做朋友,村上人看范蠡的眼神又变了,除了小孩子,没有人再叫他“范疯子”了,范蠡反而感觉有些别扭。但范蠡依然故我,还是平日里那个样子,只是偶尔会收拾的体面一些,那是去文种的县衙或府上,两个人要么是闭门高谈,要么是结伴出游,也不知做些什么。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范蠡家突然双喜临门。范蠡的嫂嫂生了个大胖小子,范蠡的“媳妇”生了一对肉嘟嘟的双胞胎牛犊,这可乐坏了哥哥范孟。他进屋里亲一亲儿子,出来又抚摸着小牛犊,对站在一旁的范蠡说:“嘿嘿,再养上几个月就把小牛犊卖了,够你娶媳妇的钱了。等你嫂嫂出了月子,让她张罗着给你找一门亲事,你小子也上点心,别再整天晃晃悠悠的!”

范蠡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不要!”,转过身走了,气的范孟真想冲过去踹他几脚。

却说这范蠡,表面上毫不在乎,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他想起了红螺,心里一阵一阵揪心的疼。

***

嫂嫂生了小孩,哥哥整天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范蠡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多出一份心事来:“总不能老是呆在家里吃闲饭吧?原来还能砍柴打猎贴补家用,可现在又不愿去上山,怎么办呢?”,思来想去,范蠡扯了一块破羊皮,写了几个大字,找了几个桃核,上集市上摆了个卦摊儿。

曾经学过的阴阳八卦之学、易经测算之术,没想到在这儿真是派上用场了,况且之前就稍有些名气,生意还真就陆陆续续的来了。范蠡算卦,既不要抽签,也不用生辰八字,只是用三个核桃摇卦,根据六爻卦象进行推测,阴阳五行,吉凶祸福,皆在其中,再加以自己的观察和推理,往往能够言中。一来二去,范蠡的名气从三户邑传开了,不是“疯子”,而是“大师”,每日所得的卦金也颇为可观,除了日常家用开支,竟然还有积蓄。

哥哥嫂嫂起先阻拦,认为年纪轻轻出去卖卦不成体统,村上人也在闲言碎语的笑话,但范蠡我行我素,哥哥嫂嫂也就由他去了。文种听说范蠡在街上摆卦摊儿,也曾阻拦道:“兄弟若是缺钱用,言语一声便是,何苦要如此作践自己?”,范蠡道:“大丈夫处世,当顺势而为,我范蠡眼下只有这点能耐,况且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自己挣碗饭吃,有何不可?”,文种便也不再阻拦。

***

时间又过了一年多,范蠡突然在宛城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哥哥嫂嫂也只知道他要外出,拦也拦不住。只有文种知道范蠡去向——,他去了楚国的都城郢都,他把卦摊儿摆在了郢都的大街上。其实文种早就明白,范蠡不是卖卦为生的人,他只是练一门出外存活的手艺,积蓄些踏上旅途的盘缠,找一个了解社会的途径。而这一切,都是文种所乐见的,他也希望范蠡能够走出三户、走出宛城,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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