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时,降丹尘入睡后,降功成才轻声回到家中,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略有几丝血红,样子十分的难看,若是降丹尘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一跳,父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时间长了,降功成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引起了他的怀疑,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日子慢慢的过着,降丹尘依然是在龟云河中修炼,但最近几天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丹田里聚集的气旋变成杯口般大小时,便不再变化了,这让降丹尘感觉自己出了岔子,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一日,当一缕阳光映射在降丹尘的脸上,他人才从睡梦中惊醒,枝叶中的露水顺着叶子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让人觉得院子里潮湿温润,但这幅美丽的场景降丹尘却并没有在意,他拍了拍脑袋,用清水洗去梦中的污尘,走进屋子,并未看到父亲的影子,心里想着父亲又是出去了,并不在意,因为家里面自小便没了女人,所以他就得自己起灶做饭,忙完一切,将妹妹送出门,就一路小跑这往归云河跑去。
即使这样,三人中他也是最后才到的,降正理还是整天那一副冷酷的表情,而降彩儿,人却要好了很多,总是微笑着对人说话,在一起呆着时间长了,降丹尘发觉自己会有些喜欢这个女孩。
互相打了招呼,三人便互相坐在地上调息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了中午,一直不见父亲降功成来,才感觉不对,也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什么别的,他忽然间发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人如同中了魔一样,向着村子里跑去。
一路奔跑着回到家中,并未见到父亲的影子,心里就有些发慌,又向墨老家奔去,等他跑的墨老家时,墨老像是知道他要来,早已在门口等着了,依然是那慈祥神秘的眼神,可这次他再看到墨老的眼神时,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那是一种同情的眼神。
降丹尘虽然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向着院子里走去,发现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当看到降丹尘进来,一双双眼神都看向他,自己隐约间听到有人说着:“那就是降公的孩子看,真是一个苦命的人,降公一生和善,却要落得这个下场。”这样的言语一遍一遍的传入降丹尘的耳朵里,如同怕受伤一样,降丹尘不敢抬头看这些人,低着头向屋子里走去,内心深处在这一刻难受到了极点,有些胆怯的推开门,鼓起勇气向着屋子里看去,屋内只有几个人而已,而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一天多不见的降功成,这时的降功成气息已经全无。
在这一刻,降丹尘紧绷的那根神经终于是断开了,人大声的哭喊起来,眼中的泪水流而不尽,心中唯有悲痛在作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哭的累了,嗓子哑了,他才晕倒。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头坐着墨老,正在看着自己,见自己醒了,墨老紧皱的双眉才舒缓了一下,看着降丹尘说道:“该来的总要会来,你父亲的死我们谁也拦不住,一切都会过去的。”降丹尘身体抽动了几下,人才平静下来,看着墨老,问道:“我父亲不是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墨老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父亲?“说着,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在了墨老身前。
看着降丹尘,墨老将他拉了起来,扶他坐在床上说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还记得那通灵鳞龟吗?”降丹尘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只听墨老又说道:“修炼到那种程度的鳞龟,别说咬一口常人,就是那些神仙,也受不了,你父亲坚持一月不死,已经是个奇迹,或许你不知道,每天晚上的时候,病痛都折磨的你父亲死去活来,那通灵鳞龟的毒当真是可怕。”降丹尘这才想起了父亲早出晚归的样子,不由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也许人世间的事,太多的时候总是让人难过,快乐太少,痛苦却又太多,心里不管是怎样的想法,但总要去面对,慢慢让心绪平静下来,试着擦去眼角的泪痕,连续擦了几次,总感觉擦不掉似的,索性也就不再去管,抬头看着墨老时,眼神已经不再是那么的单纯,自这一刻起。降丹尘好像懂事了许多。
过不了多久,也许人们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降丹尘不会,他要将这一天深深的埋在心里。
几乎同时间,降村的人都知道了降公的逝去,人们将他的尸体埋在了丹顶山脚下一处开着碧落花(一串串淡紫色花)的地方,对于他的儿女,皆是同情和怜悯的声音。
可人们并未发现,此时他们的身后,一个孩童正注视着这些人,眼神坚定的看着降功成的墓碑,而这个孩子,就是降丹尘,他的悲伤在这时已经深埋在了心里,他的表情露出了坚强,在此刻,降丹尘让自己牢牢的记住,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我要坚强。
第二天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人们看到降丹尘的身影又是向着村外走去,人们会惊叹,这孩子难道对于父亲的死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练功。
远处的降正理和降彩儿看到降丹尘的到来,都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那降彩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降丹尘,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还会来这里?”降丹尘淡淡的答道:“你们来了,我自然要来。”在他心里,想着父亲死了,是被鳞龟害死的,我只有也成为修仙者才能够为父亲报仇。
一旁看着降丹尘想道:他父亲昨天刚刚去世,怎么他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以为这家伙没心没肺,在她的印象里,降丹尘是一个贪玩的人,这一段时间,又觉得是一个沉稳的人,到现在,又变的让自己认不清,心里就奇怪,眼前这个降丹尘究竟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人。
反观降正理,他却没有这许多的想法,只是微笑着看着降丹尘点了点头,他和降丹尘都有相似之处,木讷而不善言表
远处丹顶山上,还是云雾缭绕,即使是再好的天里,那云雾也不会减少,一个身影缓缓的走来,等近了,降丹尘才看清楚那是墨老,而他的手里正拿着往日里降功成握着的避波铃。
看着墨老走来降彩儿欢喜就跑了过去,一副撒娇的样子,没什么别的,这降彩儿,正是墨老的孙女。墨老轻轻的拍了拍降彩儿的小脑袋,看向降正理和降丹尘,走到两人身前,说道:“降公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这避波铃本来应该由个年长的人掌管的,但是,对于我们降村来说,让你们修仙本来就是件荒唐的事,当初定下来,也只是降公一个人支持,虽然你们练的功法是货真价实的,但那也不知道能不行,今天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们是否还想练下去,另外一点,也是要将这个避波铃交给你们,日后如何,只看你们个人的造化了。”
看着三人都一个劲的点头,指向降丹尘叫道:“你,过来。”降丹尘自然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却见墨老一手将避波铃塞在了自己的手里,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父亲执掌的东西,如今交给你,我才是放心。”降丹尘伸手接过了避波铃,紧紧的窝在手里,发觉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眉头一皱,看向墨老,却见墨老和降彩儿吵了起来,原来降彩儿不满意墨老将避波铃交给降丹尘,非要自己拿着,墨老那里会肯,自己这孙女他是最清楚了,将这疑惑压了下来,想道:这避波铃神妙异常,自然有他神奇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太好奇了。
三人送走墨老,降彩儿就跟在降丹尘身后,兴奋的叫道:“快点,铃铛拿来我玩玩,整天见着,总是摸不着。”降丹尘自然不会傻到去惹她,但有那里会将避波铃给她,先不说这碧波铃的神奇,单单说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的给任何人,将手里的铃铛握的更紧了,转身对着降彩儿说道:“这铃儿是我父亲留下的,我又那里舍得给你。”
听到降丹尘说到自己的父亲,降彩儿的笑容凝固在了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忘记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了。”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可心里还是想着把避波铃拿到手里玩一会。
降丹尘轻轻的摇动铃铛,就见河水奔腾了起来。
感受着这狂乱的河水,降丹尘慢慢的运转起开合决来,却是心思难以宁静,丹田处的气旋仍是吸收不到力量,心思变的焦虑,一阵血气上涌,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一口鲜血忍不住吐在了水里。当他低头去看自己吐在水中的血水时,却见自己吐出的那一口血像是有灵性一样,绕着自己在水中旋转起来,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衣袖中一股冰冷的感觉袭来,那本是在衣袖中的避波铃竟然自己飞了出来,在身前吐出一道黑雾,与水中的鲜血交融在一起,片刻间,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影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见那小人从水中飞了出来。
那人影飞至空中,双手缓缓张开,手臂自左而右的对着身下的龟云河一引,就见这龟云河中的河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十分有规律的流动起来。,一道道水流有序的流动着,千万条纵横交错的水流彼此互不相扰,组成了一副十分壮观的图案。
于此同时,降彩儿也和降正理从修炼中惊醒了过来,二人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吃惊的无法言语。而降丹尘却是傻傻的站在水中,面无表情,也许是因为小人吸收了自己鲜血的缘故,当这一副小型的百川图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到的是无数天流动的劲力,纵横交错,组成了一个由力量织成的巨网,这张巨网平常人无法看到,但在降丹尘的眼睛里却是那样的真切。
稍过了片刻,只见那空中的人影双手一合,那本就十分神奇的河水立刻化作了无数条水柱飞向天际,顿时间,漫天的水柱飞舞,无边无际。如果说刚才三人看到的是一副百川图,现在三人就是身在这百川之中。
而这个时候降丹尘眼中依然是那一道道力量,不过这时的力量彼此间联系的更加神秘,更加复杂。这样的场景足足维持了数息的时间,才见空中那人影双手分开,单手向天一指,天空中无数条水柱合成河流般巨大的水柱,直冲向天际,水柱越升越高,待要超过丹顶山峰时,却听到长年被云雾缠绕的丹顶山高处发出一声苍老的怒吼,那声音响彻天地,天空中的人影一阵恍惚,水柱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瞬间溃散开来,那无尽的河水顷刻间又落回到龟云河里,水浪铺天盖地似的从天上掉下来,几乎将降丹尘他们打飞,等万水归源,三人再看向天空时,天上那里还有人影。
降彩儿和降正理自然不知道这变故和降丹尘有关,只是一脸惊奇的表情,隔了好久,降彩儿才兴奋的说道:“也不知道,刚才天上的那人是谁,挥手间御水如神,太神奇了。”她只道那个模糊人影是路过的神仙,那里知道这是降丹尘搞出来的,听到降彩儿的话,降丹尘自己都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自然不敢将事情说出来,想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被这一变故打扰,三人今天的修炼只好早些结束。因为父亲的逝去,所以降丹尘并不能像他们两个人一样回到家中,只见他一个人缓缓的向着山上走去,如今的他不仅要养活自己,更要是照看家里的妹妹。
妹妹知道父亲死去的消息是比自己还要伤心,只是她年岁还小,一觉醒来没有人再说,也就没事了,可再想起来,她又哭,降丹尘真是无法招架。
家里的粮食还有许多,但柴火却是不够了,以前的时候,都是父亲上山来打柴,但从今以后,只能靠自己了,当鸟儿还在鸣叫,树木仍在私语,一个孩子已经步入他们的世界当中,林中的许多树木已经有上百年的岁数了,在那些被砍伐的树根旁边,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年轮一圈一圈的环绕着,他们仿佛是在诉说着:我们拥有悠久的历史。
可这些降丹尘并不会驻足查看,他总是低着头去捡取一根又一根已经干枯的木条,如此这般的美景却并未映入孩子的心里,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多少会让人感到悲哀。
当黄昏到来,天际灰暗,降丹尘已经在家中生火做饭了,而墨老亲自将降红送回来,等到他睡下,才离开,降丹尘想着,当自己有一天不在了,将妹妹交给墨老也不错,但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当虫鸣声响起,降丹尘终于是忙完了一切,一个人疲惫的坐在院子里,想着白天里的事情,想想这一天的生活,就让自己觉得难受,以后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等待着自己,在这一刻他觉得难以接受,一个声音仿佛在对自己说:你活的这样累,不如死了的好,你是这般的弱小,什么也干不了,何必还活着。
这声音越来越强烈,简直占据了他的大脑,可这时耳边传来“哥哥,哥哥”的呼唤声,降丹尘才从这消沉的想法中挣脱出来,抬头看着妹妹一双珍珠般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一瞬间他发觉这先前的任何想法都是那么荒诞,如果我死了,我的妹妹怎么办,我将何以面对我的父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着妹妹说的:“来,到哥哥这里来。”降红不假思索的就跑了过来,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几乎抱的他喘不过气来,但即使这样,降丹尘也乐意如此,一双眼睛看着妹妹柔美的面孔,在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的心里十分的温暖。
单手搭在妹妹柔美的发丝上,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真希望永远将你抱在怀里。”降红眨着眼睛看着降丹尘说道:“那我们就这样一直抱着。”或许是因为心情的原因,降丹尘听到这句话并不觉得好笑,反而是心里一阵酸意,险些要哭出来,嘴里哼着调儿,缓缓的哄着妹妹熟睡在这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