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嬷嬷送了筠娘出了青岚殿,笑着提点她:“世子妃也应该常去给王爷请安才是。”
筠娘欠身谢过弘嬷嬷善意的提醒。
弘嬷嬷忙扶起世子妃,笑道:“老奴不敢当,世子妃快去吧。”
筠娘回东院换了世子妃的袍服,扶着竹月的手毅然决然地去了王爷的正殿。
今日宫嬷嬷去接宝儿并不在府中,竹月还是第一次陪侍世子妃出东院,在这偌大庄严的王府中行走,心中难免紧张。
到了正殿外,看到肃穆凛然的带刀侍卫就变得更紧张了。
常勇见是世子妃来了,忙上前躬身道:“世子妃稍候,奴才这就去通禀。”
筠娘点头:“有劳了。”
主仆静立殿门外等待侍卫进去通禀。
顺着大开的殿门能清晰的看到里面济济一堂,笑语喧阗。
竹月看了暗暗叹了口气,只怕王爷这里除了王妃和世子妃基本都在了。
筠娘却一眼就看到了正为殿下亲手奉茶的苏晴,不由心中一紧。
殿下接过茶盏向苏晴点了点头。
笑靥如花的苏姑娘眼中立刻飞逝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意绵绵,如何能骗得过她这个过来人。
苏晴紧接着又去上首为王爷续茶。
她在王爷面前笑语嫣嫣,从容不迫。
筠娘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露出慈和的笑容。
筠娘痛苦的抚了抚心口。
她忽然明白沉静毓秀,兰佩温良的苏晴才是王爷选定的最佳世子妃人选。
狐媚柔顺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世子殿下,在王爷眼中自己根本不配与世子殿下比肩。
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很可能会被休弃,再也不能服侍殿下,筠娘顿觉心痛如刀绞。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早已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筠娘想到此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对方可是英武不凡的端王世子魏仪。
只怕遇到他的女人都愿意为他矜持,为他痴狂。
她心里也是愿意的。
她比旁人更有优势,因为他已经是她的男人,她只需要好好守住他就可以了。
筠娘眼中闪过一道璀璨的光芒,眸光变得越加坚定。
这时常勇出来请世子妃进去,他看着世子妃清丽挺直的背影不由暗自纳罕。
片刻不见怎么感觉世子妃突然变了,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变了。
端亲王的正殿内高大宽敞,雕梁画栋,棚顶斗拱藻井,盘龙飞凤,金碧辉煌,左右两侧合抱粗的朱漆大柱高高耸立,三面巍峨屹立的朱漆槅扇,置身其中会感觉自己十分渺小。
世子妃一袭緗黄立领斜襟缂丝飞凤纹箭袖长袍,头戴赤金步摇东珠冠,耳戴三嵌珍珠耳坠,手上戴着玉戒和护甲。
韧柳般的腰身绷的笔直,两手交握腹部款款走进殿中,恭敬给王爷跪下见礼。
“臣媳给父王请安,父王万福金安。”
王爷淡淡扫了她一眼,皱眉摆了摆手。
文大奶奶看了王爷的态度,静静待在一旁,轻易未敢上前搭言。
筠娘起身与苏侧妃曲膝见礼:“给侧妃娘娘请安,侧妃娘娘吉祥!”
头梳高髻,披着纱罗披帛,手持缂丝纨扇的苏侧妃看着秉承敬顺之道向她施礼的梁氏,高高地挑了挑眉。
她虽手握大权,可毕竟是侧室,而梁氏可是皇帝赐婚,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就是不与她这半个长辈见礼也无伤大雅。
偏偏她肯屈尊降贵,温厚守礼,倒是叫人轻易挑不出错来。
这个梁氏看上去柔弱,瞧着面团似的,没想到性子还挺要强。
她一来,这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一下子都成了她的陪衬,女人堆里最吸引人的当属是她才对。
苏侧妃摇了摇纨扇,横着筠娘道:“哎哟,我可不敢当,这府里从上到下谁不疼你惜你,我一个偏房侧室哪里敢劳动你。”
一旁的苏晴就见王爷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她眼底不禁涌出几分难掩的笑意,侧头飞快的睃了魏仪一眼。
魏仪则一直留意着筠娘,见她与众人见礼毕,垂眸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不退不避,颇有几分迎难而上的架势。
魏仪眼中涌现笑意,安心静静喝起茶来。
苏晴看到这里收回目光,眼底的笑意也不禁减了几分。
筠娘看到殿下喝着苏晴亲手沏好奉上的香茶,难过的心都快碎了,却只得暗自忍耐,绝对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
善妒可是七出之条,若是被王爷看到,她可还能留在殿下身边?
男人们接下来要商谈正事,女人们被侍从客气的请出了正殿。
筠娘扶着竹月的手有些失神的回了东院。
宫嬷嬷已经带了宝儿回来,见了世子妃,笑道:“小子灰头土脸的,让他梳洗一番收拾干净了,世子妃再召见不迟。
筠娘轻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却并未到达眼底。
宫嬷嬷又笑着向她报喜:“府里二小姐婚期已经定下了,是十月初十的婚期,吕探花已在灯笼街买了一处三进宅院,临街是楼,后边有花园子,虽说宅子小了些,两口儿住着倒也温馨。”
“宅子买到手,钥匙立刻交给了顾夫人,一并交给了他的家底,他独身一口哪里晓得婚嫁之事,旁人又不放心,索性央求老爷夫人,全部交由夫人张罗打理。”
“夫人按照二小姐的喜好正置办着呢,这下两家欢喜岂不是更好。”
筠娘出了半日神,轻声道:“这样也很好。”
宫嬷嬷看着恹恹的世子妃,立刻住了话头,起身笑道:“老奴先回去换身衣裳。”
筠娘点了点头,并未出声挽留,也并未周到的让人送她。
宫嬷嬷不禁暗自称奇,筠娘与她亦师亦友,从未将他当成仆妇看待,她也把筠娘当成女儿来疼,筠娘对她感情深厚,一直很是尊重,这样冷淡的时候委实少见。
内室里甘露留下服侍世子妃歇晌。
宫嬷嬷出来就拉了竹月,满脸疑惑的问她:“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竹月摇头,将世子妃去正殿给王爷请安的事说了,又面带忧虑道:“奴婢一直在殿外恭候,实在不知。”
宫嬷嬷点头。
正殿不是哪个丫鬟都能进的。
宫嬷嬷在二层槅扇外细细的观察了片刻。
她发现世子妃并未睡下,而是失魂落魄的抱膝而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十分脆弱伤心的样子。
宫嬷嬷不由大惊,教导她这么久可从未见过她掉泪,唯一一次也就是与亲人分离的时候。
宫嬷嬷抿紧了嘴唇,她想起了弘嬷嬷与她委婉提起过苏姑娘很得王爷看重的事,又想到苏晴在王府中无孔不入,哪里都能进得,更是能与文大奶奶一同辅佐苏侧妃打理庶务。
那姑娘懂得隐忍,善于谋划,如今冷眼一看,恐怕她的心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