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宗终究是没吃上饭,气呼呼地走了。
大家这才回到大堂,香草关心地问:“茉儿,没事吧?”
三殿下来的时候,那张脸黑的,要杀人似的,他们都吓坏了,又帮不上忙。
“没事,他就是抽风,关门吧,大家都早点休息。”
安茉儿说着走到抱着手臂靠在柜台上的中二兄面前,小声道:“以后别这么冲动,也不看看人家的身份。”
莫冲不以为然:“我管他是谁。”
安茉儿:……
“知道你厉害,可你若伤了他,你跑不掉,这里的人都得死,包括我。”
莫冲不说话了。
安茉儿本想让吴小山去趟威武侯府,看看纪云亭的状况,想想又算了,纪云亭也需要时间缓冲一下,想想清楚。
纪云亭这会儿在齐王府凌烟阁,喝酒。
酒是他自己带的,凌烟阁里不提供酒,只有清茶。
这一天过的浑浑噩噩,满肚子的苦闷,要是不找个地方倾诉一下,他得疯。
李明睿陪着他,喝的是茶。
看他来时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以为纪云亭被安茉儿拒绝了,结果冒出一个娃娃亲。
这娃娃亲是怎么订下的,他不清楚,从没听说过,但锦姨这么说,应该不会有假。
原想着云亭和茉儿情投意合的话,只需赶在皇上赐婚前把婚事定下来,长公主那他先拦着,锦姨那他会劝说,不说十成十的把握,六七成还是有的,毕竟你有婚约在先,皇家硬要你悔婚再娶不占理,皇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现在冒出个娃娃亲,事情就变的棘手了,锦姨那就没法点头。
“我想不通,既然早就定下这门亲事,为什么我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是当事人,是我要成亲,凭什么不告诉我?偏偏要等到现在才说……”纪云亭苦闷地灌了一大口酒,他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多希望娘只是骗他,那样他还能挣扎,反抗,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
李明睿沉吟道:“安茉儿知道这事儿了吗?她是什么态度?”
李明睿替好友担忧,也替安茉儿担忧。
茉儿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吧?
纪云亭苦笑,那眼中的湿意不知是沾了酒意的缘故还是心里的苦水,茉儿自然知道了,今早他也去了长乐街,看着娘进去,看着娘出来……昨日他表明心迹,茉儿本来就挺为难的,许是顾着他们之间的那点情谊不忍当场回绝。
这下好了,她不用再为难了。
就让他一个人在苦海里泡着,淹死得了。
纪云亭又灌了一大口酒。
李明睿夺下他手里的酒壶:“你喝太多了。”
“明睿,把酒给我,我现在就想喝酒,喝醉了就不难受了……”纪云亭央求地目光看着好友。
李明睿叹气,你想一醉解千愁,殊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云亭,醉了还是会醒。”
“醒了再喝。”纪云亭夺回酒壶,又是一大口。
“难道你以后就想当个醉鬼了吗?清醒点,告诉我,你们两是怎么想的,我来替你们想办法。”
纪云亭怔了怔:“还能有什么办法?皇上亲自定下的亲事,云瑶一出生就给她选了驸马,而这个倒霉蛋就是我。”
“对了,明睿,你说我去干几件坏事儿,我声名狼藉,皇上是不是就不会选我做驸马了?”纪云亭陡然想到个主意。
“我去青楼,我天天喝花酒,我找人打架,我……”纪云亭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可以做,急的抓头发。
李明睿看他这癫狂的样子,真的很难受。
云亭是个谦谦君子,心中一团正气,如今却被逼的不惜自毁声誉,可见云亭心里有多痛苦,而这痛苦的来源无非因为他对安茉儿情根深种。
“我安排你们离开如何?”李明睿问,云亭可以假死,然后和安茉儿隐姓埋名,平淡过一生。这一点,他可以办到。
纪云亭痛苦地摇头:“她不会跟我走的。”
他可以为她抛下一切,因为他喜欢她,可她不是。
“为什么?”难道茉儿拒绝他了?
“明睿,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她说考虑,但我知道,她是想拒绝……”纪云亭昂头,咕咚咕咚喝光了壶中酒,酒壶吧嗒滚落在地,纪云亭趴在桌子上呓语。
“我到底哪里不够好,只要她说出来,我都改……四年了,我心心念念,无数次的幻想过她为我穿上嫁衣的模样,我会对她好,今生今世只喜欢她一个,我可以什么都听她的……明睿,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李明睿静静地听着,心狠狠揪着。
他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愿意把那份感情埋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呓语声渐停,纪云亭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李明睿叹了口气:“姜淮。”
“老奴在。”
“叫人把纪公子送去客房,再派人去威武侯府说一声,纪公子今晚就歇在齐王府。”
“是。”
李明睿又唤九黎:“随我出去一趟。”
安茉儿早早洗漱了,准备安歇,可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又爬起来,拿了个萝卜坐在灯下漫无目的的雕刻,第一次拿着刻刀脑海一片空白,然而雕着雕着,最后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就是第一次见纪云亭时雕刻的小猫的模样。
那个胖小子,是她命里的贵人,是她来到这个世间,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帮了她那么多,可她却一次也帮不了他。
就在昨晚,她还在想,和他结一次假婚,帮他解除危机,同时也是给他给自己一次机会,感情是会变的,说不定真的就喜欢上了呢?
然而形势变化太快,今天威武侯夫人的一席话,连假结婚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纪云亭啊纪云亭,现在唯一能救你脱困的只有你自己。
想开了,海阔天空,想不开,深渊地狱。
咚咚咚……窗外有声响。
安茉儿起身来到窗边,探出头去,看到九黎在窗外。
安茉儿很是诧异:“九黎大哥,你怎么来了?”
九黎小声道:“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