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午饭之后,席家宝换上席云卷给他准备好的衣服,才推着轮椅出了房门。
席云卷自然地走过去推着轮椅,笑着说:“家宝今天心情不错。”
“嗯,小卷,晚上我想吃拔丝苹果。”席家宝看着门外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仿佛是不适应白日的吸血鬼般,有些闪躲。
“好。”难得的,席家宝如此主动的想吃一样东西,席云卷自是捧场万分。
开车去到篮球场,小镇上的许多青年男女都已经到了场内,等待观战。席家宝下车后接过拐杖,撑着走在席云卷的身旁。
短短五十来米的距离,席家宝已经出了一身薄汗,面上却毫无异色,不时地跟席云卷说上两句话。
等到两人坐定,席家宝才喘出一口气,慢慢调整着呼吸。
席云卷拿出手帕递给他擦汗,顺便把拐杖收好放在一边。
刚坐下,伊文在球场下就看见了席家兄弟两人,热情地挥了挥手,席云卷也笑着跟他招了招手,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如今席云卷已经不再避讳带着席家宝来看体育赛事,在他看来,逃避总是懦弱的行为,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与他人的差异,永远也解开心结。外物的干扰在他看来都是心在作怪,若你不当一回事,那么皮囊的美丑与缺失,又怎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嗨,Roy,还有席,你们好,也来看我哥哥的比赛么?”一个金发白人女孩跑到了席云卷身旁,较好的面容与运动装,看起来活力万分。
“嗨,伊娃,我们来给你哥哥加油。”席云卷不太会应付这么热情的女孩,不经意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伊娃,你朋友在叫你。”席家宝视线向下望去,冷冷的开口道
“哦啊,没事,Roy,明天晚上有个派对,我想邀请你参加好么,啊,席如果感兴趣,也可以一起来哦。”伊娃用手指卷了卷长发。
“抱歉,明天晚上我们没空。”席家宝语气中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伊娃却不为所动,直愣愣的看着席云卷,等他回复。
“我很高兴你能邀请我参加你们的派对,可是真的不好意思。”席云卷笑着拒绝道
伊娃一脸失望:“好吧,下次叫你不能再拒绝啦。”
“好。”
“嗯,那我先过去了,拜拜。”
送走了大小姐,席云卷终于松了口气,外国女孩太热情,露骨的接近让他想要回避。
“怎么,舍不得?”席家宝低声问道
“怎么会,她们的热情,来到快,也去得快,若是舍不得,哪有个尽头。”
“不喜欢?”
“嗯,米国的爱情观像飞蛾扑火,只为享受一时的快乐,而放纵欲望,燃烧生命的感情我不喜欢。”席云卷如今在慢慢地学会放淡自己的欲望,有时候,不是得到的越多越快乐,而是懂得拒绝自己不需要的,反而会过得更加自在。
“云卷没有喜欢的人么?”席家宝若有若无的试探道
“没有,家宝有么?”
“有。”
“谁?”
“你。”
“嗯。”席云卷搂着他的肩膀,笑意满面。
两人看完比赛后,谢绝了伊文的邀请,席云卷带着席家宝去超市采购,买了满满一大袋水果食物,上车打道回府。
回到家后,席云卷换上了一套衣服,准备去厨房开工。
“带上这个。”席家宝推着自己的轮椅到他身后,递给席云卷一个围兜。
席云卷看着嫩黄色的围兜,哑然失笑,家宝从哪里弄出来的。套上颈脖的绳子之后,席家宝伸出手帮他系紧腰上的绳子,才让他席云卷去洗手做菜。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席家宝支着脑袋看着开式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眼神有些迷茫,瞳孔微微放大,直到席云卷叫他时,才回过神来。
饭后,席云卷推着轮椅,去到了屋后的花园乘凉,微风徐徐,吹散了白日里的一丝炎热。
席云卷见轮椅上的席家宝又神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家宝,是要离开这里了么?”
“你怎么知道?”席家宝像被吓了一跳般,眼神瞬间回过了神来。
“猜的。”三分猜测,七分肯定。最近霍启发来A市的消息时,他就知道,离离开这个小镇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家宝,你知道么,曾经我梦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走遍这个世界,看尽这个世界的风景,吃遍这个世界的美食。”席云卷突然说道
“真的么,我可以陪你。”席家宝认真回答
“不过,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来到这里的这些年,我发现这个梦想,也许只是一种不甘的情绪,不甘心自己被束缚,不甘心自己是这渺小世界中的一员,总想留下些什么,总想做些什么不留遗憾,总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
可是我现在才明白,一个人,需要居住的地方并不大,一间房,一张床,无论你去到哪个城市,你睡的,永远就是那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世界与你生活的环境并无区别,不一样的只是你看风景的眼睛。是你的心在迷惑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来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这里的山很美,这里的人很善良。”
良久,席家宝才缓缓开口:“你不想回去。”
“其实,去到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但是,我最不希望的是,那些外物迷惑你的心。”
席家宝握上了他的手:“你会看着我,不是么。”
“你会快乐么?”席云卷反问
“会。”
终有一天,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快乐,拥有不再顾忌,没有伤痕的快乐!
登机哪天,席家宝难得的与邻里微笑告别,就连前来送机的伊文兄妹也没有摆出难看的脸色,还微笑的邀请他们去到A市游玩。
飞机跑出滑到后,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席家宝终于有些隐隐明白,为何席云卷会说那番话。
离开了这个乌托邦,等待他的,除了仇恨,还剩下什么?而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他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