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梅胤走了出来。丁悬忙跑到了前头为他开了车门。
“走吧。”
姚雪听得他这样低低吩咐着丁悬。她也慌忙跟着钻了进去,只心里却黯然:“姚雪啊姚雪,难道你还不了解这个男人吗他一向待人冷漠,难不成你还指望他对你说:吃饭了没有吃饱吗这一类的话吗”
车子如过无人之境在平坦的沥青大道上急速的行驶着。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了目的地。
“哎呀,久仰啊梅先生可把您给盼过来了”一位总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给他开了车门偿。
见状姚雪走下了车。
“梅先生,要不我们先去吃饭”这位经理小心讨好道。“我看梅先生的女朋友面色不是很好,大概是饿了吧,我们专门在福生楼给梅先生定了一张桌子哦撄”
姚雪顿时有些尴尬,正想摇头时,听得他淡淡道:“李总误会了,她只是一个煮菜的欧巴桑而已。”
“额”那李总也明白自己弄出了一套乌龙事件了,忙嬉笑着摆手请人进去。
“呵呵,梅先生,我先带您去看看下榻的酒店吧。”
“唔。”
说话间,从男人身上飘来的特有的烟草辛-辣的气味令姚雪心中战栗,她跟着丁悬,低着头也走了进去了。
马上就到晚饭时分了,她得尽快煮饭才行。这个男人食量大得惊人,有时候半夜里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之后,仍然要吃一大碗面条才知足的。
七手八脚的弄好晚餐,在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7点了。她摆好碗筷等他回来。
“吱吖”一声,梅胤开门进来,随即吩咐丁悬:“我这没什么事了,你自己回房间休息去吧。”
丁悬自己住在隔壁的另一套房。
“先生,您回来了。”
姚雪轻轻走过去,拿下他的公文包及脱下他的外套挂在玄关边的衣架子上。又从旁边取了一双舒适的拖鞋,作势要替他脱下那双沉甸甸的皮鞋。
梅胤低头去看,在灯光之下,女人因低垂着头颅露出的娇嫩的肌肤似一碗刚酿好的琼浆玉露,他的三角部位一下子又硬了起来。
“先生,抬抬脚。”
她仰头去看他,由乌黑的发编织成的两条大辫子松垮垮的垂在她皎洁的胸口之处。他一直僵硬着身子令她无法给他换鞋了。
他忽然心中烦躁得很,一把挥开她,鞋子也不穿径自坐到餐桌上静静吃起了晚餐。
姚雪一愣,见他已经走开了,她只好又提着那双拖鞋跪在他的脚边,轻轻给他穿了起来。
“啪”象牙筷子击打着榆木餐桌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他蓦然怒不可遏,低着头挑眉嗔怒道:“姚雪,你还是不是女人,这么厚脸皮是怎么回事”
她骤然承受了他这么一吼,原本中午因未进食而饥肠辘辘的肠胃这下子更加难受了,她浑身无力,后背冒出了冷汗。
“还不快起来蹲在地方做什么”
梅胤见她无动于衷的趴在地板上,更是怒火中烧。
“我”她挣扎着,想要起来的,可是为了给他煮这么一顿晚饭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了。
“姚雪”
眼看着,这个男人是真的怒了。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挤出了几滴眼泪,仰着头娇着嗓子向他哭诉道:“我我很饿,我没有吃中午饭你可不可以拉我上来。”
没有人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了在他面前撒娇,虽然他一直冷着脸爱理不理的。这不过这次不知是怎么回事,几滴眼泪掉下来之后,竟再也制止不住了。最后,她如身处茫茫大海中央快要湮没时牢牢抓住了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支飘摇不定的浮萍。
“呜呜先生,我好饿耶,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吃饭,中午,你应该带我去吃饭的呜呜,先生,我真的好饿,你还骂我”
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活像那氤氲着春光的温暖的小池水。梅胤也分不清楚那燃烧在自己胸膛内的那两股火焰是怎么回事。他眼前的这个做菜的欧巴桑实在是太像清菡了,她细细的眉毛,湿漉漉的眸子,乌黑的发,还有殷红的唇,哦,特别是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每当她用它们来牢牢盯住他时,他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硬了起来。
“先生呜呜,先生,我喜欢你,姚雪喜欢你”
他终是低低一叹,捞起她柔软极致的身躯放入自己的怀里,坚忍内敛的额头话的眼睛,还有这幅脾性,活像了从前清菡的样子。
“唉,清菡现在也有五十多了吧,她躲了自己这些年,不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会找上她么只是当我找上她时,我会对她做什么是狠狠的甩她一巴掌抑或搂住她泣不成声,淌着泪在她耳边诉说这些年的离别之苦吗”
“哎,这个男人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去了,叫我有时候真气人。”姚雪这样愤愤想着时,蓦地听到他低吟了声:“清菡”
刹那,烈火撩了荒原。姚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他宽厚的腰腹,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狐狸叫嚷道:“我不是清菡我不是清菡为什么你每次要我的时候,都喊我叫清菡先生,够了,你不能在这样错下去了,那个叫夏清菡女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她要把你推入万丈深渊才甘心的,她是魔鬼先生,你不要再着她的魔了”
声声刺耳又尖锐。
“啪”的一声,姚雪捂着脸颊摔倒在路边,有些不敢置信:“先生,你打我”
梅胤宽厚的胸膛剧烈浮动着,那面行过凶的手掌还立在腿侧,微微颤栗着。往日他那双深沉的眸子似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苗,阴郁得可怕。
“姚雪,你永远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她。永远也没有。”
说完,他竟再也不再看她,扔掉手中的雪茄,一把跨进车门,猛踩油门,低沉悦耳的引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消失在她的眼前。
“先生,姚姑娘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刚走进酒店大堂,迎面而来的丁悬问道。
“嗯。”他不声不响的越过了他,一头跨进电梯里,留丁悬一个人在外面发呆。
“怎么回事呢照理,姚姑娘也不是这么莽撞不懂事的姑娘啊,怎么就没跟回来呢而且先生看起来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啧啧,这么多年他这个面瘫老板也会有这种时候”
梅胤睡到三更半夜的时候,突然被耳边一道椎心泣血的啜泣声所惊醒,他猛地啪开壁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才发现先前所听的哭音不过是个梦境。此时,对面灰色墙壁上的挂钟正显示夜里两点半。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想要关灯再次躺下,一只落在远处椅子脚下的白色珍珠耳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绝对是廉价的赝品,凭借着一双在钻石行业纵横了几十年的火眼金睛,他立马就看出来。
听其他欧巴桑说,姚雪如今单是靠给他做欧巴桑的工钱已经很高了,完全可以买点好些的饰品,可是这只耳环,顶多不过0.5金那女人还说,她中午没钱吃饭了
“他妈的”他低咒了声,怎样也甩不掉自己在那段荒郊野外僻静的街道扔下她的那一刻,骤然翻起身来,两下子穿好了衣服,便一个疾步走向了停车场。
“他妈的。姚雪这个该死的女人,诱惑完了我,还妄想掌控我的神经。不管了,总之把她找回来,自己就要与她一刀两断”
银色的宾利似一匹暴怒的野马驰骋在阒无声息的空旷的街道之上,所到之处,如过无人之境,在昏暗的星光之下,银色宾利的屁股后面扬起了一道急促的冒着青光的尾气。
汽车遽然泊在路边。他大步跨下汽车。
果然那个该死的女人还蹲在原来的地方。夜凉如水,此时台中的夜晚阴风阵阵,梅胤踏着两只硬邦邦的皮鞋在空旷寂静的夜里急促向她走来,“哒哒”的回旋在四处无人的夜里,分外惊悚。姚雪蓦然抬起头来。
“你是死人吗我走了,你不会搭车回家吗”刚一靠近她,他就黑着脸劈头盖脸的臭骂了她一顿。
没想到他又折了回来了,姚雪炙热的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仰着头,努力想看清楚他儒雅脸庞,却始终湮没在泊泊的泪光中。
“我想的,可是没有钱”
仿佛极怒燃烧的火苗突然被她伸手掐了去,他体内所有的火气都灭了,盯着眼前热泪盈眶的女人如鲠在喉。他早就过了那种激情澎湃如狼似虎的岁月了,时间抹去了他大半的黑发,回赠给他的沉稳与内敛也与日俱增。他总觉得自己心中是埋葬了一座千万年的火山,他也总坚信除了夏清菡,没有哪里女人尚且有能耐去引爆它。只是,如今好像一切快要失算了
“起来,回去。”
他转身就走。
“我的腿麻了,走不动了。”她在他背后低低一声,似是带了些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