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们这种下九流门派,在南疆修行界是何其多。
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些长老必须步步为营,在外行事,素来都是小心翼翼。
例如,尽可能不要进入某一个势力范围,因为这很可能招致某个势力无情的打压。
更需避免在外招惹是非,或是一时冲动而大动干戈。
而这年长长老,是打算亲自追杀那两个魔道余孽了。
至于为何只身一人,主要是为了保险起见。
万一那两个魔道余孽逃窜到了某方势力,三名元婴的动静太大,极为容易引起误会。
可是,神刀门有二十余名金丹境弟子身陨,几十年根基毁于一旦,这与灭门之仇没有什么两样。
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魔道余孽在毁了神刀门的根基以后,大摇大摆地离去。
若是抓不住那两个魔道余孽,哪怕是在事后,掌门和大长老不做计较,他也终身良心不安,无颜面对历任掌门。
所以这一行,他是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元婴境施展瞬移之术,瞬息千里,想要追上陆羽并非难事。
然而这是南疆修行者边界,是下九流门派汇聚之地,绝非只有神刀门一个修行门派。
好巧不巧,陆羽逃离的方向数十里外,就是另一个门派的山门。
因此,他就更不敢贸然使用瞬移,怕是有诈。
不过他真正担心的是,为何那两个魔道余孽,突然出现在神刀门的势力范围。
又是为何,出手杀戮二十余名神刀门弟子。
为什么?
所以,他追捕陆羽,并非是出于一个报仇的目的这么简单。
而其中可能遇上的危险,或许会超乎他的想象。
谁都不知,神刀门是不是成为了魔教的猎物,更是不知,这又是不是,一个等着他往下跳的陷阱。
他有此决定,意味着抱了慨然赴死之心。
这也就能理解,为何另外两名神刀门长老的反应这么大了。
这很有可能,将一去不回。
随着两名长老飞离此地,年长长老黯然一叹,追了下去。
————
上官凝霜未有再次陷入昏迷,偶尔她会给予陆羽一些提示,比如适当指引一下方向。
她没有来过这里,而作为一个神智正常的金丹境,若是稍微细心,总能看出四周环境的一些蛛丝马迹。
她指引的方向,恰巧避过进入别的门派路径。
“好了,停下来吧。”
当陆羽跑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地带,上官凝霜轻声说道。
“主人,我们安全了吗?”陆羽惊魂未定,慌张地转头四顾。
上官凝霜没有回答。
而实际上这时两人的处境,又哪里能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她望了一眼陆羽胸前的血迹,问道,“你哪里还痛?”
考虑到陆羽神智失常,问他受了什么伤,必然是回答得含糊不清,还不如问哪里痛来得更直观。
“哪里都痛。”陆羽哭丧着脸说道。
听罢,上官凝霜的声音,就更轻柔了些许,与往日的淡漠简直判若两人。
“我这还有药,太痛的话,吃下去就不痛了,来,我给你。”
她从储物戒指取出一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猩红色,黄豆大小的小药丸。
“这是什么?”陆羽走近,茫然地问。
“只要吃下它,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真的?”
“真的。”
陆羽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仰头蠕动了一下喉咙,“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又要喷出来的血,脸色也随之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其实他肉骨再强,也有个极限,硬抗三名元婴境三招,这都没死已经算是个奇迹。
或许是真的太痛了的缘故,他连忙接过药丸,扔进嘴就吞了下去。
“来,这酒,你再喝点。”上官凝霜又递过去了酒葫芦。
“主人,你对我真好。”
此时的陆羽,憨憨地傻笑着,却浑然不觉,他吃下去的药丸,到底是有什么功效。
上官凝霜微微一叹,轻声地道,“之前,我让你做一只听话的狗,是因南疆修行界非常危险,不过显然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而如今你我皆受重伤,这么下去,等着我们的唯有死路一条。”
“你吃下疯魔丹,或许就能帮我们躲过这一次死劫,代价是从此往后,你也会成为血气之修也就是魔道。”
“但,与其命都保不住,那还不如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她望着正在往嘴里灌酒的陆羽,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们都不能死,因为我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也不知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而随着往下说,她原本淡漠的明眸,也逐渐变得坚定。
或是感受到了上官凝霜的注视,或是陆羽也已喝过了瘾,他憨笑着递还酒葫芦。
“主人,你这个酒葫芦好奇怪,怎么里面的酒,怎么都喝不完。”
上官凝霜接过,饮了两口,其后就将酒葫芦挂回腰间。
与此同时,她也从中站起,望向了来时的方向,沉默不语。
这天地气息,似是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说不准。
风停止了,接着又掀起了树浪。
“哗啦啦”的,却没有一个固定的风向,显得有些凌乱。
接着在百米之外,空间荡起了涟漪。
然后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人影,从涟漪的中心,现出身形。
来人,赫然就是神刀门的那个年长长老。
他阴沉地打量了陆羽和上官凝霜一眼,说道,“小女娃,你是擎天教的弟子?”
“是。”
“就是你们,杀了我神刀门二十余金丹境?”
说到这里,年长长老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一想到这件事,他的心底,不可遏制地就升起一股悲恸和愤怒。
二十余金丹境,几十年的根基,试问,他又怎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神刀门弟子招惹我们在前,你不先作反省,倒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上官凝霜面无表情,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正在拍打着脑袋的陆羽。
他愣了愣,这其中因由,在来之时倒是没有细问,但是在那时,哪里又留给他过多追问的时间。
而惨剧是酿成了。
事到如今,不管孰是孰非,其实都已不重要。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要为神刀门讨回一个公道,因为,他是神刀门长老。
他长长一叹,说道,“小女娃,恐怕今日过后,你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他说得很婉转,实际上他大可以说得更直白一些。
只是,心存顾虑。
他并没有把这两个金丹境放在眼中,而是在顾虑着,这是不是一个魔教的陷阱。
否则他一上来,就可直接动手,而无需多作废话,以此试探。
“所以,你想杀了我们?”
上官凝霜的坦率,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伪装的面纱。
年长长老的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