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像永不熄灭的火焰?
又是什么,像铭刻心间的烙印?
像海一样深。
像天一般高。
像山那么重。
不知何时,他停了下来,停在了十多里外的小道上。再走几步,那有一座小山村。
宋惜朝抬头看天。
天是那般的蓝,清澈得像是碧蓝的湖水。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直到脖颈僵硬,才停止了注视,毅然转身,往那山村行去。
没有人看见,他那握紧的拳头。
当他走进了这个山村的时候,不禁眉头一皱。这村里,没有嘻戏打闹的孩童,也没有行将朽木的老者;有的,只有一个个肌肉壮实的男人,以及袒胸露乳的女子。
他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他。
原本充斥于耳的淫言秽语,那些激烈交缠的肉体,一时间都停了下来。
整个山村无论男女,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村口,那一道穿着霜火教服饰的人影。
半晌,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子拢了拢轻薄的纱衣,俏生生地走到他面前:“哟,这不是霜火教的大爷么?我们当家的说了,定要好生招待各位。”说到这里,她往宋惜朝身后望了望,脸上露出一丝迷惑之色,“怎么就您一人?”
宋惜朝听得暗暗心惊,嘀咕道:“看来这山村应是卧龙寨的一个据点,而且还有一位当家坐镇,不知是卧龙五煞的哪一位?而且,似乎他们还请了霜火教弟子前来作客,要不要立即离开呢?”
正自踌躇不定,那一群山匪之中有一名大汉对着他瞧个不停,忽然一拍额头,惊叫道:“我见过他,他不是霜火教弟子,是和马胜全一伙的!”
眼前的靓丽女子面色一变,收起了笑容,道:“你可看清楚了?要知道霜火教可是我卧龙寨的贵客,马虎不得。”
虽然宋惜朝认不出那个山匪,但他竟然说得出马胜全的名字,定是当日劫官银的其中一人。当下拔剑出鞘,身形腾空,势沉力稳的一剑,对着靓丽女子斩杀下来。
没想到靓丽女子虽然看起来柔弱,反应却是极快,闪电般拔出盘着长发的木钗,满头乌发飞舞之中,迎着剑锋轻轻一磕,竟将他反震两步。
同时,山村中人影窜到,一圈围一圈,将宋惜朝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是,围在他周围的都是男子,那些女子仍在搔首弄姿,看来只有这一个靓丽女子,才是身怀奇技的武者。
宋惜朝巡视着四周,额头大汗涔涔而落,对着圈外的靓丽女子道:“恕在下眼拙,阁下可是卧龙五煞?”
靓丽女子抚嘴轻笑,眼波中流露出万千风情,道:“你错了,奴家的夫君才是黄刀张四。”
宋惜朝凛然一惊,紧张地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群,道:“那黄刀张四,现在何处?”
靓丽女子将一头乌发重新盘起,淡淡道:“夫君去接贵客去了,你是没这个机会见到他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在张四回村之前,将他就地解决。
宋惜朝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都是脓包,未必留得住我的性命!”
口中说话,身形旋起,凛冽的剑气四面激荡,站在最前面的强匪立即口吐鲜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没想到那些强匪不惧反怒,抄起血迹斑斑的钢刀,踩着同伴的尸体,吼叫着冲杀上来。
宋惜朝又是一声冷哼,重剑乱舞,化出道道光圈,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强匪们虎口一痛,无数兵刃震飞离手。
慘呼声中,宋惜朝俨如虎入狼群,瞬间斩杀数十人,腥红的鲜血沾满了重玄剑,顺着锋刃滴落在地。
直到此刻,那些强匪才意识到眼前的武者是多么可怕,满脸恐惧地慢慢退去。
“杀!”
一声大吼,人群之中忽然冲出一名强匪,高举大刀,向着宋惜朝冲杀而来。
宋惜朝背对着他,听到那一声吼叫以后,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竟然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剑,深深地扎进了他软绵绵的身躯。
那人的大刀,离他脖颈不过一寸。
他冷冷地巡视了一遍四周,抬手将重玄剑拔了出来,喝道:“还有谁?”
话音刚落,一道倩丽的身影落入战圈之中,满头秀发随风飘舞,那一支竹钗已被她握入手中。只见她嫣然一笑,道:“好狂的小子,让我孙玉娘来会一会你!”
口中说话,那竹钗已闪电般点向了他的前胸,闪烁着淡淡的绿芒。
宋惜朝一见那竹钗之上竟然抹上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暗道一声“毒妇”,脸色愈加凝重,接连倒退两步。
孙玉娘一击不成,莹白的指甲轻轻划过竹钗,弹出一道米粒大小的绿芒。
宋惜朝哪敢招架?又是一侧身,将那道绿芒让了开去。
没想到这只是孙玉娘的惑敌之招,只见眼前人影乱晃,孙玉娘已奔至身前,手腕一翻,对着他的咽喉疾刺而来!
宋惜朝横剑封挡,抽空腾出左掌,冒着浑浊的光芒,向她胸前拍去。
孙玉娘一边运劲抵住他的剑锋,一边左掌疾拍,竟要与其对掌。
砰!
一声闷响,便似在那一瞬间,停顿了一刻的光阴。
忽然,一道无形而强烈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面激荡,那些强匪措不及防之下,皆被推飞上天,直到摔落地面时,已是满口鲜血。
还未等他们爬起身来,又是一道气浪激荡开来,强匪们心中一凛,连滚带爬地逃出数丈,这才惊魂未定地喘了喘气。
远处,二人仍不断地朝着四周激荡出道道气浪,便似永不止息的时钟,没有一刻的停滞。
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庞,孙玉娘心中的震憾,实在无与伦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修为粗浅的武者,竟然拥有如此深厚的真力!
说起来,这还是得益于宋惜朝在无忧雪山误食的旷世奇珍——无忧果,因此他的经脉经过药力的锻化以后,几如丹田般宽大。也就是说,他现在拥有十三个丹田,无论和谁比拼真力,绝不逊于下风。
又斗片刻,孙玉娘自觉真力不及宋惜朝浑厚,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原本系在她腰间的红色锻带,此刻竟似活了一般,如蚕丝般一层层紧紧裹住了他的手脚。
宋惜朝只觉自身真气在那一瞬间忽然停滞不动,被孙玉娘的真力一震,内腑受创,忍不住便喷出一股血箭,整个人如风筝断线般倒飞开去。
反观孙玉娘,由于强行运使噬元绫,面上潮红一片,但还是压下了喉头的血腥味,运气跃至宋惜朝即将摔落的地方,目光冷厉,竹钗骤然一刺!
便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声“慢”字轻轻传来,一道身影疾掠而至,温柔地握住了孙玉娘的手,按了下来。
宋惜朝重重地摔落地面,满眼金星乱闪,剧烈的震荡又激得气血翻涌不休,张口喷出一大滩鲜血。
模模糊糊之中,他只见到那魁梧的身影,揽着孙玉娘缓缓走来。
此时的孙玉娘面白如纸,若不是有那人扶着,恐怕早已失力跌倒。只听她轻咳一声,道:“夫君,你为何要救他?”
原来那出手救人的,竟是黄刀张四!
只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以为他是霜火教弟子,那时情势紧迫又来不及细问,只有先救人再说。”
这时,他们的背后发出了一声冷哼,一个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传来:“是不是霜火教弟子,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孙玉娘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容貌亮丽的黑衣女子静静地站在他们的身后,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愤怒,便似黑夜中盛放的百合,清丽不可方物。
那些强匪,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张四毕竟与黑衣女子一同行来,倒不觉如何惊艳,连忙笑道:“上官零儿,不如你来瞧瞧,此人到底是否霜火教弟子,我们也好决断。”
上官零儿白了他一眼,道:“霜火教弟子众多,我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记得住?”
张四与孙玉娘互视一眼,道:“那该如何?”
上官零儿沉吟片刻,道:“还是等他醒过来吧,我自有办法让他显出真实身份。”
张四哪有意见?欣然应允,命人将宋惜朝绑起来,将上官零儿迎入了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