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陈文兰已经回来了,她笑着问:你们跑哪玩去了?一天不见人影。”
陈文竹想着房子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最后还要找她还钱,就没有隐瞒,“我们想在成都买套房,看房子去了。”
“你们看好了吗?”
“差不多说好了,明天再去。”
“交钱了没有?”陈文兰问得有些急。
“还没。”
“那你不如买我这套吧。”
“你们要卖房?”陈文竹吃惊地问。
“嗯,食店关了,在这里也没事干。”陈文兰平静地说。
“你们准备去哪?”
“我和你姐夫商量了一下,过完年先回泸州看看再说。你们看这房子,我也不多要你的,一百七十贯你们竹和高子青回到房中,陈文竹先开口问道:“你怎么想的?我看你好像有些不愿意。”
“我是喜欢北门那边的房子,天井大一些。”
“可是价钱也高啊。这套房爹娘来也够住,我们卖了洛带镇的房子,加上手里的钱就够,买北门的咱们还要背帐。”陈文竹实在不喜欢欠钱的感觉。
“行,咱们就买这套。你姐年后就走,要不我明天先回洛带镇催一催,看房子再降一点能快点卖出去不?顺便我把后巷的房子租下来,提前把家搬过去,免得我上工去了你一个人不好弄。”
“也不能太低,最少七十贯,不然太亏了。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吧,还能给你搭把手。”陈文竹说。
“不用,你在这多歇两天。离得又不远,我找瓷器坊的人帮下忙就行。”高子青不愿她累着。
次日清晨,陈文竹送走高子青。陈文山也走了,仍旧是坐彭掌柜的车队回了泸州。
食店关门后,陈文兰夫妻似乎天天出去打牌。陈文竹中午出去随便吃了点,晚上陈文兰回家切菜做饭,陈文竹帮着摘菜清洗。
陈文兰和她聊天说:“我看你俩钱也不多,你们买我这房子负担也轻些。我这里还有你给的二十贯,你只需要给我一百五十贯就行了。”
陈文竹听了心中不太舒服,当初自己借给她的明明是二十六贯,她现在开口就成了二十。按自己对陈文兰的了解,既然说了,剩下的六贯肯定是不会还了。陈文竹心道:六贯你可以不还,算我还你接我来成都的情,但不能这样一句话不说六贯就直接没了,大家还是把话说明的好。
于是鼓起勇气勉强笑着说道:“卖了洛带镇的房子,刚好能凑够一百五十贯,当初借给你的二十六贯,剩下的六贯你也不用还,算我为你们饯行。”
陈文兰将手中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放,转头冷着脸道:“明明是二十贯,哪来的二十六?”
陈文竹心中虽然害怕,仍旧强撑说:“三郎带回来两张交子,二十和六贯各一张。六贯上的图案颜色更红一些,因为交子铺换了新颜料,你当时还问是不是真的。”
陈文兰一听,火气更大,“二十转眼倒变成二十六了。就算是二十六,你怎么敢开口给我提?我养你两年,你不该给我钱吗?”
陈文竹心中想着:养我的两年,除去学习的费用,我每月就靠着五十文活着。何况每次要钱的时候是那么的卑微。如今你倒好,六贯钱连提都不许我提。
幼年时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般,心里的话陈文竹却说不出来。
陈文兰继续发着脾气,“你哪来的脸对我说,六贯你不要了?你吃我的住我的,我那时才能挣几个钱,还要养着你。你现在给我算钱,好啊,一年一百贯,两年两百贯你还我呀。”
陈文竹听得想狂笑,自己和高子青干了五年工,省吃俭用还没能存下两百贯,陈文兰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来。在她家的两年,自己活得像野草一般,倒欠了她两百贯。按她想的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值不了两百贯吧。
“我十六岁就从家里出来,十七岁开始养你。我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你睁眼看看,这天底下有几个姐姐刚成亲就开始养妹妹的。也就是我心善,看不得你们受苦。如今你能耐了,跑来给我算钱,你要不要脸啊。”
陈文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低头站着,等着陈文兰说累了,就会停下来。她很想问问陈文兰:你知道我那时天天吃不饱吗?我被你赶出家门的两年,如果死在了外面,你今天找谁要钱去?
直到王成义回来,陈文兰才停下了斥责。
陈文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反正她马上就离开成都了,此后不知道几年才能见一次,就这样吧。
陈文竹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娘,你教我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我现在倾其所有也能给她两百贯,可是我心里不愿意啊!如了她的意,我受的那么多委屈怎么算?我吃的苦在她心里就一点都不存在吗?
我感激她把我带来成都,感激她让我去学织布,若没有这些,我也不会遇到高子青有了自己的家。可是还她的情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不能拉上高子青替我分担这份债。
陈文竹下了决心,应该还她的情,但必须是在公平的尺度里,决不能由她说了算。
次日晚上,陈文竹说是织坊要开工,明日要回去了。陈文兰没有挽留,只是淡淡地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陈文竹没有言语,静静站住不动。
“我和刘成义和离的时候说过,‘我是刘珺的母亲,我的儿子我会养。’每月我都会给刘珺带钱,只是年后我们一走,这钱就不方便给了。你从三月份开始,每月拿一百文去给李嫂,她会帮我交给刘成义。如今刘珺八岁,说好的一直给到他行冠礼(男子满二十)。这钱也不多,你别忘了。”
陈文竹对她命令式的,那我以后每月给她儿子一百文,多给几年也无所谓,反正她认为现在的钱没有过去值钱,这样算起来也就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