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找陈二娘,遇到姚娘子和陈二娘八卦的时候,陈文竹常常感叹人真是不可貌相,一直以为姚娘子寡言少语,殊不知姚娘子知道的事情却是最多的。
姚娘子此刻正神秘地靠近陈二娘说:“你可知如今这曾管事瞅上谁了?”
陈二娘摇头:“这我哪能知道?如今这曾管事连面都见不着。”
姚娘子笑了笑说:“灶房打杂的刘娘子,听说刚生完孩子一年多。”
陈二娘说:“这也太过了,徐二娘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就不怕人知道。”
姚娘子说:“反正徐二娘又不在,曾管事根本不避人,天天点心果子的往人手里送。”
“刘娘子也不拒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陈文竹暗暗叹一声,这曾管事占便宜多了,虽然被逼着娶了徐二娘,对他来说也不算吃亏,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六月三日,领薪的日子到了,今天高子青会回家。陈文竹下工后去菜市买了两斤五花肉,准备晚上给他做红烧肉吃。
走到巷头,看见巷子里自家斜对门的人户,有人站在巷道里和门内的人说着话,这家房挂了牌子要出租,想来是有人来承租了。她进了巷子往家走,听得巷中的人说:“整个洛带镇你再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了。”
“你这家具都破旧了,房子又小,一年还要三贯,实在是贵了。”院子有男子说道。
陈文竹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家具虽然旧点,但都能用,你与你家娘子两人也无需再添置。这里住的都是附近上工的人,来来往往自比别处安全。若是再要便宜,那就只有到猫儿巷了,郎君带着娘子可要想好,那边住的多是干短工的汉子们。”
原来这是一个中人,陈文竹边想边走过去,经过时侧头瞄了一眼,大吃一惊,原来院子中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郑大娘子与曾管事。
心下慌张,低头站在自家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关上门后,贴着门缝听外面几人说话。暗自祈祷:但愿这二人看见自己在这里住,便不会想要租下对面房屋。
好一阵听不到人说话,中人站着没动,估计是他二人在院子里小声商量。不一会,听曾管事说道:“那行,就租这里吧。”
陈文竹大感失望,这两人真当自己全不存在一般,后面中人说了什么,陈文竹也无心再听。
去灶房将火撬开坐上水,反正自己也管不了,他们住在这巷子也没什么,就当彼此不认识吧。拿定主意了也就不再去想,专心做菜。
先将肉洗净切成小块,锅中置油放八角、桂皮炒香,放入肉块翻炒一阵,倒入酱油、盐、姜片炒,再加开水,烧开后压火,小火慢慢炖着。
高子青一进门便直喊香,冲到灶房拿起筷子就想夹肉,陈文竹笑着拉他,“不行,洗手去。”
“就一口。”
“一口都不行。”
“那你喂我一口。”
陈文竹接过筷子夹起一块油亮亮、肥瘦相间的肉吹了吹喂给他,“你快去洗洗,我大火收下汤汁就好。”
“嗯,香。”高子青满意地说。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高子青多吃了一碗米饭,在院子中转悠消食,见陈文竹趴着门缝往外看,他也凑到后面学着陈文竹往外看,巷子里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高子青悄悄地问。
陈文竹一惊直起身子,两人撞到一起,“哎哟”一声,一个捂着后脑勺,一个摸着下巴,面面相对后两人同时笑起来。陈文竹拉着高子青跑回屋里,高子青问她:“你在看什么?”
陈文竹看着他笑而不语,高子青上去呵她痒,陈文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求饶。
“快说,笑什么?”高子青威胁着还要动手。
陈文竹抓住他的手笑着说:“墙有耳,伏寇在侧。咱俩刚才可不就是墙有耳,你在侧。”
高子青笑着掐她脸蛋,“小滑头。”
笑闹过后,陈文竹说:“对面那家房子租出去了,你猜是谁?”
“咱们认识的?”
陈文竹一想高子青并未见过二人,“是郑大娘子。”
“她住她的,你别搭理她就是。”
“嗯,是曾管事陪她一起来的。”陈文竹点头道。
“他也来了?他要敢招惹你我定不会放过他。”
“瞎说,我自己行得正就行。”陈文竹说道,“这曾管事到处留情,迟早要惹出事。”
“除了郑娘子,他还惹上谁了?”
“他娘子徐二娘怀着孩子,前一阵听说瞧上了灶房一位姓刘的娘子,织坊都传开了,郑大娘子也是知道的,怎么还和他有牵连。”
“他也真敢。”高子青摇摇头,“不管他们,反正你离他们远点。”
此后上下工时,陈文竹常会碰上郑大娘子。清晨往外倒净桶时,偶尔会遇见曾管事从房中走出来。大家很有默契地互相不认识一般,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九九重阳节,织坊放假一天,陈文竹正和高子青在家学着做重阳糕,高子青去磨坊磨了米粉,两人在灶房用糖水和米粉。听得敲门声,高子青去开门,却是邻居大婶端了一盘插着小彩旗的重阳糕送过来。
陆续又有对门、隔壁的邻居送来,陈文竹疑惑地问:“他们为什么给咱们送?”
高子青说:“成都一带的风俗,重阳节要互相送重阳糕。”
陈文竹这才知道,埋怨高子青,“早不告诉我,看吧,别家都吃完了,咱们还没蒸。”
高子青笑着说:“我以为你知道。”
陈文竹点他一下说:“傻瓜,我要知道,能只做这么点?你快去再多倒些米粉。”
高子青应声而去。
陈文竹几下拌好糯米粉,做成米糕,上笼蒸熟。出笼后,学着邻居的样子,也在顶上插一面小旗帜装饰,与高子青挨家回送。陈文竹看着郑大娘子家门,犹豫了下,还是算了吧。
节后中午,陈文竹装了几块米糕,拿着新做的衣服去找陈二娘,这衣领缝出来总是不够挺直。推门进屋时姚娘子和陈二娘满脸紧张,一见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姚娘子冲陈二娘道:“天啊,你怎么没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