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缨一身精致的海棠雪缎绸裙,身形纤瘦,莲步轻移,明媚的大眼睛里隐隐浮出几缕忧愁,标准的京城贵女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几年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
咬了咬唇,下了决心,这才抬步迈进偏厅。看到那个端坐在上首,眉目英俊,气质华贵的身影,脸上挣扎着爱慕与痛苦的表情。
款款屈膝福身:“马红缨见过太子殿下!”
元晠敛去略带沉重的情绪,抬手虚扶了一下:“马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马红缨站直身体,并未听话去坐,而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若是以前,元晠少不得要略表一下关心,即便他根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他刚刚才领悟了一点,正为排除他与萧含玉之间的阻碍心烦,哪里还会肯再给他人留下一丝误会的机会?
说起来,马红缨自那年与他一同进京后,又陆陆续续见了好几次,慢慢也看出她的意思。其实马红缨长得漂亮,身份也不差,他对她也没什么恶感。放在心意不明之前,他说不定能顺水推舟将人纳进东宫。但自从明确自已的心意后,他会主动疏远了马红缨。便是东宫的女人,他也很少再去临幸。
于是,元晠极为干脆地单刀直入:“听小路子说,马姑娘有话要说,现在不妨直言。”
马红缨略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她原本想借着太子关怀的时候,多做一些铺垫,然后慢慢将心里话说出来。太子突然这么说,让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半天不出声,元晠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马姑娘,有话请讲!”
马红缨觉出太子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只是不是探寻的时候。好不容易求得见太子一面,错过今天,她以后只怕更难找到机会了。
就算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会觉得有些难堪,她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殿下,自几年前与殿下从西凉回京,红缨以为,红缨的对殿下的心意,殿下应当明了。有些话,本不该由红缨来说。只是,时光易逝,红缨如今已经不小了,家里父母长辈也不能由着红缨漫无目的地等候下去。今天来,便是想求得殿下一句话。红缨,愿求永远追随殿下身边。”
一席话未完,马红缨已经是满面红绯。只是几年来,殿下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她的感情不得寸进,家里父母已经不看好这段姻缘。现在已经开始急着替她物色其他夫婿人选。
可是她总是不甘。最美好的几年时光,她一心扑在太子殿下身上,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家里长辈也劝过她,这都几年了,太子并不曾给她靠近的机会,显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可是她太过贪恋太子殿下的温柔,只要让她靠近一点,看到他一个浅笑,她都会心动不已。她心里眼里全都是太子殿下,便下意识地忽略了这其中的问题。
但是现在,家里显然已经不打算再让她毫无希望地空等下去,误了韶华,负了良缘。所以,她今天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太子给个明示。
元晠皱起了眉头,他自认为没有给马红缨任何暗示。在知道她的心意之后,甚至还刻意疏远,怎么这姑娘就看不明白呢?
只是一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执着与不甘,他又不由地叹息了一声。到底,人家也是为了他才耽误到如今。这让他无法说出太狠心的话来。
“多谢马姑娘厚爱!只是本宫早已有妻有子,只能辜负姑娘心意了。”
马红缨眼中溢出两行清泪,拼命地摇着头:“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就好!”
元晠头疼地看着固执的马红缨,庆幸萧含玉这会不在这里。不然,他更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释了。
“马姑娘,深宫并不适合你。你应该象以前一样,纵马扬鞭,高声谈笑。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好夫婿,而不是固封一隅,沦为与人争宠的平凡妇人。”
“只要是殿下,我心甘情愿!”马红缨向前跨了两步,情绪激动有些失控,“只要殿下心中有红缨,愿意宠爱红缨,就算是当一名平凡妾室,红缨也没半点怨言!”
元晠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是说不通了。他只能用最尖刻的语言快刀斩乱麻:“你做不到心甘情愿。只要我不宠爱你,你就会有怨言。就象此刻,你其实并不甘心,心底里甚至是有怨气的!最重要的是,本宫心里并没有你的位置。本来以你的聪明,是完全能看明白的。只是你非要蒙上眼睛,固执地不去看自己不愿看的事实。为了你好,本宫只能彻底将你点醒。马姑娘,请回,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不顾尚处于震惊中的马红缨,吩咐小路子送客。自己则毫无顾忌地直接起身离开。
只是心里还是多了点沉重。其实马红缨是个好姑娘,只是自己真的无心于她,也只能辜负她的好意了。
只是今天注定不是个好日子。这头刚打发了马红缨,这边刚进正殿,就被薛佳莹堵了个正着。
“殿下!”
薛佳莹立在正殿中央,身体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跑。虽然看起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但身体毕竟还没养得回来。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脸上也擦了不少脂粉,掩饰苍白的脸色。
元晠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脂粉擦得太重,香气太浓,让他闻着有些不舒服。
“有事?”
本来就心情不好,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他与玉儿之间最大的障碍,他也提不起心情对她好声好气。
薛佳莹似乎对他的嫌恶全然不见,待元晠坐下后,便依着他对面坐了下来。
“有件事,原本不该由妾身亲自来说。只是更不好借别人的嘴来提,所以妾身只能厚颜亲自来与殿下说一说。”
元晠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完全没有接茬的意思。
薛佳莹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却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妾身嫁进东宫多年,一直不曾履行妻子的责任。之前是身体不好,现在总算好了起来,也该切实担负起身为太子妃的责任来,为殿下开枝散叶。妾身请人看了下日子,两天之后是个黄道吉日。妾身已经让人去采办布置合卺的一切,还请殿下于两日后,准时临幸承恩殿。”
元晠手上一晃,差点连茶杯都没能端稳:“你说什么?合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