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克申的视线锁定南方。
他们已经冲破雪幕,北唐镇以北的天气,没有降雪,只是阴天。
“镐京城会成为我们的对手,也终将被我们征服。
我们只是偶尔合作这么一次。
敌人的身份,不会因为这样的偶尔而改变。
我巴不得这场合作中,镐京城能多吸引一些北唐镇的注意力,多死一些人。
镐京城每被削弱一分,我们征服镐京城时,就能省一分力气。
说不定,就能有一位我弓马族的儿郎,在残酷的战争中保下性命,亦或是免受伤害。
跟敌人讲道义的人,是最不讲道义的。
你明白吗?”
图克申偏过头来,望了一眼耶骨打。
“明白!”
耶骨打听得很认真。
图克申继续骑马。
“这一仗,灭了北唐镇,我就不用再为雷霆之管的事操心了……”
……
北唐镇以南。
一支由一百多城防军,加上上千名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懒懒散散地朝北唐镇进发而来。
他们拥有着极低的军事素养,包括百余名城防军在内,行军的过程中,没有一点考虑阵型的想法。
哪怕前方就要跟北唐镇爆发战斗,他们的队伍依然乱成一团。
城防军的行军队伍,还不如北唐镇百姓,在买粥的时候,排的队伍整齐。
唯一显得整齐的,就是镐京太守府下辖的铁甲军。
铁甲军身上的铁甲,由特殊材料锻造而成,并通过皇室的武道修士用灵气祭炼,拥有非同寻常的效果。
队伍领头的,是镐京太守王端的亲信王陈泽。
王陈泽三十来岁,浓眉大眼,脸型是正儿八经的国字脸,下巴处存了一撮黑黑的胡子,像刺猬背上的针一样硬。
他时不时瞟向别处的眼神,狡黠中带着猥琐,与他的面相格格不入。
王陈泽骑在高头大马上,攻打北唐镇,对于他来说,跟出来游玩一样。
他的左边是陈家派出的心腹陈必胜,右边是代表罗家的罗浩。
罗浩与王陈泽是狐朋狗友,平时爱在一起做些欺行霸市的事。
两人背后的势大,倒霉的镐京城民被欺辱了,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陈家与镐京太守府的关系,就没罗家那样亲密了。
一路上,一直是王陈泽和罗浩有说有笑,陈必胜直接被孤立在一旁。
陈显旭之死,暗害李旬的计划失败,北唐镇战略完全失控,让本就陷入发展瓶颈、竞争不过罗家的陈家,处境更加糟糕。
李旬不死,意味着陈家没有完成王端的交代,还折损了族中一员智将。
不让王端满意,陈家就失去了与三秦牧牵线搭桥的机会,想抱上这条大腿,更是成了痴心妄想。
所以,一路上,陈必胜愁眉苦脸,眉头皱得褶子跟苦瓜一样密集。
见陈必胜是这副态度,王陈泽和罗浩有心与他结交,也被他表现出来的差劲态度劝退。
陈必胜一路上叹气声连连,气得王陈泽在陈必胜不在的时候,暴躁地跟罗浩一起骂他。
“瞅他那个怂样,大老爷们天天叹气,叹什么气?
跟家里死人了一样!”
王陈泽与陈必胜的马之间,隔了非常宽的距离,可以塞得下一辆马车。
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交流,王陈泽跟罗浩倒是聊得很欢。
“你瞅这铁甲军!
看见没?”
王陈泽伸着大拇指,指着铁甲军,一脸嘚瑟的神情。
铁甲军并未搭理王陈泽。
王陈泽只是名义上的领队,负责统领镐京太守府、罗家、陈家和被他们骗出城的老百姓。
真正打起仗来,铁甲军并不听命于王陈泽,而是自己指挥自己。
铁甲军效忠于镐京太守王端,对王端身边这条拍马屁拍得人很舒服的舔狗,并不在乎。
任凭王陈泽逼逼赖赖、巧如舌簧,也撼动不了铁甲军在镐京城中的地位。
因为铁甲军是朝廷派下来的。
铁甲军的作用,只有抓捕武道修士、平叛和保住太守的命三种。
到了王端手里,他凭借着耐心和为人处世之道,与铁甲军的首领相处极好,成了知心朋友。
并最终绑上了王家的战车。
天高皇帝远,反正这里是夏武帝管不到的地方,铁甲军不介意跟地头蛇绑在一起,多享享福。
人都是有私欲的。
这次出征,铁甲军统领,就没有出现在队伍里。
同为亲信,王陈泽与铁甲军的地位差距极大。
王陈泽也难以用他那张擅于颠黑倒白的嘴,撼动铁甲军高高在上的地位。
但是王陈泽借用铁甲军的名号,在同僚面前显摆一下,铁甲军是不会介意的、
眼看王陈泽又要嘚瑟起铁甲军,罗浩赶紧露出了极感兴趣的神情,满足王陈泽好为人师的**,仿佛自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傻瓜,连在镐京城里传烂的消息都不知道。
罗浩也只能这么演。
罗家能拥有极高的地位,跟镐京太守府的扶持,是离不开的。
哪怕罗家家大业大,一旦他们是去了王端的青睐和庇佑,王端转而去扶持陈家,绝对会让罗家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每一个罗家子弟,都被训练成了镐京太守府的舔狗。
罗浩的声音都有些崇拜。
“看见了!
他们身上的铁甲。看起来真棒。
好硬!
还时不时地闪着银光!”
王陈泽在马背上摇头晃脑。
“那必须得硬!
铁甲不硬,能叫铁甲吗?
你可想知道,这铁甲的来历?”
罗浩握着缰绳,向王陈泽抱拳。
“这铁甲军是镐京太守府内的擎天之柱,神神秘秘,平日里只知其勇武之名,未知其勇武之源。
此时若是能听王兄赐教,那简直比打下北唐镇,手刃李旬,还令人快乐啊!”
王陈泽被罗浩两声马屁拍得哈哈大笑。
他明知道罗浩在装,在演,在拍马屁,可是拍马屁听起来就是让人很开心。
王陈泽将赶马绳挂在腰间,又用大拇指指了指铁甲军。
他还不敢用赶马绳指铁甲军。
王端的身边,舔狗百千条,争着溜须拍马的人不计其数,唯独王陈泽能拍成人上人,也是一种本事。
除却王陈泽是王端亲戚这条原因之外,王陈泽的处世之道,也是他能舔成功的原因。
他绝不与惹不起的人发生矛盾,甚至在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不留下任何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尊重的破绽。
所以,王陈泽不敢用赶马绳指铁甲军,而一定要用大拇指。
哪怕马不按着原来的方向走了,哪怕马失控乱跑了,哪怕马把王陈泽从它背上给踮下去了,王陈泽依然要把自己的大拇指,稳稳地竖向铁甲军。
“你看他们身上,那层厚厚的铁甲,也就是咱们说的铁壳,从皇都来的人讲,这身铁壳,价值可能比同样大小的黄金还要贵!”
这一回,罗浩发自内心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他还以为王陈泽要讲,铁甲军战士披上铁甲、带上武器后,是怎么跟武道修士作战的,这种把人耳朵都磨出茧的陈年故事。
没想到,是外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干货。
罗浩对于铁甲军抓捕武道修士这件事,其实是嗤之以鼻的。
反正罗浩是从来没见过,铁甲军正儿八经地与武道修士交过手。
铁甲军抓捕的那些武道修士,全都是刚刚觉醒的小孩子,大一点不过十几岁,小一点甚至连十岁都不到。
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修炼,只能引动灵气,却几乎操控不了灵气,铁甲军身披宝甲,抓捕他们,有何难处?
罗浩在想,也许自己不需要铁甲,都能徒手把那些武道修士抓住。
铁甲军有什么好吹的?
罗浩不屑。
“听听他们的铁甲,应该也蛮不错的。”
罗浩摒除杂念,聚精会神地听王陈泽吹牛逼。
“灵蕴之铁!
灵蕴之铁,你知道吗?”
王陈泽又冲铁甲军晃起了大拇指。
“跟灵脉长在一起的铁矿!
这种铁矿太罕见了,硬是真的硬,最关键的地方,是它少。
比黄金更稀少!
黄金值钱,但是不能用来杀人,也不能用来打赢武道修士,不能跟灵气结合。
灵蕴之铁就厉害了!
用皇都那边的人的话说,灵蕴之铁就是不是活的武道修士!
铁甲军把这玩意儿锻造成的盔甲,穿在身上,你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
罗浩啧啧称奇。
王陈泽忧国忧民地叹了口气。
“唉。
只可惜,灵脉少,灵蕴之铁更少。
要是灵蕴之铁能多多开采,武装一支大军,还用得着看弓马族的脸色?
弓马族也是烦人,占着片鸟不拉屎的地,荒得跟啥似的?
他们也不自己种地,光放羊。
天天放那玩意儿,能吃得饱吗?
就知道南下,抢东西。”
罗浩在一旁应和。
“没错。
弓马族可恶得很。
以我大夏之粮食,饲养其弓马之臣民。
人人得而诛之!”
王陈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但凡灵蕴之铁能多找到一点,多造出来一批铁甲军,大夏皇朝也不至于老被人欺负。
铁甲军不光是身上的盔甲,用着灵蕴之铁做材料,他们的武器,也是由灵蕴之铁锻造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