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灭菌锅的门,一阵白色的蒸汽迎面扑来,里面的血腥味和腐败的味道混杂在水汽中,对我的嗅觉细胞发起新一轮的冲击。
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应该是血液样品。
我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做血液样品的好像只有黄之浩教授了,其他老师好像并没有在做这类实验。
等到蒸汽通过缓慢的空气流通,缓缓散去,我才看清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样品,而是很大一团棕黑色的固液混合物。
外面包裹的塑料袋已经裂开,里面棕绿色的液体还在滴滴答答地透过隔板,滴在灭菌锅里,顺着冷凝水流向排水管道。
看到这幅恶心的景象,我的胃不由地开始抗议。
“我天,这什么东西,都说了多少次了,灭菌一定把东西放在托盘里,就是不听。”我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木清闻声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和老师,我上去拿个托盘和手套,你等我一下。”
我看这团东西还在从里面嘀嗒着墨绿色的液体,没有托盘直接拿出来,怕是会污染整个灭菌室。
虽然灭菌室的环境很不理想,但是,我不想让这样的情况雪上加霜。
我对着木清点了点头,并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这股味道,实在让我不愿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木清动作倒是快,不一会便带着手套和一个大托盘下来了。
我们带上了手套,屏着呼吸,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放进托盘,从灭菌锅里搬了出来,拖到了门外。
在门外白炽灯的照射下,我们开始查看托盘里的东西。
没有具体确认是什么样品之前,我不敢贸然给黄教授发邮件,万一弄了乌龙,那就不好了。
因为袋子里的东西几乎被黑绿色的液体覆盖,木清为了能够辨识里面的样品种类,随手从地上拿了一块木板翻着托盘里的液体。
反正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生物废料无疑,也不用考虑二次污染的问题。
木清随便翻了两三下,便将几块白色的东西翻到了上面。
“和老师,这什么东西?”木清定睛看了看,没能看出这白色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拿过另一块木板,翻着那几块白色的东西,似乎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常用的生物样品。
用木板戳了戳这些东西,似乎还很坚硬的样子,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我又在里面搅了搅,突然一块成年男性手掌般大小的白色固体被翻了出来。
这下我们看清了这块是什么东西,是一块人类头骨。
白花花的头骨上面还连着几缕细细的长发,已经焦黑的皮肤组织星星点点地覆盖在上面。
这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禁被这个东西吓了一跳。
我大叫了一声,脚步不由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我手里一松,手中的木板掉落在这一坨浑浊的东西里,里面的液体溅了出来。
木清显然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尸液飞溅到他的衣服上,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和老师,这、这该不会是?”过了半晌,木清惊恐地看向我问道。
“木清,别说了,报警吧!”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对木清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医学院那边?”
木清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就是我们所想的东西,试图找合适的理由解释。
“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先报警。”
我看着眼前这摊东西,感觉身边腐烂的味道似乎更加浓烈,不仅仅刺激着我的鼻腔,更在冲击着我的大脑。
木清连忙点着头,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挂了电话,看我目不转睛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东西,木清以为我已经被吓傻了
他赶紧走了过来,说:“和老师,我已经报警了,你先回楼上休息一会吧。”
我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东西,摆了摆手,说:“木清,我没事,你先上去联系院长,告诉他这里的事情。还有,无论遇到谁,都不要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至少这个消息不能从我们实验室泄露出去。另外,我们实验室没有学生今天回来吧?”
木清神色凝重,眉头拧成一团,看向我回答道:“好的,我现在立刻去找院长。和老师你放心,今天没有学生回来,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看到我表情僵硬,语气木讷,双眼无神,木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上了楼。
眼前的这滩东西,倒还吓不到我。但是,大脑里突然闪回的记忆,却让我不由地担心起其他的事情。
警察的速度倒是比院长的速度快上一些,来的人不是辖区民警而是江承泽。
江承泽带着全套的防护用具走进了现场,看到报案人是我,倒是显得有些惊讶。
“叶子,你是报案人?”
江承泽看到我大惊失色的样子,面带忧虑地扶着我,把我带出了现场,同时让其他警员开始现场勘查。
“我不是报案人,木清报的案。我和木清一起发现的。”呼吸到新鲜空气,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世界,我喘了口气回道。
江承泽看到我面色煞白,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握着我的手说:“要不我送你回办公室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可能要请你和木清回警局做个笔录。不用担心,把你看到的说清楚就行。”
“我没事。”我勉强挤出个笑容对江承泽说道,“你先去忙吧,等一会我和你同事说明情况。”
江承泽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说:“你确定没事?你的脸色很不好。”
“真没事,去忙吧,工作优先。”我的大脑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为了不让江承泽看出我的异样,我连忙佯装出一副大大咧咧地样子,对他劝说道。
江承泽点点头,说:“如果感觉不好,我就在附近,随时叫我。”
江承泽刚刚离开,院长就带着人赶到了。
化学院院长,姓陈,叫陈信,是个年过五十、身材高胖、头顶光亮的中年人。
在行政职位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为人中庸圆滑,无论是科研还是管理都是全校拔尖的人物。
在化学院院长和s大副校长的位置上待了有七八年,但始终没有再前进一步的迹象。
去年年初开始,s大传出一条不知道可信度的消息,现任李校长将要调任其他学校。
这条消息让在位的副校长们都颇为在意,陈信自然也不少关注。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谨小慎微地工作着,生怕出事。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受害者是不是学校的人,他总逃不过一个管理疏漏的责任。
见过大风大浪的陈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恶和慌张。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立刻做了妥当的安排。
陈信将学院的学生教师假期去向表等一系列资料交给警察后,带着关切的表情走到我身边,安慰了我几句,让我调整好情绪,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警车的声音和灯光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几位熟悉的老师路过化学楼,难免会好奇里面发什么什么事。
看到我坐在学院大厅,神色有些不安,他们没好上前直接问,转而给我发了消息询问情况。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也只能告诉他们,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让他们等候学校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