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节操掉满地的反社会人格，随意翻了几页所谓特别适合自己的剧本，沈香晴只觉得火不打一处来的只想掀桌走人。
“怎么样，我看人的眼光犀利得很，这角色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制片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肉眼能见的一圈圈螺纹在厚瓶盖似的镜片上折射出市侩的光。
“这种限制级的片子，真的能拍成电视剧播出来？”极力克制就要破体而出的脏话，沈香晴的嘴角挂着虚伪的笑。
“这可是我从电视剧制片人转战电影导演的第一部剧，让你挑大梁也不算亏。”制片人咧嘴一笑，露出金灿灿的假门牙，“这种清新脱俗的剧情往国外那些电影节一送一个准，肯定得奖。”
从此无法直视清新脱俗这个词汇，沈香晴嘴角抽搐着将剧本合上。
随便扫了几眼大纲，剧情大概的走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靠潜规则上位，最后迷失在滚滚红尘中沦落为风尘女的故事。
果然很合适自己，不只是私人订制，还很结合现实。完全是要借着沈香晴的丑闻炒作，所谓黑红也是红，大概就是制片人的初衷。
“我觉得这个角色可能不太适合我。”强忍着由心底滋生的恶心感，沈香晴保持优雅，“确实是会得奖的本子，可是我驾驭不了。”
“你不会觉得我是故意借你的事情炒作吧？”制片人皱眉，“你可得考虑清楚了，现在人家都说你这不行那不好，可要是拿个影后回来，就是平步青云，片约片酬还怕没有？”
如此诱人的结局，差一点自己就要相信了。可沈香晴想到的却是，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故意羞辱自己的炒作，有几个人能不反感。
“是的，我接不了。”将剧本推出去放回桌子上，沈香晴起身准备告辞，“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祝您票房大卖转型成功。”
“年轻人，不晓得把握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东西...”身后传来制片人不甘心的碎碎念。
又被许澄说中了，自己只进去看了眼剧本说了几句话，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沈香晴胡思乱想着往电梯口走。
墙倒众人推，何况自己还只是未成气候的小新人，连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要拿来压榨，沈香晴对制片人拿自己当原型搞出来的荒谬剧本很生气，更大的不满却是对于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逆来顺受，却学不会在夹缝中求生存。沈香晴渐渐有些怀疑，是不是接下剧本才是对的，指不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保留所谓的尊严，不如放手一搏。
站在原地踌躇半晌，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去求制片人网开一面跟自己签约，沈香晴突然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向晴！”踢踏一阵小跑，节目组的编导出现在沈香晴身后，“现在应该叫你沈香晴，对吧。”
“您好，好久不见。”嘴角轻扯出一抹笑容，沈香晴表现出恭敬。
“好久不见？”冷笑了一声，编导没好气的说，“现在得叫物是人非！我倒宁愿我们从来没见过，都快被你坑死了知不知道！”
“那是个意外...”心照不宣的，大家都知道说的是什么事，沈香晴只想表现出谦逊的样子。
因为想起了来之前许澄说的话，从编导的语气听来，也只是略带不满，似乎并没有要撕破脸给沈香晴一锤头的意思，指不定自己真的会成为常驻嘉宾。
“得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事到底真的假的。你面子大上头有人，指名要你当常驻嘉宾，今天正好你来了，赶紧过来把合约签了。”说着，编导急躁的就要领着人往办公室走。
“可是我...”沈香晴很想知道之前的放松量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分明听许澄说了自己的片段已经被剪辑掉了。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这时候敢用你的人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真是伟大死了我。”烦躁的扒了扒本来就不剩几根的头发，编导无奈的说，“这种伤风败俗的丑闻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新人身上，简直活久见。”
“不好意思让您为难了。”道歉有一半出自真心，虽然沈香晴觉得应该道歉的是那个对自己不满还牵连无辜的人。
“算我倒霉，谁叫是我自己找上你呢。”编导的语气有所缓和，“这季节目到底做几期还不知道，主要得看观众的接受度，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真是太麻烦了。”
“那么...”深吸了一口气，沈香晴隐隐有些期待，“其他的嘉宾还有谁？不能就我一个常驻吧。”
“其他人？”说到这个，编导又来了气，“你也知道你这情况，人听到有你在，躲都来不及，还有谁那么不怕死的想跟你扯上关系的。”
“所以？”沈香晴静候下文。
“都还在接洽中。”编导没好气的回答，想了想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总会有急疯了想蹭热度的。所谓黑粉也是粉，指不定哪天就黑转粉了不是。”
安慰的话说得真是不敢恭维，沈香晴暗搓搓的噘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哪里值得宽慰，只是寻思着如果节目组去请了蓝净玲，她会不会来上节目。
跟在编导后面走进办公室，一纸写得不甚明确的合同书摆在眼前，沈香晴倒也能理解。
就像编导说的那样，自己这时候成了一档知名综艺节目新一季的常驻嘉宾，被有心人杜撰几句，又可以成为靠潜规则上位的完美证据。
其他来参加节目的人如果跟沈香晴走得太近，很可能也会连带被黑。即使是避嫌的保持距离，也有可能会被说是不合群耍大牌上节目摆脸色。
总而言之，嘴有两片皮，怎么说都有理。
“差不多你就签了吧，预计是六期，以后效果好了再加。室内户外都有，保险什么的都会买齐全，基本没什么问题，就是报酬稍微少点。”编导敲了敲桌子，将笔丢在合同书上，“这个得根据人气来，不可能你一个新人我给你天后的价位。”
“以后就麻烦您多关照了。”沈香晴颔首致谢，“对了，之前我听说蓝净玲也会每期都来，不知道...”
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沈香晴还是决定把问题问出口，至少了解自己一个心结。
“她？”编导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事还真不好说，听说她现在签了蓝山传媒，那边也准备搞个什么新型综艺，估计是没时间搭理这里了。”
“她签了蓝山，什么时候的事！”激动的睁大了眼睛，沈香晴的脑子像被炸开了锅一样糊成一锅粥。
说好的一起当蓝净玲工作室旗下的艺人一起奋斗，她却撇开自己去了自己最向往的蓝山传媒。沈香晴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叫打击还是什么，只觉得心里憋屈出一阵闷闷的疼。
“你激动个啥，人家有路子，内定当了乔沐年新电影的女二号，签个蓝山传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编导不以为然，“据说那综艺就是个什么宠物选秀，我看就是为了电影造势炒作罢了。”
“乔导不是前阵子才杀青了一部戏，怎么又来了个新电影？”心底还有些许奢望，沈香晴假装不解的问。
“柳天后受伤了拍不下去了呗，就只能暂停那边搞个新的，你不是也在那剧组待过嘛。”编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人有钱，拖得起时间，那部戏就这么废了也说不定。”
“可是...”可是了半天，沈香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乔沐年打电话来只是说自己的戏份提前结束并且被削减，由蓝净玲扮演的新加入的角色担任更重要的角色。
本来导演临时修改剧本，对没人权的新人来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现在，蓝净玲似乎要完全替代自己的意思。
当时和现在的沈香晴都很缺钱很需要片酬是没错，可是演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多，最后只是落了一身腥却连个名字都没能出现。
如果柳一蔓没受伤的话，换句话说，如果蓝净玲不跟着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搞得沈香晴半点好处没讨到，却留下一大堆可以被人轻易搬弄是非的话柄。
沈香晴突然有些怀疑，其实蓝净玲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毁掉这个一直跟她竞争的人。从物质现实，到情感内心。
“想啥呢！”编导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我这笔可是万宝龙的限定款，你再用力给我捏断了试试！”
条件反射的松开不自觉死掐着签字笔的手，眼睁睁的看着笔从纸上滑落最后摔在地上，沈香晴只是象征性的伸出手在虚空中晃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捞着。
好像现在的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