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洪水,淹没至项,刘玄挣扎着,还想要伸手推开即将没顶的洪水。
却发现,自脖项而上,脑袋没了!
“啊!”
刘玄突然睁开双眼,发现浑身都是汗水,如同浸泡过。
想要动弹,全身酸楚不已。
“刚才……”
原来只是一场梦,然而当他想要追溯梦的本源,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能是摸着项侧淌下的油腻细汗发呆。
腰侧处传来一阵阵痛。
立即将刘玄拉回了当日的战场。
对了,他奉命追击白波贼,半路遭遇徐晃拦路,与徐晃打了一架。
然而因为他无法控制骨书的威力,以至于打蒙了圈,撂下徐晃而不自知。
在这之后,他下马想要跟徐晃道别,奈何他因为忍不住痛楚,当场痛晕了过去。
至于以后的事情……
脑袋一片空白。
他翻着眼,仔细的瞅了瞅,身处榻上的他,仰面就是茅草屋顶,四周泥巴糊的墙壁,旁边有一张木案,还有些简单的家伙什。所处空间本不大,偏偏没开天窗,要不是从那门缝里挤出的一丝光亮,这样阴暗狭小的小泥屋,足以给人以莫名的压抑。刘玄刚刚从噩梦中醒转,面对这一切,差点喘不过气,就要晕眩。
幸好他醒来后的一声惊呼,立即惊动了屋外的徐晃。
徐晃推门而入。
刘玄这才知道,是徐晃救了他。
徐晃告诉他,这里是白波谷中一处偏僻屋宇,他晕眩后,因为他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只好将他带了来。
只是他不能直接带他上白波谷,只能将刘玄安排在这一处地方。
这里之前应该是猎户的住处,如今猎户不见,大概是因为战乱已经逃亡了,也就借来暂时安顿刘玄。
刘玄想到当日腰侧处露出的森森骨刺,问他可有所见,主要是怕他误会自己是怪物。然而徐晃一脸茫然,根本就不曾见,刘玄摸了摸腰侧,这才发现他当时看到的骨刺确实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当时痛昏了头的他,所产生的错觉?
其实想想自己当时与徐晃战斗时,居然不知不觉中像是入了魔似的进入疯狂状态而不自知,就应该很好的解释他为什么有此错觉了。
看来这骨书带给他的不单单是气力,还有无法控制的魔性。
如果他不能及时的了解它,只怕今后还有更多的麻烦和危险。
这之后,刘玄留在这里养伤,而徐晃时常有过来看他。
毕竟徐晃是白波谷中人,他不能整日的呆在刘玄身侧,是以请了一对老夫妻上山代为照顾。
从徐晃的口里刘玄知道,郭大自绛邑一战,损兵折将,士气低迷,如今白波军龟缩于白波谷,彻底进入蛰伏期,不敢缨西凉军锋芒。
而西凉军,在击退郭大后,势力迅速扩张,周围流寇慑于淫威纷纷逃窜。
俨然,西凉在河东已经稳稳站住了脚跟。
照理说,西凉军能有此一胜,其实跟刘玄脱不了干系,甚至说是刘玄一手主导的也不为过。
然而,面对西凉军的胜利,刘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起先他想要击溃白波军,那是因为张辽等受制于郭大,是必须一战。
如今,白波军退入山谷,而西凉军一家独大,反而是刘玄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刘玄研究过这段历史,历史上,董卓之所以败走洛阳,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归功于山东军的进逼,实际跟白波军有很大的关系。
当时的白波军在郭大的领导下锋芒毕露,董卓曾派牛辅为帅想要对付他,结果一战败北。
从此以后,郭大的白波军就像是悬在董卓头上的一把利刃,迫使董卓不得不从新掂量。
河东与洛阳不过一河之隔,董卓怕的是,他一旦与山东诸侯对敌,若郭大趁机渡河攻打洛阳,则咽喉受制,后果是不堪想象。
是以,在董卓无法击败白波军,又不想疲于应付山东方面诸侯的情势下,最后是不得已选择迁都长安。
有了牵制的力量,才能让这碗水端平,如今因为他的出现,遂使白波军龟缩于山谷,让西凉军一家独大,并不是刘玄愿意看到的。
他怕的是,若是因为西凉没有了白波军的牵制,只怕接下来的十八路诸侯难以攻入洛阳,这样势必改变天下气运,到时是福是祸谁人能够预料?
刘玄可不想做这历史的罪人。
而如今,又该如何改变现状呢?
就在刘玄苦思无策时,他突然看到远处的山沟里走过来一人。
当然不是徐晃,徐晃上午刚来过。
也不是那对老夫妻,他们在后屋准备做饭。
刘玄身子骨刚刚能够下榻,在围栅里溜达,不想就看到了这样一个陌生人。
说是陌生,待刘玄多看了两眼后,不由的迟疑起来。
这人,是个满头乌发,肩背长剑的道人。
“是……”。
刘玄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等到走到跟前,刘玄也终于是认了出来。
“是你!”
刘玄不会看错,就是当日走在洛阳之郊,遇到的那个神秘道人。他曾指点他黄布小人‘傀儡’的用法,看起来颇有道行。
“不错!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道人精神奕奕,盯着刘玄看了两眼,突然摇了摇头,叹道:“当日走得匆忙,只是嘱咐你慎用傀儡,倒是忘了提醒你这件事了。”
“哪件事?”
道人款款而来,就像是早已熟悉门路,来找他这个老友说话。刘玄虽然心里奇怪,到底不及多想,早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吸引住。
道人捋须道:“自然是这件事……”。
一指刘玄胸腹处。
刘玄心下大惊,当即问道:“你……你知我?”
道人呵呵一笑:“我不但知,还知你当日因骨书藏入怀中,被人捣碎,偏偏你的鲜血吸入骨书里面,彻底唤醒了骨书,遂使得骨书进入你之体内。可是因为你不知导引,也不知利用,得到宝贝而不自知,结果导致骨书在体内融而合,合而散,始终不能有定性,是以搅得你不得安生,甚至若非你之意志坚定,只怕就要被骨书反噬,成为骨书玩物。想来骨书已潜入你之体内多日,而你只知道贪图它的好处,却不能明白他带给你的伤害,若我不来,不知死之将至,岂不可惜?”
对于死,刘玄当然害怕,但不至于畏缩、恐惧。
不过道人的话,稍稍解了他心头困惑。
“快请!”
刘玄将道人请进了屋内,向他讨教一番。
道人倒是不吝啬,当即跟他说了解救之法。
“我这里有导引之法,你只需按照我之所说的去做,每日黄昏时导引一个时辰,坚持不懈,如此半年足可使骨书稳定,再半年,骨书彻底融入你之血肉,则为你之所用。”
刘玄按照道人所说的做了一遍,只觉气息运转时碰到骨书则动荡不止,等次后,骨书也就渐渐安定下来。然而一旦间隔想要再次鼓荡气息,发现骨书再次不安,发出抵触。
就像是一个乖戾的小孩,不听大人的话,需要不断的安抚他,他才能听话不闹。
刘玄大概也明白了这样做的意思,不过是以气息安抚骨书,慢慢消磨骨书的意志,直到有一天骨书终于不再闹了,那么也就为他所用了。
刘玄想通了这点,当即感谢道人厚恩,一并询问了有关‘傀儡’的事。
当日他拿了另外一神秘老者送的‘傀儡’入了洛阳见董卓,临别时老者交代可到危难时丢弃傀儡,以保他性命,但同时,眼前的这位道人则警告他,不可丢弃,否则灾祸必将转移到他人身上。
当时刘玄虽然努力不让傀儡掉落,偏偏出了意外,傀儡被天雷所击焚毁。
起初时刘玄还不在意,心存侥幸,只是随后听说了蔡邕所说的霸者星突然消失一事后,他确实害怕了。
霸者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那么肯定跟傀儡有关,傀儡既然掩盖了霸者星行踪,使之不见,足以证明傀儡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如果按照老者和道人给的逻辑,如今他能够平安无事,足以说明是傀儡救下了他。而傀儡想要救下他,是必要在危险关头丢弃了才能起到作用。
他当时虽然并没有丢弃,到底是被天雷所击之火焚毁,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如此看来,傀儡的焚毁,岂不是等同于他的自动丢弃?
道人曾警告过,若丢弃傀儡,则必报应在某人身上。如今他逃过一劫,是不是道人的话亦将灵验?
道人不置可否的叹了一口气,显然对于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定眼看了刘玄一眼,交代了两句,也就从这里走开了。
刘玄还想追上去问,奈何不见了他,只好颓然的坐在榻上,胸口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这些日子来,他一想到这事心里就是难安,希望一切都是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