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不管是与欧阳玥还是与欧阳锦都半点不像.不过沐云杉却很欣慰.至少这孩子还保留了那么一份儿属于少年的单纯.
“我來找你.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的.过了年再过几个月你就成年了.我想着在你成年礼前后便让你大婚.成了亲.我也好把政事渐渐移交给你.
母后老了.想着享享清福.你们给我尽快生个孙儿.我也能含饴弄孙.”
“母后.您在乱说什么呢.您现在弄个少女装走出去.谁敢说您是将近四十的人.虽然朕很想亲政.但如果朕亲政后母后就不管朕了.那这个亲.朕不成.”
凤天一脸的不乐意.也不知是沐云杉所说的享清福的话让他不乐意了.还是让他尽快成婚的事情让他不高兴.
知子莫若母.从前凤天一直都想着亲政.可如今她说将政权交还给他他反倒是不高兴了.沐云杉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沒有说什么.
从养心殿出來.沐云杉快步朝着长寿宫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蓝衣问道：“这些日子皇上都在与谁接触.今日是他第一次出宫么.”
蓝衣上前两步走到与她差不多平行的位置比划道：“回主子.据奴婢所知.从去年开始皇上就隔三差五的出宫.这一两个月出宫更加频繁.至于近日接触的大臣们倒是沒有什么异常的.”
沐云杉皱皱眉.转身看向蓝衣：“皇上出宫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
蓝衣身体一颤.瑟缩着肩膀咬紧牙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叹了口气.沐云杉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口中道：“我知道你心疼他.不过心疼也不能这样纵容.他是一国之君.不是寻常家孩子.一旦出宫遇到什么意外.你我都是朱紫的罪人.”
说话间她们回到了长寿宫.沐云杉想了想.对蓝衣道：“派人去查查皇上这些日子在宫外都接触了什么人.不论男女.都将她们的底细查清楚.”
蓝衣领命而去.下午便传來了音讯：“回主子.奴婢查到.皇上最近在宫外认识了三个年轻人.一男二女.皇上与她们交谈甚欢的模样.不过看样子.他们只是平民.并无什么背景.”
沐云杉正在凤天批阅过的奏折.闻言她抬起头來.目光有些复杂：“我就知道他这么频繁出宫肯定不简单.沒想到竟是在宫外结实了朋友.”
叹了口气.她放下折子：“当年我不欲让他当皇帝的原因就在此.一旦当了皇帝.他的身边除了我和将來那些后妃就再不会有别的朋友.就连找一个几个能说话的人儿也得去宫外寻找.这正是帝王的悲哀.”
“罢了.由他去吧.只要那几个人身世清白.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我就不去干涉他交朋友的自由.”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凤天成长的这十几年.沐云杉日日防.夜夜防.唯恐有心人怀揣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接触凤天.给他造成伤害.可是现在想想.凤天的童年过的是多么的孤单……
徐青正在为凤天物色合适做皇后的女子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凤天的耳朵里.这天沐云杉正在用晚膳.凤天气呼呼地从外面闯了进來.一屁股坐到沐云杉身旁急切道：“母后.儿臣不是说说了不要成亲么.你为何还要让徐青去物色女子..”
外面天寒地冻.他却连斗篷都來不及穿.可见听到这个消息他有多么的着急.
沐云杉凉凉瞥他一眼.优雅地喝了一汤匙汤汁.又擦拭了一下嘴角.这才不紧不慢道：“从前你总嚷嚷着要亲政.如今我正在安排你亲政之事.为何你却不乐意了.你给我个理由.”
“理由……儿臣不愿意算不算理由.母后.人这一辈子若是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成亲有什么意义.”
这话说的沐云杉心里一酸.是啊.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成亲究竟有什么意思呢.难道要和她一样.虚情假意地挂起牵强的笑脸么.
“好.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
淡淡看着凤天.沐云杉的眸子满是睿智的光彩.看着这双水眸.凤天忽然有点儿心虚.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母后看穿了一样.什么样的谎言在她面前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笑话.
“是……儿臣出宫后认识了一个女子.她叫万念云.性子非常单纯可爱.儿臣第一眼看见她就决定此生非她不娶.母后.臣妾不想娶那些不喜欢的、见都沒有见过面的女人.这辈子只想娶她一个.”
沐云杉早已猜出了他多次拒绝大婚之事是因为宫外有了喜欢的女人.沒想到自己的预感成了真.
目光复杂地看着凤天.她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酸坎坷.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让他为了巩固皇位而迎娶大臣之女.还是让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
“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凤天走后.蓝衣走上前來比划道：“主子.奴婢查过宫外那三人的身份了.那三人來自瑁州.太后.您一定想不到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比划着这些话的时候.蓝衣的神色间有些激动.她也是今天才得到这个消息的.还來不及告诉沐云杉凤天就來闹事了.
“哦.什么身份.为何你这么高兴.”
“她们是……”
蓝衣刚想告知沐云杉那三人的身份.却忽然想起屋内还有其他人.不禁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退下.比划道：“主子.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李修媛落水后.有一个名叫万良的侍卫救下了她.”
这事沐云杉自然是记得的.当年为了这事欧阳锦甚至怀疑李婉儿的清白.当年她费了好大的心血才让李婉儿重新夺得欧阳锦的宠爱.此事也让她对欧阳锦的心死的更加彻底.
只是她不明白.这事与那万念云有什么关系.
等一下……
“万良.万念云……这个万念云不会是万良的女儿吧.”
当年京都遭劫.不止是很多宫妃宫女遭劫.就是那些无辜的太监和侍卫也死了不少.不过沐云杉不记得那些侍卫的死亡名单里有这个万良的名字.
蓝衣点点头.又一脸神秘地比划道：“不只如此.您一定想不到那万良的妻子.万念云的母亲是谁.”
沐云杉狐疑地看着蓝衣.怎么看都觉得她非常兴奋.这就让她更加好奇了.究竟万念云的母亲是谁.能够让蓝衣这样激动.
“是李修媛啊.”
轰.
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沐云杉不可置信地看着蓝衣不断比划着的双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念云的母亲竟然是婉儿.婉儿的父亲是万良.这么说來……
嚯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快步走到蓝衣跟前.激动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可查到了她们现在的具体住址.”
蓝衣点点头.
三日后.瑁州万家庄.
这是一座静谧的庄园.庄园的主人姓万.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万家夫妇的真面目.附近的人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对夫妇乐善好施.经常派人帮助附近的穷人.
站在万家庄的朱漆大门前.沐云杉心情激动的久久不能自持.耐着性子等人通报后.她终于有幸进入了庄子.
这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庄园.庄内绿意丛生.不同于皇宫中到处都是名贵花草.这座庄园里只种植着一些应季植物.寒冬凛凛.绿色万年青生机盎然.迎春花鹅黄娇艳.一切都显得那么舒服.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听着曳地裙摆窸窸窣窣的擦地声.沐云杉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多年后第一次与旧友重逢.她要用什么样的姿态迎接.
忽然.不远处传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沐云杉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女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隔了十几年.那女子脸上的婴儿肥还是沒有褪去.却褪去了些许青涩.她眉眼含情.樱桃小口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
大概是因为剧烈奔跑的原因.她头上的钗环剧烈颤动着.叮当作响很是好听.
“姐姐……”
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沐云杉.女子喃喃叫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面色一变.慌乱改口：“不……太……”
“婉儿.”
出口打断女子即将出口的称呼.沐云杉快走几步到了女子跟前轻轻拥住她.声音有些哽咽道：“婉儿.你让我好找啊.”
沒错.这女子便是李婉儿.沐云杉心心念念找了十几年的女子.她做梦也沒有想到.李婉儿会藏身瑁州.她以为李婉儿若是沒死不肯回宫.定然会躲得远远的.却沒想到这丫头会利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常理來躲避她的追查.
“姐姐.对不起……”
许多年不见.李婉儿略显丰腴.比起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女.如今的她更多了一分女人味儿和身为人母的母性光辉.
沐云杉心绪万千.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