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清宫中,沐云杉端坐于龙椅之后,暗红色太后正装雍容华贵,头上金色步摇熠熠生辉,尽管不施粉黛眉眼温柔,可大殿中那一群大臣却谁也不敢将这位听政的太后娘娘想的简单了。
京都的形势在欧阳玥和杨墨的联手帮助下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虽然很多人对于先皇欧阳锦忽然暴毙抱有十二万分的猜疑,可在京中两尊大佛的联合推动下,凤天还是登上了皇帝宝座。
而沐云杉,身为太后,理所当然地垂帘听政。
京中很多人都在怀疑太后与逍遥王和杨墨大将军之间的关系,甚至有人私下议论沐云杉能够帮助儿子顺利登位,完全是用身体做了某种不正当的交易。
对于这些议论,沐云杉听在耳里,心中也有些阴郁。她不怕千万人重伤,可一旦凤天懂事后听到了这些谣言,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众卿家平身。”
平举双手示意众人免礼平身,沐云杉水眸淡淡扫过立在文武百官最前方的欧阳玥和杨墨,目光不期然撞见两人看向她的视线,她心下一慌,又别开了视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小木子立于凤天身侧,在沐云杉命众人起来后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喊道。
众臣静默不语,就连欧阳玥和杨墨二人也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言语,见状,沐云杉沉声道:“众位大人都没有话说,哀家却有一事要宣布。即日起,封逍遥王为摄政王,杨墨大将军为一品护国公,各赏赐纹银十万两。
原御史大夫魏卿家封为礼部侍郎,元左谏议大夫徐青封为礼部侍郎,各赏赐纹银千两。
杜笙杜丞相为朱紫鞠躬尽瘁,先皇驾崩之后的这一段日子一直尽心帮扶新皇处理政务,哀家深感欣慰,赐地千亩,纹银万两。”
沐云杉所赏赐的这几个人都是在欧阳锦死后对她帮助巨大的人,欧阳玥、杨墨和徐青自然不必多说,魏大人在得知欧阳锦的死讯后没有对沐云杉发难,这其中固然有欧阳玥的因素,当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至于杜笙,这位丞相大人在关键时刻认清了形势,凤天登基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出幺蛾子,就凭这一点,沐云杉也万分感谢他。
除了乾清宫,沐云杉命人将凤天送回养心殿后,她自己则是在墨竹的陪同下慢慢朝着思惠轩的方向走去。
年关将至,今年的冬天却像好好任性了一把,不到年关却一日比一日暖和,御花园的迎春花开的正好,墨竹提了这么一句,沐云杉忽然想到思惠轩距离御花园并不太远,她许久没有去御花园逛过,至于思惠轩那里她更是从搬出后就没再踏足一步。
“哎呀,重死了重死了!你说止戈太皇太妃地位这么尊贵的人为何不跟太后开口要一座豪华一点宫殿,现在止戈宫名字好听是好听,可是太远了,我们这些人拎个水都困难!”
还没有走到御花园,沐云杉就看见两个小宫女一面拎着膝盖高的装满水的木桶踉踉跄跄地走着一面抱怨。
两个小宫女均是穿着最寻常的宫女服侍,看样子是止戈宫中的杂役宫女。
两人背对沐云杉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口中的太后就在身后默默看着她们,还在不停地抱怨。
看着这二人,沐云杉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思惠轩中,沐言沐语为了给失宠的她煎药熬汤烧水,不辞辛苦去远处打水,并且被沉重的水桶勒的手掌通红。
那个时候的她们,住的是四处透风的房间,盖的是颇被,用的是最下等的木炭,可她心中却始终残存着一丝美好。她以为,不管复仇的日子有多么的凶险多么的艰难,谁也无法破坏她们从小到大的感情。
直到沐语爬上了欧阳锦的床,直到那一日蓝城的巷弄里沐言跪下对她说“对不起”,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心更是如此。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便有些湿润,神情也变的恍惚起来。
“大胆!胆敢在背后议论太后娘娘,活得不耐烦了么?”
墨竹一扭头看到沐云杉神色凄凉的模样,以为是前面那两个不长眼的宫女说的哪句话触动了沐云杉的心事,登时大怒,指着前面两人破口大骂开来。
两个可怜的小宫女,在止戈宫的时候,止戈太皇太妃对她们向来温温和和,第一次被人这样训斥,她们身体一颤,手中水桶倒地,两人颤抖着身体转身,一见果然是太后娘娘,两人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惶恐跪地道:“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啊!”
沐云杉嗔怪地看了墨竹一眼,前走两步扶起那两个被吓得不轻的宫女,柔声道:“别怕,哀家不是那吃人的老虎。”
说着,她牵起其中一人的手翻开那人手掌,果然在其中看到了一道两三指宽的红痕,与当年沐言沐语手中的痕迹别无二致。
“很疼吧?”
黛眉微蹙,沐云杉轻抚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痕迹,叹息着问道:“止戈宫中没有水井么,为何要跑这么远来拎水?”
被她握住手掌的小宫女受宠若惊,一脸惶恐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止戈宫的水井前些日子就结冰了,虽说这段时间天气回暖,可井里的水还是冻着,我们只能跑到远一点的宫室拎水。”
沐云杉点点头,沉吟道:“墨竹,等下让人想办法花开止戈宫井里的水,再让人想办法防止井水结冰吧。说起来哀家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止戈太皇太妃了,走,去止戈宫。”
“太后大驾光临,哀家这止戈宫真是蓬荜生辉啊。”
沐云杉到止戈宫的时候,止戈太妃正命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整个止戈宫宫人也不超过十人,除去铃兰姑姑专门负责止戈太皇太妃的饮食起居外,其余九人各司其职。
不过,止戈宫中除了铃兰以外还有三个太监一个宫女,从拎水这种重活却需要两个娇滴滴的宫女去做这件事来看,止戈太皇太妃的日子恐怕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光。
铃兰姑姑搬来了座椅,沐云杉顺势坐下,止戈太皇太妃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沐云杉,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像是解脱,又像空无一物。
“太皇太妃,你……”
沐云杉水眸在止戈太皇太妃身上来回扫视,目光中写满了惊诧。
短短数日不见,止戈太皇太妃又苍老了好几岁,原先银灰的头发此事全部花白,脸上也细纹遍布,若说以前她是鹤发红颜,此时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
这么迅速的衰老速度简直匪夷所思,沐云杉想不通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眼前的一切却提醒着她,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我很老了,是不是?”
止戈太皇太妃摸摸日渐苍老的脸庞,苦笑一声,淡淡道:“谁都会老去,我只是比寻常人老的早了点,快了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苍老的脸庞上满是笑意,沐云杉却注意到她的眸子已经死灰成一片,完全散发不出半点光彩来。
“太妃,如今您的心愿已了,不应该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沐云杉幽幽一叹,心中却万分明白,在这幽深的后宫里,没了爱人,也没有了对手,那样的日子是多么的了无生趣,若非还有凤天这个牵挂,还有欧阳玥这个情感的寄托,沐云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会变的像止戈太妃一样,红颜未老头先白。
“太后说的不错,哀家心愿已了,确实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事了。”
止戈太妃语带笑意,虽然细纹遍布脸颊,却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美艳无双的模子。
“止戈宫太过偏远,往来各处都不方便,不如您搬到长寿宫附近和哀家一起住吧,也好互相有个照映。”
冷冷扫了一眼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的几个宫人,沐云杉对止戈太妃建议道。止戈宫太过冷清,越是了无牵挂的人便越是需要牵挂,沐云杉想让止戈太皇太妃时常看看凤天,或许能够让她开心一点。
岂料,止戈太皇太妃却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谢太后的美意,哀家心领了,哀家在止戈宫住了十几年早已经习惯,搬出去恐怕住不惯。”
闻言,沐云杉也没再坚持。
小木子匆匆赶来,在沐云杉耳边耳语几句,沐云杉面色变了变起身告辞,止戈太皇太妃依旧没有站起来相送,沐云杉也不介意,对小木子吩咐一声让他挑几个伶俐的宫人来伺候着,又命人给止戈宫添置了不少东西,她才放心离去。
止戈宫的宫人们面面相觑着,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在宫里沉寂了十几年的止戈太皇太妃并不是无人问津的,一个敢于在太后面前不起身也不送迎的人,又岂是他们从前认为的没有地位了的人?
“消息可否属实?”
走在回长寿宫的路上,沐云杉脚步匆匆,口中不忘对小木子问道。
宫外刚刚传来消息,杨墨在府中遇刺,刺客很有可能是来自战狼会的人,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战狼会的首领璞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