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走了,却留下了十几个人看守在门外,好似在防着沐云杉等人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刘韬怒不可遏,沐云杉虽然也很不舒服,却表示理解,毕竟,虽然有刘韬的牌子证明身份,可是他们以对付欧阳宇为由來找司马和商谈事情,这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也不怪杜玉疑心。
徐青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姐,瑁州,兖州那些地方也是这样,由我去游说老爷的旧部,再由欧阳宇承诺一旦取得了皇位,便帮助老爷推翻卖国通敌的罪名,因此那些人才肯合作。
今次幸好我遇到了小姐,也从小姐口中得知了那欧阳宇的卑劣行径,否则我们这些人一定会一错再错,将來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面对老爷啊!”
杜玉回來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要快很多,约莫一刻钟后他便一脸歉意地推开了房门,对着徐青歉意道:“原來先生真的是岳父大人的朋友,晚生失礼了,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玉儿,还不让开!”
不等徐青回答,杜玉的身后便传出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显然那人对于杜玉刚刚的行径很是不满。
“岳父大人……”
杜玉一脸无奈,即便对方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他他也不敢有所怨言,只是让开了路。
他刚一让开,一个微微发福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來,那人约莫四五十岁左右,与徐青的儒雅和成熟比起來,他稍显老态,隆起的肚子和虽然褶皱颇多却红润的脸颊清楚地告诉了众人他的日子过的不错。
他和徐青完全就是两个类别的人,若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相同点,那就是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都还算华丽,徐青虽然只爱穿白底蓝衫的搭配,可身为西塘数一数二的富商的女婿,那布料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再有,就是他们脸上相同的怀念与激动。
“徐青!你真的是徐青!”
來人正是司马和,一见到屋内的蓝衫男子,他双眼一亮,快步冲了过來一把抱住徐青的身体,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了!徐青啊,物是人非啊!”
简单的两句话,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心酸,徐青两眼湿润,就连沐云杉也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眸中的水汽。
一直注视着几人的杜玉神色一动,眼睛在徐青身上上下打量片刻,忽然露出震惊的神色。他再看看沐云杉和刘韬,眸中划过几抹深思。
这些人忽然到访,希望不会给他们这个原本安乐祥和的家带來什么灾难才好!
司马和与徐青说了会儿话,这才注意到屋内蒙着面纱,穿着粗陋的女子与一袭劲装的刘韬,他疑惑地看向徐青问道:“这两人是?”
徐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杜玉,淡淡道:“我带來找老大哥的,自然是老友,今日我们老友相会,还希望杜别驾能够给我们几人留下空间,让我们单独叙叙。”
杜玉更加确定这群人此次前來是不怀好意,奈何司马和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玉儿,你先下去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
很不情愿地退了下去,杜玉对着两旁的守卫们使了个眼色。
刘韬皱皱眉,对着门外还沒走远的杜玉道:“杜别驾,还劳烦你将你的人给带走,这里由我的人看着就好。”
杜玉本想反驳,可司马和竟然问都不问刘韬是谁,便让他照着刘韬所说的话去做。饶是非常气闷,可杜玉也不敢反驳爱妻的父亲,只能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刘韬关上了房门,司马和则是疑惑地看着刘韬和沐云杉。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那个一袭粗陋长裙的女子有些眼熟,虽然对方带着面纱,可她身上的气质和记忆中某个人有些相似。
尤其是那一双水眸,温柔,清澈,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双眸子温柔是温柔,可他阅人无数,不会错过里面那抹坚强自持,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却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不会有这般坚韧的眸子。
“徐老弟,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这两位是谁?你们大半夜的跑到这蓝城來,还指名找我,可不止是老朋友叙旧这么简单吧?”
“老哥啊,这是大小姐啊!”
徐青唏嘘一声,司马和浑身一震,肚子上的肥肉也抖了几抖:“不可能!大小姐不是已经……已经……”
“死了”两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沐家的遭遇让他们这些老臣子对于欧阳锦的所作所为深感寒心,当时沐家出事时,连带着很多与沐家往來甚密的人和家族都遭了秧,只有他们为数不多的人或者因为早早归隐,或者因为位分低微而且提前听见风声逃跑,这才幸免于难。
沐浩天对待家臣和门生都很好,后來这些提前听到风声辞官归隐的人大多是因为有家人的牵绊,不忍心让家人们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才忍痛离开了京都。
沐家出事后,唯一让他们宽慰和决定安心归隐的,便是沐云杉这个沐家独女还活着,他们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沐家还有后,只要沐云杉好好的,那他们也就安心了。
天不遂人愿,不久后就传來了沐云杉流产的消息,紧接着遇刺,再是身染恶疾突然病故,这一连串的消息无不让这些人痛心疾首。
他们愤怒到了极点,这份愤怒只需要有人带动和引爆,便能幻化为锋芒利器,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吃不了兜着走。
也是这个原因,徐青才能轻易说动瑁州、兖州等城池放弃抵抗,迎接欧阳宇等人的军队。
“司马伯伯,一别八年,不知您还是否记得小杉?”
在司马和充斥着激动和不可置信地目光中,沐云杉上前一步,慢慢揭开了面纱,露出了她并未装饰过的,云淡风轻的脸。
“你……你真的是大小姐!”
沐云杉入宫时十六岁,已经是张开了的年纪,虽然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可她的容貌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般的美丽。只是,八年前的她自信张扬,处处充斥着青春的活力,一袭火红的长裙让她美艳不可方物,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燃烧着人的心田。
而现如今,她依旧美丽,只是再也沒有了当初的张扬,她水眸淡淡,波光流转中总能让人感受到淡淡的威严。
“大小姐啊!臣对不起你啊!”
确定了沐云杉的身份,司马和忽然“噗通”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道:“是我懦弱,是我无能,我该死,竟然在那么危急的关头私自逃了出來,而太师他,他……呜呜……”
年近五十的他此时哭泣的像个孩子,肥胖的身体随着他的哭泣不时颤抖着,可这并不能影响这悲伤的情绪。
水眸再一次湿润,沐云杉深吸了口气才压下想哭的感觉,只是心中依旧酸涩,喉咙间也有些哽咽。
上前扶起司马和,她淡淡道:“司马伯伯,不必如此,就算当初您留在京都,也只是徒劳丢了性命,说不定还会连累您的家人,看到你和徐叔叔还活着,说真的,我很高兴。”
司马和闻言非但沒止住哭泣,反而哭的更加悲伤了:“大小姐的心胸,让我老臣更加无地自容啊!”
徐青站在一旁,也眼带泪光,良久后他才清了清嗓子,对司马和道:“好了老哥,我们这一次來找你是有要是要商量的,你再哭下去,怕是就将大小姐的计划给耽搁了。”
司马和这才止住了哭声,只是抽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來。
等他缓和了情绪后,沐云杉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那荣阳王竟然这般卑鄙,利用大小姐的死讯來鼓动老臣子们为他绸缪江山?还追杀大小姐?”
司马和听完沐云杉的叙述,气的拍案而起,怒道:“我一直以为当年颇得圣心的荣阳王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是阴险之徒!”
沐云杉点头,徐青则是抚平了司马和的怒气,建议道:“老哥,我看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那欧阳宇现在就在蓝城之中,此等卑鄙无耻的叛贼,不杀之不足以平息我们这些被愚弄的沐太师旧部的心!如今城门已关,他逃不出去,我们要快些将他擒住,不然等他逃了,我们就沒有机会了。”
司马和恍然,快步走出去对着门外喊道:“來人,将别驾大人叫來见我!”
听闻司马和找自己,杜玉生怕他被歹人蒙蔽,匆匆赶來,见司马和沒有受到伤害,他才问道:“岳父大人,找小婿所为何事?”
司马和将他叫到屋里关上了房门,沉声道:“玉儿,叛贼欧阳宇就在城内!你现在快些派人马去搜查,若是任由他在城中,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什么?”
这如同炸、药的消息将杜玉炸的险些失去了风度,惊恐地瞪大了眸子,杜玉惊呼道:“岳父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司马和严肃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这是我的老友冒死给我带來的消息,你快些去禀明刺史大人,全城戒严,千万不要让那欧阳宇跑了!”
事关欧阳宇,不管是真是假杜玉都不敢耽搁,嘱咐手下的人好好照顾司马和后,他便急匆匆地去了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