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郡主。”薛丹的手无力地摆动,沈致紧紧地握住他,泪早已无声无息地滑落,“老师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床上之人奋力一笑,“郡主不必伤心,作为将士,战死沙场,是为荣耀。”
沈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记得,老师对我和宁暄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是啊!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薛丹猛咳一声,大口的鲜血便从嘴边汹涌而出,沈致白唇抽动,拼命地擦去那份灼眼的红色,像是失神一般,“老师答应过爷爷和父亲,要守靖州平安,要辅佐靖州之主的,一军将领,岂可言而无信,致儿还有好多不懂的,还有好多”
“郡主!”薛丹近乎嘶吼,老泪纵横地看着床边就要失去理智的人,“你一定要记住,无论遇到何种险境,无论情况有多么糟糕,一定要保全住自己,决不可再像今日一般,感情用事,以身犯险,否则,老夫到了阴间,都无法像你爷爷,向你父亲交代!只有活着,失去的一切才有可能夺回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吗?!”床上之人声嘶力竭,一双眼睛死死看着沈致,见她拼命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欣慰地闭上了眼。
沈致紧紧握着他的血手,泪目而笑,“老师,靖州刚派人送来书简,听说薛姐姐,”
“薛将军!”
“薛将军!”
话未说完,血手下落,那一声砰的坠落,好像一把重剑插在心口,沈致蜡白双唇着缓缓张开,唇瓣拼命抽搐,却仍是泪流不止,泣不成声,“薛,薛,姐姐,为老师,又添了一个,一个外孙。”
靖始三年三月二十八,靖州一代名将薛丹战死于奉天城外。
靖始三年四月初二,卫远将军沈陵于承州中路以七万万靖州骑血战耶齐笙的十万奉天军,大败奉天骑,耶齐笙不敢再攻承州,与此同时定远将军莫远于永州城外大败任秋成,成功攻占永州七城。
卫远沈陵,定远莫远各自凭借承州永州一战,至此扬名天下,威震中原,边城巡抚见沈靖之旗,纷纷开城投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你们这些靖州人怎么回事啊?!死了个人,就全身挂白!至于吗?!”
“就是!战场之上,天天都在死人,好像谁的命比谁金贵一些似的!”
“你们再说一遍试试看!”
“我们就说怎么了!”
渠城的营帐之外,尧天郡郡王萧显和一众南梁骑与谢仲的靖州骑剑拔弩张,正准备大打一场,却冷不丁地发现三丈之外,一抹白影肃然而立,皆垂首行礼,“世子殿下。”
“少爷!他们!”
萧城看了萧显一眼,萧显立马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诸位能在这里聊天,想必是都准备好了。”萧城淡然一笑,却让人不敢对视。
虽说对靖州骑有些挤兑,不过对于自家世子,畏惧还是占了绝大部分。
“属下知罪。”
一旁的满姜和叶如戚上前一步,向萧城拱手行礼,“世子,想来郡王刚才不是有意的,还请世子不要怪罪。”
萧城不看他们,直接对谢仲说道,“走吧。”而掀开营帐的瞬间,萧城侧脸,余光瞟向刚才说话的萧显,语气清冷雍雅,没有一丝情绪,“带着你的人给我撤出渠城,还有,你这个郡王,我现在看得也不是太顺眼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便进了帐中。
“叶将军,满将军我也是,”
“郡王想说什么呢?想来郡王无非就是心里不平衡才找靖州骑的茬!”叶如戚眉头闪过一丝心痛,“你们一个个也都是经历过苦战拼死活下来的,比普通人更要了解,失去统帅,失去战友,失去家园的痛苦折磨,又为何还要口出恶言,挖别人的伤疤!我南梁既与靖州结盟,便就是一体的,郡王不想着如何杀敌夺地,倒天天想着内讧,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萧显脸一阵红一阵白,其余的人纷纷下跪,愧疚难当,“属下知罪。”
叶如戚向一旁的靖州骑行礼,“薛老将军以一敌十,勇猛过人,如今老将军仙逝,我南梁骑不知轻重,还请各位恕罪!”
旁边的几名靖州骑摇摇头,不再回话,默默地走去了一旁。
“少爷,”
“她可还好?”
谢仲想了想,点了点头,“郡主,还好。”
“作为将士,战死沙场,是为荣耀。”
萧城紧握玉箫,静静闭眼,像是熟睡了一般宁谧,再次睁开,眼中的痛惜伤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钦佩。
“是啊!”谢仲叹息,堂堂男儿,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那般的以死相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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