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姑娘…你…”
风云二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为何会紧张,也许是担心她听到什么,也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绝美的女子,眼前的人墨发垂流而下似黑瀑,淡眉细密而展若柳叶,鼻骨高挺弯翘如月尖,唇似瓣蕾眼如水。
这当真是那晚一身男装,满脸灰尘的人?
两人呆呆地看着沅汐,虽是病容,却丝毫掩盖不了精致雕画的五官的气质,此番容颜真当是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
“怎么了?”
风云二人一愣,赶紧回神,朝门口的司马煜行礼,“公子。”
司马煜手持折扇,淡然的目光温和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人之时,神色一紧,脚步下意识地想要扶住她,只是,下一秒便要迈出的动作似乎被那一丝直直的灼热目光刺中,依旧停在了原地,司马煜垂首凝视手中折扇,许久,才抬起了头。
“对不起。”
深潭之下,丛山之中,空灵的声音柔软而愧疚,冷清的容颜似乎隐含着太多东西,那一双深眼充满着怜爱,却看起来那么无奈,似乎包容万事万物,却又如此落寞。
天下第一公子同样也是王族宗亲,悲悯之心终究敌不过国家利益,明知那里涂炭生灵,草菅
人命,却还是选择去纵容这样一个修罗地狱的不断壮大,让它成为那道恶心胆寒的边境防线。
沅汐看着他,有怒有气,但苍白的面色依旧冷冷的,身不由己从来都不应该成为理由,“我在想,乌木山下,数万亡灵,千堆白骨,会不会比我更需要这句无用的话。”
司马煜默然无语,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悲怜,手中折扇也有一瞬的握紧,但很快又松了下去,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归于平静。
“沅姑娘,我们公子为了救你,三番两次将自己暴露险地,你却”
“风。”一如之前的温和声线,司马煜抬手示意,风咬咬牙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伤口被牵扯得狠狠一痛,乌木城下,黑树林中,两次都是他,还有今日,看似置她于死地,实则帮她金蝉脱壳,从最高处跳下,搏一线生机,这也是她的计划。
可当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可她还是生气了。
非常生气。
江湖多年,天南地北,她遇见过无数的人,有彼此相投的,有剑拔弩张的,但绝大部分都是过客一般的匆匆擦肩而过,无论面对谁,面对哪样的人,她从不过问对方的秘密背景,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为人所知的事情,包括她自己。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不能随心所欲,而能够彼此欣赏,彼此扶持,已是可遇不可求,纯粹而坦荡,这才是君子之交的美妙,如果连结交朋友一事都要带上目的和功利,那便真是没意思了。
所以,她从不在乎,那些人的身份。
只是,这一次…
沅汐转身进屋的瞬间,拳头被狠狠握住,也许是这几日在乌木的所见所闻,也许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眼下这一刻,她,是真的动怒了。
准确来说,是失望。
前所未有的失望。
“我知道姑娘心中有气,只是动怒不利于伤口愈合,还请姑娘切勿因在下之过而伤害己身。”
沅汐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甚至,有种立刻找他问清楚的冲动。
为什么?
为什么要纵容这座城池?就为了那道防线,就要置那么多无辜生命于不顾?难道那些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他们的尊严,他们的生活,就该如同蝼蚁,让人肆意践踏摧毁吗?!
“这么年,乌木确实也为我渝北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公子,实在不必自责。”
身后是风云的劝慰,可在沅汐听来,却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刺被!
“不必自责?!”
白色人影猝然转身,右手捂住痛极的伤口,一步一步朝对面的人走来,毫无血色的唇瓣抽搐着所有愤怒的情绪,“高帝三年,乌木攻占项楚永州越城,大肆屠城三日,妇人孩童无一幸免,越城自此成为无人空城;承武九年,乌木在北州军的协助下,强抢项楚承州卫城,男子孩童绞杀,妇女被俘,成为寨妓;五个月前,乌木再次偷袭永州垚,怀两城,永州侯殁,两城幼童全被处以宫刑,公子倒是请告诉我,这是立下何等汗马功劳?!你们又凭什么不该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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