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会宴结束,赶来益州参宴的达官贵人们几乎都选择在今日打道回府,一大清早,整个益州城被各色马车堵的水泄不通,城门口的守城将士,目不暇接,却丝毫不敢懈怠。
“慢着!”
守城将士叫住瑧妍,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你的户籍证明了?”
瑧妍摇头,跟着萧城的出门怎么可能会带那个。
“那请帖,名帖之类呢?”
瑧妍依旧摇头,双眸只是急切地望向城外,京城的方向。
“那你是哪个府上的?”
“我是”瑧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如果说是靖州侯府的,且不说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怕是也没人会信,“我,我是”
守城将士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恐怕你得跟我回巡防司一趟,来人!带下去,严加盘查!”
“我,我有急事!”瑧妍焦急地说道,满额大汗,“我真有急事!我也不是坏人!”
守城将士冷漠地斜了她一眼,“你什么都没有,我让你怎么出城!我让这样你出城,你是想我和兄弟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吗?!走开走开!别耽误别人出城!”
瑧妍向后一望,出城队伍已经排到了巷角处,要是回去一趟再来,怕是今日都出不了城。
“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守城将士将瑧妍猛的一推,瑧妍一个踉跄便撞在了前来抓她的守卫的佩刀上,手心被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几个侍卫粗鲁地架着她朝着巡防司走去,而瑧妍却恍若呆滞地看着那道血痕在手心绽放出一朵绯红的血色之流,涌向手腕,坠落地底。
一阵剧烈的刺痛,那血竟然流进了手背水泡之中,像是蚁虫噬心一般灼痛难耐,刺目的红,钻心的痛,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值了!
“唉!你干什么!”
“有人劫马!强行出城!快拦住!”
一时之间,城门口,人慌马乱,骂声鼎沸,瑧妍驾一轻骑,越过人群上方,飞快而出,不过眨眼,人马皆已离城门口一丈之远。
“来人!来人!还不快追!”
京城的方向并无多少人烟,路上还算畅通,加之瑧妍策马飞奔,很快,便赶上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只是,相距三丈之远时,缰绳突然被紧勒,马儿狂奔的步伐骤然渐缓,与前方那辆马车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前进。
勇气,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顷刻崩塌。
害怕和恐惧从各处穴道沿着经脉侵蚀袭来,如果问出口,是不是连以后这样远远望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瑧妍啊瑧妍,你还在奢望些什么?
他还活着,他和那个人此生都注定不会在一起,这样还不够吗?
三丈的距离,仿佛隔着烈焰火海,绝壁深渊,那一步,她依旧没跨出去。
缰绳侧拉,马头调转,阳光下的最后一次回眸,余光盈撒,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那年盛夏的午后,就这样吧,这样就够了。
“瑧妍姑娘?!”
瑧妍倏地勒住马,那个声音她认得,是慕扬。
“殿下,是瑧妍姑娘。”
马车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便无多言。
慕扬上前一步,“刚才刚出城不久,便听见马蹄声,还想着是谁这么大胆敢跟踪殿下的马车,原来是姑娘。”
慕扬神情愉悦,并无往日那般刚正严肃的面容。
瑧妍讪讪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听闻殿下回京,小,小姐派我来看看。”
想来,他还不知道沅汐早他一步离开的事。
“可是郡主有吩咐?”慕扬问。
“不,没有,嗯,小姐只是…”瑧妍脸涨的通红,却不知该如何编下去。
“致儿怎么了?”
轻弱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好像风一吹,这声音就会消逝不见。
项裕挑开车帘,苍白病弱的面容已经毫不留情地将昔日的俊朗意气折磨得一丝都不剩,那双看似淡漠得眼睛望向瑧妍,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瑧妍姑娘?”慕扬见马上人有些出神,不由得轻唤。
瑧妍摇着头,像是在嘲笑自己,只是嘴上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小姐让殿下一路上多加小心,切勿染了风寒。”
项裕闻言,微垂眼帘,目光深深地看向车内的某一处,脸上竟露出许久未曾见过的宽慰笑意,虽浅,但确确实实存在,瑧妍一愣,这两年竟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轻松的表情,手一紧,忍不住策马向前,却见车帘被慢慢放下,声音从车内缓缓而来,“替我谢谢宁暄,这次,我欠他一个人情。”
少爷?人情?
什么意思?
只是在疑惑思索间,马车已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可是瑧妍却并在意,也没有后悔这次唐突的相遇,因为他笑了!他刚才笑了!
自从两年前,那样的发自心底的笑容就与彻底他绝了缘,今日不管因为什么,他笑了!
他笑了他笑了他笑了!
真好!
“喂喂喂!你这傻笑半天了!”流鸢摸着下巴,窥探到某人脸上红晕泛滥,似水流情,掐指一算,“瑧妍,你是不是动凡心了!说!是不是跟慕扬诉说衷情了!你俩是不是”
“没有没有!”瑧妍打断她,颇为无语,当初撒了个谎,如今当真得用无数个谎来圆。
流鸢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一只里外扑动的小鼻子灵敏地嗅着空气中氤氲的猫腻气息,“哼哼,有本事和我对视!不笑就算我猜错了!”
“我干嘛要和你”话未说完,流鸢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人,嘴角处阴阳怪气的笑意,配合着极尽波动的眉毛,全力挑逗着某人紧绷的神经。
嗯,可以说,是,相当猥琐了。
“噗~”瑧妍终于是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流鸢一瞬间恢复一副神算子作派,双手叉腰,感觉看穿了一切~
“我的天呐!”
不远处,是庄申嘶吼般的哀嚎,旁边是面色惶恐,不断解释的温府管家和下人们。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那公子说有急事要出城,老奴看是您的贴身护卫,猜着大概是庄申公子有什么特别吩咐,就没多想……”那管家解释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庄申虽然心里生气,但也不至于为难一个老人家,只得让他再另外准备一辆马车。
“两辆。”
萧城面色无澜,清雅身姿从另一边缓步而来,身后跟着莫远。
“少爷,郡主她”
萧城雍容如常,好像眼前之事再为稀松平常不过了,倒是带着些许疑惑不解地看向庄申,“所以你以为刚才让你准备什么?”
庄申噎。
好吧,他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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