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以前做梦都不敢多想的事情,如今终于成了现实。
景承终于得到了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皇位,代璋和黛瑾最终的目的,也几乎就在眼前就可以实现了。
只是这样的好消息,黛瑾还是在狱中得知的。
是景承派人来接她出狱的时候,才告诉了她过去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外面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得知宫内皇上驾崩,传位于淳王爷的消息,景承还没来得及欢欣雀跃,便第一个想到了黛瑾的处境。他第一开心的是,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助黛瑾逃离牢狱之灾,第二开心的,则是可以离完成黛瑾长年以来的愿望越来越近。
距离正式入宫登基的日子还有些时间,景承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先立刻将黛瑾接回淳王府来。
他的喜悦之情之盛,溢于言表,几乎家里面上上下下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而对黛瑾的关心和思念之情,自然也就没能逃得过伦伶的眼睛。
谢贵妃居然没能赶着这么好的机会除掉黛瑾,让伦伶一直失望不已,她本以为,半路拦截下了那份能救命的记录,姑母就已经没有什么活路了。
听闻得皇上驾崩和景承继位的消息,伦伶既是开心,又是恼火。
能做上未来的皇后,成为这泱泱大国最尊贵的女子,是伦伶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出身低微,能做到淳王妃,还是因为姑母和淳王爷有着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打算。
而如今,夫君成为了九五之尊,自己成为了一国之母,再也不需要为了未来的命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于一个庶子和丫鬟所生养的女儿来说,已经超越了此前所有的期待。
可是,伦伶现在最大的愿望,依然没有实现,甚至说,越来越难以实现了。
如果说这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在方方面面都跨过皇后的头上去,那自然就是皇上了。
这即将成为皇上的景承,一定会竭尽自己的全力来保护伦伶最想除掉的黛瑾,谢贵妃过去的那点儿权力,已经随着先皇的驾崩,也一起消失殆尽了。
果不出所料,景承完全还没想到准备任何庆祝和登基的相关事宜,连礼部特地为了登基大典而赶来的官员都晾在一边,就打算先差人去处理接黛瑾出狱的事情。
“夫君。”大典之前,伦伶仍然只称呼景承为”王爷”或是“夫君”,“可以先不要急着接姑母出狱么?”
伦伶希望,黛瑾至少可以在狱中多呆一阵,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是总觉得,只要她出来,就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她希望,在景承登基之前,黛瑾都不要出现在自己夫妻二人的眼前。
而等到景承成为了皇上以后,自己就是皇后了,也许那时候,自己就有能力除掉仍在狱中的姑母。
就算不能够,等到那时候黛瑾再出狱,与景承相见,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礼部说了,淳王爷登基后,淳王妃和一众侍妾自然都是要带进后宫居住的,可是太后、太妃,仍然是留给先皇留下的遗孀,诸如皇后、谢贵妃、淑妃等人,而顺王爷的遗孀,依旧要留在王府中居住。
这样,就算景承心里再怎么放不下,以后也是宫墙内外两地分隔,什么样的情意,料他们也不敢越过那深深宫规。
“为何?”景承很是意外。
因为一直以来,心都在黛瑾身上,对于身边这个王妃,景承一直没有花过太多精力去留心。
也因为一直不曾过多关心,脑中对于伦伶的印象,就是黛瑾的亲内侄女儿,是个年纪轻轻,未经世事的小孩子而已。
那么,她对于在狱中的姑母,应该也是十分悬心才是啊,不说催促着景承去想法子营救,怎么反倒还横加阻拦呢?
“因为,妾身以为……”伦伶小心着斟酌自字句,她并不想让景承看出,自己对姑母有一丁点儿恶意,“王爷尚未登基,还有许多准备要做,现在先着手这件事,是不是有些避重就轻了?”
“这哪里轻了!”在伦伶面前,景承说话倒是毫无掩饰,“那大牢中你是没去过,虽说刑部已经给了不少的优待了,可毕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太夫人身子就是再强健,在那种地方多住一天,也是多受一天的罪。”
“姑母受苦,伦伶岂有不心疼的道理?”伦伶虽然心里早已被景承所说的几句话戳得生疼,可是还是要强装出和他一样的心思,“只是,现在大权都在王爷的手中,姑母在那里,想来也不会多住多久了。”
景承被说的有些不明白,“你这话何意呢?如果现在能接她出来,为何要再多等上一时?”
“因为……妾身担心……王爷会被旁人说闲话……”伦伶小声嚅嗫道。
闲话?景承挠挠脑袋,难道,伦伶也知道自己对黛瑾的情意不成?
或是她听到过什么别人说的风言风语,所以起了疑心?
想到这里,景承心中倒有些觉得对不住伦伶,虽然男婚女嫁,本来也不求有什么深情厚意,可是自己心中还是惦念着人家的姑母,总是说不过去。
“没有什么闲话的,啊?不要担心。”景承匆匆敷衍了一下。
“妾身的意思是,皇上这还没登基呢,就推翻之前皇上和贵妃做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惹人耳目了?”伦伶知道,这个理由,远比什么私情的传言要更加引起景承的注意。
毕竟,笼络人心,做皇上,做一个好皇上,这不仅是景承自己的愿望,更是黛瑾对景承的期望。
“这个……”果然,听到这话,他犹豫了。
伦伶似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景承在地上踱来踱去,走了好几个来回,脑中反复权衡,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最方便将黛瑾接出大牢呢?
沉吟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景承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只是要接黛瑾出来,这个目的仍旧是没有改变的。
“不如这样,既然是新君登基,那就大赦天下好了,所有没有定罪的疑犯,统统可以赦免!”这已经是景承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王爷,这是国家大事,万万不可为一个女子而做这等莽撞的决定啊!”伦伶气恼非常,她永远无法理解,在景承心中,姑母到底是个怎样的身份和地位。
景承看了一眼伦伶,“好了!不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她在那狱中多呆一时半刻的,这就去接,这就去接!”
说着,他提脚就要出门。伦伶一时激动,伸手就抓住了景承的衣袖,脑中一直回荡的一句话,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所以,你就是放不下她,是么?”
景承一愣,伦伶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来?
他知道,他当然应该立刻反驳,他应该告诉伦伶,不要乱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他应该告诉伦伶,自己之所以这么挂心,只是因为黛瑾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妾室;他甚至还骗伦伶说,自己对黛瑾所做的一切,也是看在她是伦伶亲姑母的份儿上。
可是,景承转头看着伦伶的眼神,他似乎无法在她的面前假装自己对另外一个女子从无动心:黛瑾是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放在心里的人。
既然跟伦伶做了夫妻,那么,即使她得不到他的一片真心,但是至少,她可以有这么一点资格,知道他心里还装了别人吧。
景承此刻并不担心伦伶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想着,那毕竟是她的姑母,同为楚家人,应该并不会互相伤害。
更何况,一个女子嫁人,图的是什么?有吃有穿,有管家的权力,有生儿育女的未来,这些,景承都可以给她,她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足的了。
“是。”
说完,他转头就走。
这简单一个字,在伦伶心里瞬间便炸开了。
如果说,之前她是因为新婚之夜被忽略,而心存怨恨的话。
那么现在,景承可以毫无顾忌在她面前承认自己与黛瑾有私情,则是让她对姑母已经恨之入骨。
好,好,好,你要去救她?那你就去救她。反正现在,她在那狱中也没有办法立刻就被除去,反倒是出到外面来,也许更危险些,也未可知。
在登基大典之前,景承终于托人将黛瑾从狱中接回了王府。他知道,以后再想要见到黛瑾,已经无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可是,现在的结果,正是她想要的,那就足够了。
甚至,登基大典的那天,黛瑾都没有资格站在下面,看着景承一步一步走上那梦寐以求的皇位。她只有留在王府内,那个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王府。
自从淳王爷成为了皇上之后,淳王府就只剩下顺王爷过去的姬妾,和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居住了,因此,便又改回了顺王府的名字。
黛瑾心中觉得好笑,从前的顺王府,在自己眼中是一个地狱一般的地方,那么多次,景承和自己,都那么的想要逃出去。
而如今,景承离开了,却是走向了一个更好的地方,独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竟然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所在。
听着外面礼炮声响,黛瑾和侍茗一起,静静的看着窗外。
窗外,已经是另一个世界,是自己一心希望,一手创造出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