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雯丽最后去的这家路边摊,就开在学校边上的巷子里。
几个月以前,易殊还跟符雨灵去吃过一次。
名字叫作绝味烧烤。
生意很清冷,但是很能熬,不少比他家生意好很多的,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不开了,只有这家,在这一片苟延残喘了很久。
和绝大多数路边摊一样,他家的门脸陈设都十分简陋,就搭了个烧烤用的那种铁架子,前面挂着个胸口大的荧光小招牌,配上鼓风机,脚边的保冰箱里放着腌制过的肉,后面再摆点给顾客坐着吃的小马扎、小桌子。
老板呢,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光头,胡子拉碴的,性子也不像是生意人的性子,不怎么爱搭理人。
味道其实很一般。
肉,看上去也就是寻常的肉。就是易殊舌头比较刁,上一次过来,虽说孜然、椒盐、辣椒面儿这些佐料放得很重,可易殊吃着,还是总觉得他家的肉带着一股子酸味。
易殊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倒是符雨灵,一根连着一根地吃,连说好吃。
最后竟然还把易殊的那份给吃了。
易殊看着都无语了。
当然,人家能开这么久,当然也是有优点的,那就是两个字——“实惠”。量足,价低,一个人不到20块钱就能吃得饱饱的,目标客户就是学生,一是穷,二是肚子里缺油水。所以,在易殊他们学校,不少人聚会都挺爱挑在这儿的。
这家店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所以,一开始易殊也没怀疑它。
不过,从视频监控上记录的行为变化来分析,燕雯丽身上的异变,似乎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联想到那通神秘电话给易殊的警告,还有燕雯丽透着的那股子阴气,易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姐姐曾经告诉易殊说,比起世人常说的“病从口入”,“鬼从口入”要可怕千万倍!
因为,吃进嘴里的病还可以靠杀菌消毒等手段来防备,也好靠医药甚至手术等手段来治疗,鬼从口如,才真正让人防不胜防,治无可治。
像南边的苗家。
将毒虫经种种特殊手段来处理,掺入阴料,做成蛊物,让人服下去,还只是其中最初级的应用。
如果燕雯丽真的着了这方面的道儿,那可就难办了!
……
晚上,和姐姐闲聊的时候,易殊装作无意地提起了燕雯丽的事情。
她听了之后,冷笑着说,现在这世道啊,什么垃圾都敢跑出来害人了。
易殊连忙问:“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是我自己闻错了呢。”
姐姐骄傲地说:“你这一身本事,可是有传承的,可不是去网上随便看本书,或是找个视频就能学到的,这怎么可能闻错!以后别瞎怀疑自己,白给自己丢份!你同学这事,明摆着的,就是着了别人道了!”
易殊再问,她就不愿意细说了,叫易殊别乱管别人家的事情,她说平白招惹因果,给自己惹祸上身,不划算。
看她这样,易殊就软磨硬泡,跟她撒娇。
说燕雯丽是自己很好的朋友,是学校里数得上的,对自己好点的人,易殊想拉她一把。
姐姐伸出手指,点了点易殊的头,取笑道:“你这孩子,看来真是长大了!唉,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啊!”
她看易殊铁了心要帮燕雯丽,也是被缠得没办法了,就给易殊写了个地址,让易殊按照地址去找个人,她说:“喏,你去找这个人吧,他是附近有名的平事情的人了,再加上你,应该没问题了。”
易殊想到找小学同学随便查点东西,都花了自己三千块钱,就担忧地问她:“姐,像这种有名的‘大师’,这么厉害的人物,像我这样的穷小子,一定很难请动他吧?就算他愿意出手,一定也不少收钱吧?”
姐姐听易殊这样说,就笑了起来:“屁的‘大师’,我跟你说,在我易家面前,没人敢随随便便称大师。你到了地方之后,把架子摆得足一些,就跟他说,你是云姬的弟弟,是易家的公子,至于我家别的事儿,你一个字都不要跟他多说。他要是敢对你有半点不恭敬,你回来跟我讲,我自会要他好看!”
易殊腹诽:“我家别的事情?别人问了我也不知道啊!”
对姐姐这话,易殊其实是不大相信的。
易殊已经快18岁了,在易殊的认知当中,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没背景、没钱、没关系的穷小子,还因为“命硬”,很讨人嫌弃,什么“易家的公子”,在易殊看来,都是姐姐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不过,想要帮燕雯丽,易殊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
翌日,易殊就按照姐姐给自己的地址,心怀忐忑地找到了那位“大师”的住处。
大师的家,跟易殊想的不大一样,他没有离群索居,住在与世隔绝的荒山孤岛上,也没有“大隐隐于市”,像一些算命先生那样,在市中心租个黄金商铺、开个起名馆什么的。
它就座落在市郊的一片别墅群中。门口除了门牌号之外,也没有弄一些标榜其“大师”身份的牌匾。
不过,大师毕竟就是大师,粉丝就是多。
易殊去得其实已经不晚了,可等他到了那里的时候,前面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这些人都跟易殊一样,是来找大师“看事儿”的。
大师还是挺与时俱进的,竟然还整了个类似饭店叫号的App,扫一扫贴在门前的二维码,关注上大师的公众号,点个“排队”键,就排上队了。
大师还挺有心,为了安抚这些排队的人的情绪,门口有专人负责维持秩序,有随便取用的饮水机,桌上放着可以免费吃的水果,甚至还有照顾老弱病残孕的专座。专业得一塌糊涂。
易殊排在第89号,按照系统的预估,还有7个多小时才能排到易殊。
因为排队的人太多,竟然还催生了黄牛的存在。
易殊刚在队伍里站定,一个鬼头鬼脑的汉子就挤了过来,说他昨天一大早就过来排队了,是10号,但是今天家里有什么急事,急着回家,可以卖给易殊。
易殊又不傻,一眼就看出来除了那个“10号”,其余的都是假话。
易殊问他多少钱,他伸了五个手指头出来,说这个数。
“五十块?太贵了吧,哥,能不能再便宜点?20块,20块我就要了。”易殊问。
那汉子瞪了易殊一眼,说:“想什么呢?你看这边排得这么多人,你这89号,别说今天了,就算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排得上,再说了,这年头五十块钱顶个什么用,都不够吃顿饭的,五百!”
易殊听得直咂舌:“五百块钱,就帮我插个队!啧啧啧,大哥,你这收费标准,比车管所的黄牛赚得还狠!也太会挣钱了!”
他白了易殊一眼,还骂易殊,说像易殊这种穷逼,就活该一辈子受穷。
他这么说易殊,易殊就不乐意了,就回了他两句嘴。
可没想到,这逼气焰如此嚣张,竟然指着易殊的鼻子,说:“小子,你一大早来这边,一定是家里人出什么事了,你急,我可不急。要么,你给老子乖乖地跪下来,好好地道个歉,要不然,哼,信不信老子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大师?”
说完,他看易殊没有丝毫要跟他低头的意思,就回到人堆里,跟一帮人指着易殊,面色不善地交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