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宝鸡是全国重要交通枢纽,全国很多方向的列车都要经过这里,是现代中国三大重要中转站之一。宝鸡背靠巍巍秦岭,远望去如巨人屹立在山巅,雄壮巍峨。
在唐时,也是通往西蜀、宁夏,江南、西北,北上的必经之路。当然,*从宁夏过来,完全可以绕开宝鸡,直取咸阳、长安。但是,若不先攻下宝鸡,你就是夺下咸阳、长安,宝鸡仍然扼住了西去的门户,一旦叛军北来,即成里外夹攻之势。
江枫看透了此战的关键,却苦于没有很好的攻城策略。昨天刚一攻城,就被城内的弓箭弹压下来。一仗伤亡数千官兵。他不敢再轻易下令强攻了。只好按兵不动,日日聚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仍无可行方案。
在宝鸡扎营有一个多月了。他时常一个人远望宝鸡高高的城墙,陷入深深的思索。军师李沁也很少说话,显然,聪明如神的李沁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这样僵持下去,容易动摇军心。且守军以逸待劳,形势对*很不利,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夺取城池的策略。
江枫漫无目的的在大帐踱步,心情沉重,帐内寂静无声,清晨的阳光穿过门口薄薄的朱砂帘射进来,落一地光圈。他无所事事的看看案上的三十六计。突然有四个字在他脑海中一闪:声东击西。他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喊道:“来人!”
几个官兵应声进账:“殿下有何吩咐?”
“擂鼓聚将!”
“是!”两个官兵应命敲响了中军帐外的两面大鼓。
一刻钟后,众出征将领陆续赶到,参拜福王殿下。
张全打了个哈欠:“福王殿下,我刚刚睡着,你可是天天聚将,一个多月也没有破城之策。瞎费什么劲?”他是个文官,完全不需要他跟来,李泌再三要求他舅父同行,皇上破例答应了。
“张大人,帅帐之中,说话不得有煽动之意。”江枫斥道。
张全毫不掩饰的奚落:“福王聪明绝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看,你这个大元帅也该让贤了。”
江枫怒火上升,一击桌案,喝道:“张全!本王命令你闭嘴!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王以动摇军心之罪处置你!”
张全见他真生气了,不敢再多说。
江枫这才道:“军师,我军兵临宝鸡城下一月有余,本王想了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不知殿下有何妙策?”李沁忙问。
“何来妙策?我那点雕虫小技在灵武耍点小心眼还差不多,要用来对付强敌,实在没有什么把握!”江枫笑道,“如果此时派一支兵马去袭击咸阳,应该没有问题吧?”
“此计甚妙!”李沁兴奋异常:“我们要大举进攻宝鸡,把声势造的越大越好,咸阳必然会派兵过来支援,趁咸阳空虚,唾手可得也!”
江枫沉思一会:“得有一位老持成重的大将方可,李光弼老将军为最佳人选。”
卫王李泌早已摩拳擦掌:“皇兄,这一仗让我去打吧!”
“你?”江枫有些迟疑。
“怎么?以为你夺走了帅印,就天下无敌啦?别忘了我比你差不了多少,你有元帅之才,我连当个大将军都不够格吗?”李泌问。
江枫望了望军师李沁,见他面无表情,好像不准备为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仔细观察,看得出他是不赞成的。李沁不语是因为卫王是福王亲兄弟,他不便反对由其去主攻咸阳。
“四弟,我们是要奇兵突袭,要快,分毫不能耽误,你做得到吗?”
李泌意气风发的说:“我要不把咸阳城里的叛贼打得落花流水,我就不姓李。皇兄,你就让我当一回统兵将军吧!”
江枫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任命你为袭取咸阳主将,率领两万兵马攻打咸阳。再请李老将军和高家兄弟去协助你。四弟,我们兄弟缺乏实战经验,你可要虚心向李老大人请教,不可独断!”
“放心吧!大哥,”李泌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如果我攻不下咸阳,你就砍我脑袋,怎么样?”
江枫正色道:“军中无戏言,你可千万要谨慎,若然因为你指挥失误,贻误战机,军法是无情的。”
“是!大元帅,小弟遵命!”李泌兴奋地一拱手,大步走出了帅帐。
“大哥,让我陪四弟去吧!”李倓对自己的弟弟很了解,干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心血来潮,上天入地都成,热情劲一退,九头牛也拽不动。他很不放心,想陪他去,也可监督他。
越往李系,彭王李仅、泾王李侹杞王李倕都要求随同卫王李泌出征。
“算了。各位兄弟,四弟求功心切,就让他独立领导这一仗吧!”江枫又对李光弼和高家兄弟说:“烦李大人和你们两位多多协助,劝导李泌,争取一举拿下咸阳,那么,我们再回头攻打宝鸡就容易多了。”
“末将遵命!”三人忙拱手应道。
宝鸡守将许平有些担心,十几万*日夜攻城,时间一长,城内粮草不足,士兵疲惫,早晚会被他们夺取,他一面坚守避不出战,只是用弓箭还击。一面与一群偏将研商对策。
李泌坐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的一路行军。
李光弼不停地劝他千万不要张扬,不能让咸阳城中得到消息。李泌毫不在意,想着夺下咸阳,立此奇功,便可扬名天下。让朝野再也不能小看自己。
在离咸阳三十里地外扎营后,张全即来找卫王,为了消除疲劳。先行饮酒放松紧绷的心弦。
李泌向来好酒、好乐子。这个建议,正中下怀,忙命备酒菜。两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李泌又把卫王府的四个侍卫头目叫来,边喝酒边掷色子。一时间,大帐内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天色已晚,官兵们点起灯笼火把,把这座大营照得如同白昼,在静寂的夜空中显得尤为光亮。
李光弼大急,本是来偷袭的,卫王竟然大张旗鼓的点灯举火,闹得声势震动。他急忙来找李泌,却见帐中非常热闹,猜拳声,色子落地声,使*的军帐形如闹市。他不得不强压火气:“卫王殿下,我们可趁天黑之时,兵分四路,攻打咸阳四门,一鼓作气尽快取下咸阳城。”
李泌懒洋洋的喝下一大杯酒:“李大人,将士们赶路也累了,让大伙歇一晚,明早再攻城吧!”
李光弼暗叹:这个卫王,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却要硬冲行家,兵贵神速。如果此时不攻,将坐失良机。眼见李泌与他娘舅张全及几个侍卫热火朝天的掷色子赌钱,毫无办法。
“卫王殿下,我们此来的目的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发起进攻,打敌人毫无防备。明天天亮,城内有了防范。以我们区区两万人马去攻有三万守军的咸阳,就不容易了。”李光弼苦口婆心地说。
张全冷然说:“李大人这是不信任卫王殿下,行军已倦,略歇一下,养足精神,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事明天再说!”
李光弼怒道:“张大人,军营之中不得饮酒赌博,你身为老臣,竟然引诱殿下故犯军规,一耽误了战机,你吃罪得起吗?”
李泌喝道:“李光弼!本王是皇兄任命的统兵主将,不用你来安排本王怎么去做。回去待命!”
几十年来,李光弼公忠体国,战功赫赫,连太上皇、皇上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心里又气又急,为了大局,又忍气吞声的说:“殿下若果没有时间,请下令,老臣立刻带领大军去偷袭咸阳。老臣向你保证,明天早上,咸阳城楼上悬挂大唐国旗。”
李泌冷冷得问:“你要与本王争功?”
“老臣绝无此意,为了复国大业,请殿下立刻下令攻城吧!”
“我说了。等明天!”李泌很不耐烦了。
李光弼更为焦急:“殿下,等到天亮,时机遗失,再难有希望。只怕徒增伤亡,毫无益处。殿下可是向福王立了军令状的,攻不下咸阳,你要如何给福王殿下交代?”
“用不着你来管,回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准妄动。违令则,斩!”
李光弼老泪浑浊,大唐有此皇子,天下之不幸也!他含泪走出大帐。
李泌早已把大哥捷取先机,突袭咸阳的嘱咐忘了,反而派人去看住李光弼,不准他有行动。
高长春兄弟闻听此事,大步闯进,厉声质问:“卫王,你把福王的军令抛之脑后,软禁李大人,这是为何?”
“如何夺取咸阳,本王自有良策,不用你们来指手画脚。”李泌冷然道。
“殿下,李大人说的对,此时若不出战,明日再无胜算,会把福王殿下的全盘计划打乱的。”高长庚道。
“真扫兴!”李泌气冲冲的说:“酒兴都被你们几个给搅合了。皇兄真是,派你们几个来不是帮忙的,倒像是捣乱的。本王命令你们马上出去,不准再纠缠!”
高长春愤然道:“福王殿下贵为兵马大元帅,凡事都要听取大家的建议,你就以为自己万能了么?”
李泌命令官兵把兄弟两赶出了大帐。
这个不寻常的夜晚终于结束了。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对平常人来说,不过是普通的一夜。而对于奉命袭击咸阳的*,一夜之间,五个时辰,那可是天差地别的结果。
李泌终于爬起来,下令攻城。把两万兵马分成四路,他与高家兄弟、李光弼各带五千分攻咸阳四座城门。
出乎意料,却又在李光弼的意料之中,他们在城下几十丈远就遭到城内猛烈地箭射。擂石滚木砸击。这一夜的宝贵时间被浪费。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一仗打得狼狈之极,无数官兵被乱箭射伤射死。特别是攻打东门的高长春,猛攻一天之后,被长安派出来的援军两面夹攻。他拼命带着人马冲出来,突围之后,发现五千人只剩两千余人还跟在身后。
这时,一轮灿烂的旭日从东方破空而出,高悬天际。直射在这些残兵败将身上,照的他们本已满身血污的战袍更加血红血红的,金光一射,特别刺目。李泌这才知道后悔,悔不该不听李光弼之言。昨夜应该立即攻打咸阳的。想起自己在皇兄面前的豪言壮语。今番残败,如何去面对他?最糟糕的是一旦高长春他们向皇兄告状,自己很可能会被处斩。
李泌慌忙驱马赶上三人,拱手道:“三位大人,本王求你们,千万不要在皇兄面前说出兵败缘由,不然,李泌会没命的,求三位大人救救我!”
高长春冷漠的问:“因为你的固执无知,害死了一万多无辜士兵的性命,卫王殿下不该为此付出点代价吗?”
“李泌知错,求三位大人垂怜!”李泌低声下气的说。
李光弼叹了口气:“咸阳兵败,非殿下一人之过,老臣也有不可推卸的罪责。前夜,我应该极力劝服殿下,纵然殿下不允,老臣宁可抗命,也该带兵出战。卫王不曾出战过,而我大小战阵经历无数,却没有坚持。真正有罪的是我啊!”
三天之内,江枫对宝鸡发动了四次猛攻,这是为了引开城内注意,好为李泌他们夺取咸阳作掩护。此刻,他充满希望的等待咸阳捷报。心里有些不踏实,三天了,没有任何消息。李泌刚愎自用,很难接受他人意见,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派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尚未回来,有人来报:“禀殿下,卫王李泌与李光弼大人,高将军等在帐外候传。”
“快请他们进帐!”江枫万分欣喜以为会得到好消息。
高家兄弟,李光弼三人浑身泥污、血迹斑斑的进来,跪在地上请求治他们失利兵败之罪。李泌张全二人也是灰头土脸、万分狼狈的随后进帐。
“李老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咸阳没有取下吗?”江枫吃惊地问。
“殿下,老臣无能,辜负信任,罪该万死!”李光弼低声说。
江枫忙从帅案后走过来,双手扶起李光弼:“老大人,胜负乃兵家常事,是本王计划不周,岂能怨你?各位回去换衣服,包扎伤口去吧!”
李沁面色凝重:“臣觉得,咸阳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我们安排的非常周详,这次突袭,应该不会失败才对。”
江枫神情黯然:“这也不奇,只要一看宝鸡城的布署就知必有高人在幕后策划,他们把重要兵力用来防守宝鸡,是知晓宝鸡失守,长安既危的道理,我觉得这个对手好像很了解我。我们只有另想他法了。”
李沁突然大声道:“殿下恕臣直言,此次失利咸阳,必为统兵主将卫王之过,一定是他不听忠言才导致兵败。”
江枫望了望李光弼,见他神色惊惶,已明白了几分。
李泌不由得浑身冒出了冷汗。面色变得苍白。
大帐中陷入短时间的沉默,高家兄弟两在低声嘀咕着。
“长春,你们在说什么,大点声。”江枫问。
高长春道:“我本不想说,又为屈死的一万四千多士兵不平,殿下,军师料事如神,咸阳兵败,并非殿下计划不周,而是卫王他不听劝告,指挥不力。”
李泌的汗更加如雨般涌出,双腿打颤。
张全急忙喝道:“你胡说,卫王殿下一直是尽心竭力的。”
“殿下,我们一到咸阳,李大人请命即刻攻城,而中书令张大人竟与卫王在营中饮酒取乐。掷色赌钱,不听李大人忠告,还把李大人软禁帐中,耽误了整整一夜,直到昨天早上才去攻城。城内早有防备,不败才怪。我的五千官兵伤亡大半,末将也差点回不来了。”高长春愤愤的说。
高长庚不停地去捂他的嘴,都被高长春躲过,把这几句话全都说出来,高长庚急道:“殿下休听他胡说八道,不是这么回事。”
江枫非常震惊,忙问:“李老将军,是这样吗?”
李光弼双目泪光闪烁,低头不语。
江枫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李老将军,你可要说实话,袒护犯罪,也是不忠,”
李光弼轻轻点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江枫的火气瞬即充塞心田,掠了李泌一眼问:“四弟,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在污蔑你?”
李泌垂头未答。
“你是如何向我承诺,我又如何嘱咐于你?我要你以最快速度、抓紧时间攻打咸阳。你竟敢聚众饮酒,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你自己说吧!指挥不当,损兵折将,该当何罪?”
李泌慌忙扑通一声跪下,叩头说:“皇兄,我知罪了,求你饶了我吧!”
“可以!”江枫冷冷的说:“你去把无辜身亡的官兵救活即可。”
“皇兄,人都死了,我又怎么能够起死回生?”李泌急道。
“李泌啊李泌,我原以为你不过任性、倔强,没想你更是荒唐。你身为皇子,不知道军中严禁饮酒赌博吗?”江枫万分痛心,“我真是糊涂,怎么会把这么大的重任交给你?”
张全冷然道:“不过死了些官兵,打仗哪能不死人?福王就这般贱视卫王?淡看你们二十年的兄弟之情吗?”
江枫勃然大怒:“张全!本王还没有顾上找你,你到自己跳出来了?官兵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仗着是皇后的亲弟弟,简直把军中的纲纪当成儿戏。你胆大包天,怂恿李泌饮酒赌博,延误战机,还不快跪下认罪!”
张全又惊又惧,慌忙乖乖的跪在地上,叩头认罪。
中军帐中有三十七位将领,此刻没有任何人出声。
江枫望了望李泌、张全一眼,厉喝一声:“来人!”
“聚众饮酒,贻误战机,军法不容,把张全、李泌二人推出营门处斩!以申军律!”
此言一出,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眼见官兵已进帐拿人,李泌吓得不住挣扎哭喊着:“皇兄饶命!皇兄饶命啊!”
李沁吞吞吐吐的说:“殿下,卫王他......他可是你的弟弟,四皇子啊!”
江枫手举尚方宝剑:“军中只有将帅,没有皇子,也没有兄弟,尚方宝剑即为处置违法之人。本王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李光弼趋前几步,跪下拱手:“殿下,咸阳失利,并非卫王一人之罪,微臣与高家兄弟也难辞其咎,请殿下一视同仁,下令将我们三个一并处斩。”
“指挥失误,错过良机,非战之罪,你们毋庸多言,速速退下。”
张全大喊:“皇子犯法,当由皇上论罪,福王僭越,张某不服!”
江枫喝道:“本王拥有皇上所赐全权处置一切事务之权,皆可代替皇上行驶赏罚之事,速将二人押下斩首!”
郭子仪忙道:“所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自古又有多少能实现?福王殿下还是将他们交给皇上论处吧!”
谁都知道,有张皇后,天大罪责,也会冰消。可是郭子仪等一干忠良心里明白,卫王是张后所生,张全是张后亲弟,如果福王杀了他们,必将为其带来后患,他们不能眼看着福王这样仁义,英明,肩负大唐兴亡重任的皇子把自身置于险地。
江枫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顾全大局,张后仅此一子,我若杀了李泌,还不知她会掀起多大风浪,我不在乎她,却不能让大唐后院起火,内讧发生啊。他叹道:“古今最大的区别就是律法不公。把他们带出,各打八十军棍,即刻押回灵武,交给皇上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