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玉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月灵欣走在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慢慢走到那个熟知的角落,看着蹲在角落里蜷成一团的诺玉。自己也蹲下身子,坐在了诺玉的身旁。
“还记得你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心里难过的时候,你就会这样不点灯,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角落里,默默流泪。”
诺玉满脸泪水,抱着自己的膝盖:“师父,徒儿是不是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月灵欣轻轻拍拍诺玉:“傻孩子,这些年虽然师父不在你的身边,但是你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所牺牲的一切,师父心里面又何尝不清楚,不明白。当年我站在难民堆里,看见你们上了龚钦城的马车,就知道你们该各走各的路了,无论对与错,都是你们姐妹的宿命,今生都会注定这样牵绊在一起。”
“师父,如果说这些都是命中注定,那当你告诉我和鹤云,要终身陪伴在少主身边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们迟早会因为爱,变成今日的陌路人,甚至是仇人吗?”
“诺玉,世间万物,孰能无情。情生爱,爱生恨,恨生离,自古就是这样周而复始,让世人百世轮回都深陷其中。你们也是这世间的一物,自然逃不过这样的轮回。如今你们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有了自己的爱人,师父知道你们迟早会懂得,相信师父有离就有和,你们永远是姐妹,等你们都真正放下了,一切都会回去的。”
“就算鹤云的事以后会改变,可是他呢?我爱他,我一直很爱他,本以为可以一生一世,现在却相隔千里,以后也注定不能在一起了。师父,我真的好痛,真的好痛,我该怎么办?”
“诺玉,你要学会放下,时间也可以抚平一切。既然站在少主身旁的人是鹤云,不是你,你就要学会忍让。如今大敌当前,你若是不表态,少主只会分身乏术。放了自己,也就是放了他人。师父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放下?”诺玉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所有和思勿在一起的画面,每一次邂逅,每一次相拥,每一次倾诉,每一次感动。从发丝到脚趾,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强烈抗拒着放下。这些美好的过往一次次出现在脑海里,擦不掉抹不尽。诺玉深深的闭上了双眼,“师父,我会努力做到的。”
月灵欣拍拍诺玉的肩膀:“你脖子上还有伤,好好歇着吧。”然后,就起身离开了。诺玉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最后是怎么躺在床上,何时睡熟,都不知道。直到第二日有人来敲门,自己才浑浑噩噩的醒过来。
“诺玉,你怎么还在睡啊?少主要正式入关修炼了,现在所有人都要去大殿,你抓紧啊。”说完,那几个弟子就赶紧跑去大殿了。
诺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最后换了一件高领的长裙,匆匆穿上后跑去了大殿。等诺玉赶到的时候,少主已经在说话了,诺玉默默的穿过人群,站在了一旁。所有人都低着头,恭敬的听着。只有诺玉抬着头,噙着眼泪深情的望着宝座之上的思勿。思勿的眼睛很快也看到了诺玉,当他和诺玉对视的时候,诺玉噙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滑落下来。
思勿站起身,边说话边走下来,一步步来到人群中,所有人都自觉的退让开。鹤云跟着思勿一步步走来,她紧紧攥着衣袖,表情十分生气。最后思勿走到诺玉前面一个人的位置,就没有继续往前走了。思勿身前的弟子依旧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思勿隔着这个弟子,看着诺玉说道:“我要闭关七七四十九日,在此期间,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个弟子心里觉得很奇怪,但还是行礼答谢少主。诺玉强忍住自己的眼泪,看着思勿,微微点头。鹤云站在思勿身后,强作镇定的微笑着。
举行完祭天仪式,思勿就去闭幽山修炼仙法了。诺玉跟着大伙一起散去,准备回自己的住处,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了自己。
“赤波仙子请留步。”鹤云微笑着走了过来,“诺玉如今你受了伤,这伤口还没有好,又不能练武和修炼。我这里正好也没个知心的,不如你先来我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我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你也可以顺便静心养伤。”
诺玉转身看着鹤云,鹤云的眼离充满了怒火,一脸恨自己入骨的样子。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如果拒绝,那倒是自己不知规矩,不知感恩了。诺玉心里不禁暗自发笑,此情此景倒是让自己想起了当年的莫羽,她也嫉恨着自己,人前一套背地里一套。心里不禁有些感伤,莫羽倒是无所谓,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赤波仙子怎么了?是不是不太情愿,我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强求的意思。”鹤云依旧恶狠狠的看着自己,语气却十分柔和。
“属下没有不情愿,只是刚才听见夫人的话,心里十分感恩,一时失了神才会没有立即回答。”诺玉欠身行礼,“属下谢过夫人。”
鹤云瞟了诺玉一眼,然后就转身回自己的住处了,诺玉低下头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等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以后,鹤云越走越快,诺玉不敢慢下来,也一起加快了脚步。刚跟着鹤云走回住处,刚关上房门。鹤云就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了诺玉一个响亮的耳光。
诺玉捂着立刻红肿的脸,看着鹤云:“夫人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在大殿之上,公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如此没有规矩,竟然此刻还没有自知之明。他是仙灵境少主,我才是少主夫人,他一生只能有我一人,今日他不跟我说这些话,却在大殿上跟你说这些话。你居然还有脸看着他,还恬不知耻的点头答应。”说完,对着诺玉的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还要不要问,哪里还不清楚。”
诺玉放下自己的手,看着鹤云:“你心里有多恨我,我已经看的很明白了。前几日你的剑划的深一些,我就死了。今日你当着众人要我前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是我没有说到做到,今日和之前的事我都认了,但是今后你要是在如此不可理喻,我是不会忍气吞声的。不管你心里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永远是你的姐姐。就算我们没有了情,这个血脉的事实也改变不了。”
“姐姐,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姐姐。你不过是个装出来的好姐姐,可是真的遇上了好事,你就会把我抛之脑后。你没有真正关心我,没有想过我在青鸾国的处境。就连从小的承诺,你也能欺骗我,你早就找到他了,却藏着掖着,让我在青鸾国一步步走入深渊。你呢,却和思勿谈情说爱,情意绵绵,两情相悦。何时想起过我呢?”
“鹤云,我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想让你难受。我在魔域爱上了魔尊,日日受着莫羽的暗算和折磨,后来发现了思勿,我似乎找到了小时候的温暖。本以为不可能的事,却被自己做到了,我慢慢爱上了他,可是我不敢说出来,因为太多人在找他,我怕说出来反而会害了他。之后,为了帮助思勿,我才会和他频繁接触的。但是为了能让思勿得到神器灵力,我又嫁给了烈风。在和烈风出游的日子,我被发现怀有身孕,为了不成为思勿的负担,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深深伤害了一直为我默默付出的烈风。待在魔域的每一刻,似乎看起来都很幸福,可是我和思勿却背负了太多太多。我背弃了尊主,辜负了烈风;思勿伤了如雪的心,伤了烈风的兄弟情。我不是快乐的,你明不明白。”
鹤云捂住自己的耳朵,站到了一旁:“我不想听,你为什么现在要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可怜你。那你就错了,我不会的,你走,你给我滚出去。”鹤云蹲在地上,心里一直在颤抖。
诺玉从房里走出来,关上了门。天空这时下起了雨,诺玉望着天空中滴落的雨水,仰起头让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然后自己放声在雨中痛哭起来。她一路狂奔,跑到了闭幽山的石门外。她慢慢走上前,用手摸着石门上的缝隙,闭上眼晴慢慢蹲下身子。
“思勿,难道我们在一起,就会让这么多人难受吗?还是说是因为我,是我只要和谁在一起,谁就会难受。为什么我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却换来了姐妹疏离,恩断义绝。如今你不在,我该跟谁说,我心里的苦和痛。”诺玉蹲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
翌日,有弟子过来清扫,才发现诺玉躺在石门边上,便赶紧走了过去。
“你们快看,是赤波仙子,她的头怎么这么烫。快去禀报师父,出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