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赖书生
马车平稳的在林中缓行，雨竹一忍再忍，终于道:「被那无赖书生白拿了几两银，想到就有气。」
柳蝉翼沉吟:「小钱不足忧，只是像他这样的人竟来到我们这种地方，有点奇怪。」
雨竹道:「有什么好奇怪，不过就是流浪汉四处为家，碰巧来到这里。」
妙鹊道:「我倒不曾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流浪汉。小姐，妳的看法呢?」
柳蝉翼若有所思:「你指那方面?」
「样貌啦，或是人品啦。」
「笑起来.....嗯，该怎么说呢?总之不讨人厌。至于人品，我跟他不熟，小事情看不出一个人的大志节。」
「小姐讲的未免太含蓄了，我倒觉得他笑起来挺可爱的。」
雨竹猛摇头:「妳们俩个都鬼迷心窍了。」
这主仆三人平时感情想必颇为融洽，是以说起话来毫无避忌。
妙鹊直问柳蝉翼:「小姐，难道妳不觉得他谈吐挺有趣的?」
柳蝉翼想了想:「听他讲话虽然有点趣味，不过好像夸张了些。」
雨竹道:「那正是无赖的写照，看到三尺蛇他说成三丈巨蟒。」
妙鹊嘻的一笑:「就算他真是个无赖，也是个可爱的无赖吧?」
我一直跟在马车不远处，眼见离埋伏的地方越来越近，她们却一无所觉，越来越替她们担心，忍不住提声道：「喂，漂亮的姑娘们，请等一等。」
我的声音远远送出，宏亮至极，我自己都感到惊异。
我彻头彻尾不同了。突然由丑男化身帅哥，据丁叮的说法，我还是个武功盖世的侠客，当中到底发生什么变故，我百思不解。
妙鹊一探头，嘻嘻笑道:「才说曹操，曹操又到。」
雨竹埋怨道：「心软真会害死人。小姐，这下可好了，穷鬼缠身了。」
我奔行如风，瞬间追近马车。只因觉得逗弄眼前三个可人儿相当有趣，我故意装作上气不接下气:「喂，等等我。」
雨竹劈头便道:「你倒是挺能跑的啊！阴魂不散跟着干嘛?我们可没银子再给你了。」
「妳误会了，我可不是靠乞讨为生，我只是一时不得志，黄河也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我听说天马山庄正在大举征才，我飞将军陈信一身好本事，也想去谋个职混口饭。妳们是天马山庄的人，我外地来的，路况不熟，相烦搭载一程。」
柳蝉翼露出疑虑的神色:「你怎知我们是天马山庄的人?」
「妳们的马后臀都有天马山庄的戳记，再明显不过了。」
雨竹道:「你这人倒是机伶。」
我故意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情:「我不只跑得快，而且眼捷手快。」
雨竹讥道:「那最适合做贼。万一失风，溜的也快。」
柳蝉翼道:「雨竹，不可一再无礼。」
她和颜悦色对我道:「车夫旁还有一个座位，先上来再说吧。」
我老实不客气爬上车，坐在哑巴车夫旁，马车继续前行。
柳蝉翼问雨竹:「山庄内目前可还欠缺什么人手?」
雨竹道:「厨房里少个劈柴担菜的，马房里少个取水挑粪的，不知这位陈公子高才能否屈就?」
我微微一笑:「妳们可真太小看我了，我要到你们山庄去应征武师。」
雨竹故意嗤之以鼻：「最近好像没什么节庆，我们不缺舞龙舞狮的。」
妙鹊也凑上一嘴:「你这付文文弱弱的模样要去当武师?我们山庄里的武师个个铜皮铁骨，人家一根指头足可把你推倒。你要当了我们山庄的武师，我恐怕一些坏人恶棍以后都要大摇大摆的走进山庄来啰。」
「妳们这两个小妹妹不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我可是箭法百步穿杨，力胜九牛二虎的飞将军。」
雨竹用嘲笑的口吻道:「佩服，佩服。却不知你这个飞将军能不能飞到天上摘星揽月?」
我哈哈一笑:「现在还不行，不过等我狂饮几十斤酒，昏昏醉醉的时候就可以了。有分教:醒时擒狮搏虎，梦时摘星揽月。」
从前因我长的丑，幻想以文采博得众家美人青睐，倒也痛下一番苦功，背了些许歪诗。舞文弄墨不精通，但耍耍嘴皮却在行。
雨竹听到我荒诞的言论，忍不住笑道:「什么醒时擒狮搏虎，梦时摘星揽月?我看你是平时吹牛拍马才对。」
我仰天大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妹妹也。」
自从我变成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后，我发现跟年轻貌美的女子调笑取乐突然变简单了。以前就算我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一刻钟，她们大概也不会多瞧我一眼，遑论如此趣谈。
雨竹道:「我越来越觉得你这个人有趣。法螺吹的呜呜响，难道不怕漏气?你说你名叫陈信?」
「不错，诚实信用的信。」
「你看，我们家小姐都在偷笑了。依我说是信口开河的信。」
我确是落地秀才陈信，只是不知如何竟成了大侠凌步云。虽然与她们尽情谈笑，但我仍留神前方动静:「我叫陈信，小字咬金，相熟的朋友都叫我陈咬金。」
雨竹道：「真是一字之差差千里。人家程咬金是大福将，你陈咬金却沦落至此，唉，可叹，可叹。」
我跟她们天南地北乱扯一通，逗得三个小女生笑开怀，眼前道路却越行越荒僻，离埋伏之地已不远。
以我目前的脚程，应没几个人追的上。稍后万一遇险，我运起丁叮口中的「天地沙鸥」身法，自保应有余，只是如何搭救这几人，眼下却无良策。
根据丁叮的说法，我还有惊世骇俗的神功，内家真劲「天罡重手」以及变幻无方的「鬼魅凌空剑法」，但怎么施展这些功夫，我一点概念也没有。看来只有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抬手遥指前方:「前面树林看来阴气森森，妖云盘旋，小心半途有恶鬼拦路。」
雨竹从布帘伸手猛拍我胳臂:「还来吓唬人，讨厌。」
这时虽仍白天，但大树枝繁叶茂，挡住了投射下来的光线，林中看来有些昏暗。
妙鹊打了个冷颤:「这是这一带有名的『恶鬼林』，如果没有成群结队，就算大白天也很少有人敢单独通过这片林子。」
柳蝉翼笑的灿烂:「我们这里有个大福将程咬金，还有一把斩妖除魔的镇邪剑，妳们怕什么?」
我点头大表赞同:「没错，还好有我飞将军在此，要不然当真遇到妖魔鬼怪拦路，看妳们这三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怎么办?」
雨竹道:「我们都是乘着大白天迅速穿过这片林子，来来回回不下千百趟，半只鬼影也没见过，这片树林只是名称取的恐怖，实际上根本没什么。」
「运道好阳气旺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如果衰运当头，说不定大白天也会见鬼。」
印象中陷马坑就设在这一带附近，只是不知精确的位置，我建议放慢马车速度，柳蝉翼露出疑色:「怎么了?你察觉什么不妥吗?」
我回道:「我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要是遇到强人拦路打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可糟了。」
雨竹语气有点不屑:「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刚刚把自己说的好像神勇无比，现在却一付胆怯的样子，还妄想到我们山庄当武师?我们天马山庄远近驰名，有谁胆敢太岁头上动土，你可真是杞人忧......啊….」
她那「天」字尚未出口，忽地前头拉车的两匹健马仆翻在地，长声悲嘶。
由于事出突然，马车颠荡，险些倾倒。那哑巴车夫从前座直滚到地下，三个女孩在车内撞成一团。我因早有防备，稳稳落到地面。
林中陡地跳出数名汉子，个个黑布蒙面包头。
其中一名汉子发出破铜锣般的嗓音:「老大，这陷马坑挖的不错吧?我早说轻易就能得手的。」
我一听就知是那黄面鸦的声音。
另有两名汉子手持又粗又长的竹竿，奔上前来，将竹竿交叉对穿过马车的车轮，那马车登时动弹不得。
两匹马在坑内挣扎悲鸣，马车跟着左右晃动。
雨竹大声叫道:「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一名汉子走上前来，呼的一声，挥刀砍在前座的脚踏板，入木三分。
刀子破风发出「呼」的声响，按理刀势劲急，但在我眼中看来却像慢动作一般，我甚至觉得我一脚就可以在半空中将刀子踢飞。
哑巴爬起身，忽然看到一帮蒙面恶煞提刀抡棒，吓得蹲在一旁，不敢起身。
那汉子肆无忌惮仰天狂笑:「妳问我们要干什么?告诉妳，我们是来杀人抢劫。至于我是谁，过了今晚，说不定我便成了妳相好的老公，哈哈，哈哈....」
柳蝉翼叱道:「好大胆，你们可知我们是谁?」
黄面鸦应道:「天马山庄柳抱真的掌上明珠，这附近有谁不知?」
柳蝉翼外表看似柔弱，此刻却展露她沉静坚毅的另一面:「原来早已摸清我们的底。哼，蒙着脸怕人认出，你们是这一带的人吧?」
「真是聪明伶俐的丫头，我要是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遭人挟持，即使要我倾家荡产付赎金救她，我也心甘情愿。」
「原来想拿我要挟我爹，勒索钱财。银子的事好谈，但希望你们别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
那挥刀恶汉将头往车箱凑近，哈哈笑道：「我们是人也要，钱也少不了。老大，这三个妞儿都细皮白肉的，看的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来，先摸一把，试试我这门功夫叫禄山爪。」探手就要去摸妙鹊的脸颊。
黄面鸦呵呵淫笑道:「鲤鱼雄，你施展完禄山爪后，换我施展摸奶功。还怕这几个小妞不乖乖听话?哈哈。」
妙鹊伸手格开鲤鱼雄的魔掌，惊呼道：「陈咬金，你不是说你能擒狮搏虎，还不快将这几个拦路打劫的毛贼打发掉?」
这批歹徒淫声秽语胡来，三个弱女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惶恐当中只好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我这个冒牌飞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