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待爆破的危楼,包正跟着展超循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走进地下室,越来湿气越重,包正的心越冷:“你怎么把他藏在这里”展超泰然道:“我不能带他去医院,一就诊就会暴露给不是国安就是公安。【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他伤得那么重,一旦藏起来,最好轻易不要搬动,不然对他的伤势不利。这里没人敢来。”他没说下去,包正轻声问:“所以,你想找个放心的人到这里来照料他直到离开德城”展超沉默了一下,道:“是。我知道蓝燕燕是他的心理医生,又是护士出身,所以就通知了她,希望她能带些消炎、止血的药物过来先处理一下,我再想办法带他出德城。我以为,她一个平常女子,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包正无声地叹息,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展超习惯性向上一挺,以示接受,差点没撞到楼板。包正问:“快到了吧这都下来三层了。”展超向前一指:“就是这间。”
包正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可见里侧较为隐蔽的墙角边,放着一张床垫,垫子上铺着布料隔潮,上面铺着几层被褥,公孙泽正躺在那堆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着。
包正几步抢到他身边,隔好远都能感到他身上象是发着热,一定是在高烧包正还是忍不住叫他:“阿泽阿泽你听得到我吗”这么高的体温下,人是不可能清醒的,公孙泽毫无反应。展超道:“他基本都是昏迷的,你不用叫了。这几天,就只在今天早上清醒过来一会儿,给我那枚戒指后就又没知觉了。”
包正想到这枚戒指公孙泽居然一直带在身上,一时心潮涌动,俯身向前,用手轻抚他滚烫的脸颊,低声唤道:“阿泽”
不知是不是他手上的凉气,激得公孙泽轻轻打了一个颤,微微睁开双目,却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但在黑蒙蒙的背景中,只见一个白色的剪影在眼前飘过,公孙泽伸手紧紧抓住,死死攥在掌心里,口中吐出最后一丝气息,叹息似的低语道:“包正”又昏迷过去。
那是包正脖前的小飞机包正咬住嘴唇,将他紧紧拥在怀里:“是我我来了。你不要担心。”
展超在一旁焦急地问:“现在怎么办”
包正道:“你拿着我的手机出去,发几条短信,然后守在外面,国安、公安不可怕,只怕吴天的手下不死心,或者共和社的跑这儿来报复。”
展超故意问:“你确定你的敌人就这么多”
包正道:“好吧,可能还有。不管怎么样,这里面没信号,我编辑几条短信,你上去发出去。他必须马上手术,再拖真没命了。”
包正给陈立短信:马上定位此手机,带队过来保护,需要藏人进龙图阁。
包正给南枫短信:速带急救队到龙图阁,准备危急手术,需保密。
包正给刘方短信:吴天已投案,请立即撤消对公孙泽的搜救。
包正给郑总短信:今天有事,全部挡驾,不许烦我。
展超出去后,包正独守着黑暗中的公孙泽。他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里的死亡气息,冰冷的四壁让他不寒而栗,他怕公孙泽冷,但他不敢抱得太用力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伤成怎样就这样尽可能近地挨在他身边,用两只手臂和整个胸将他护在身下,他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他将脸紧紧贴着公孙泽火热的脸,希望可以帮他降低温度。公孙泽的嘴唇近乎干裂,就在包正耳边沉重地呼吸着,时不时会吐出含糊不清的音符。包正知道他烧得开始说胡话,仍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他说话就要认真地听,甚至忍不住要回答。
公孙泽:“包正我的飞机”
包正:“好,你好了就送给你。”
公孙泽:“妈妈对不起”
包正:“不是你的错,妈妈不会怪你。”
公孙泽:“妈妈不要说对不起”
包正:“不是妈妈的错,我知道你不会怪她。”
公孙泽:“对不起我听话”
包正:
包正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第三段视频里公孙泽说的话。当时公孙泽伤得那样重,差点整个人都废掉。看时,包正那么伤心,是因为所有的伤害已经发生,他伤心是因为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没想到,就在他眼前,公孙泽又一次被伤到这么重,几乎生命不保
公孙泽没有动,甚至呼吸也不象原来那样带着发烧的体热,而是越来越轻、越来越冷包正抱着他,没有办法看表,也不知道展超离开多久了,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陈立你能不能再快点再快点快点
公孙泽已经很久没有说话,包正瞪着眼睛在黑暗中用力倾听,他感受得到怀里仍是那个人,只是在一点一点变冷他试着再用力一点抱紧他,一边轻轻唤他的名字:“阿泽别睡说点什么别睡”
怀里那个人好冷,仍然全无声息。包正真的害怕起来,不敢摇动他,只能在他耳边低声呼唤:“阿泽你说点什么你不是讨厌我话多吗你来说、我来听,好不好不然我叫猫来吓你了不要睡啊阿泽这里很黑,我一个人会害怕,你醒醒,陪陪我”
公孙泽仍然没有回应。隔着厚厚的被子,包正感觉自己抱的是一块冰:坚硬、冰冷、易碎,并且遥远仿佛抱不住,那个人并没有在他的怀里,而是越来越遥不可及包正的身体开始颤抖,难道熬了这么多天,天可怜见终于让自己重新见到他的阿泽,就是为了让他死在自己怀里、让自己彻底死心吗
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质问谁,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嘶吼:无论你是谁,你是妖魔还是鬼怪,你是命运还是王法,你不能当着我的面带走他不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离去不行他不能再呆在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
但是,他不敢贸然抱起公孙泽,尤其是怕震动会加剧他的伤势,一个人可怎么挪动这样用被子包成一大团的公孙泽包正暗骂那个一根筋的展超,为什么老老实实地呆在上面,也不下来看看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他勉强给出一分钟的时间让展超自我觉悟去反省,然后就放开喉咙大声叫起来:“展超展超展超”
展超在阳光下连打了几个喷嚏,暗道:果然这几天在地下室呆得太久了,浑身都不自在,总算可以在阳光下去去湿气了包正一到,他心里踏实好多,这会儿他骑在树干上,背靠着大树、晒着暖暖的阳光,几乎要醺然欲睡了。
突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远远传来。这是一片废弃的楼区,周围都是荒弃的原野,所以有车驶近,很远就可以听到,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这里藏身。他立刻起身,在树干上一撑,已飞身上树,隐到枝叶之间,躲的比猫还要快。
一辆越野车飞弛而来,在这栋楼外用了三分半钟转了两个圈,猛然停住。从车上晃晃悠悠下来两个瘦瘦的年青人,一高一矮、一黄一白。两个人四下观察了一番,展超正琢磨着要不要继续躲着,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树下面四只眼睛立刻盯住了他。
这两人正是鸭子和蝎子两人表面转悠、观察,鸭子已悄悄拔通包正的手机。也是展超大意,没有静音,于是泄露了行踪。展超向楼门一比:“他在下面,地下三层。不需要大人带路吧”鸭子微笑,超级和气地问:“原来他的手机放在你这儿保管呢”展超还未回答,蝎子已从另一边飞身上树,手里软鞭蛇一般穿过树丛、忽的一声就奔展超的腰緾了过来,嘴里喝道:“你先下来罢”
展超大喝一声“好”,左臂闪电般探出,双指稳稳钳住鞭梢,人向后翻过树干,立时不见。蝎子只觉得手上一痛鞭子就要脱手这可是他的心爱武器,哪能放手只这么一想,手上一紧,他整个人已经被高高拉起,半吊在空中原来展超钳住鞭梢、向后空翻出去,那鞭子就在后面横着的树干上一绕而过,等展超落地时,就把这边紧握鞭子把儿不放手的蝎子给吊了上去
鸭子手腕一翻,一枚又窄又薄的短刀紧贴在他的小臂上寒光一闪,直奔展超的脖子抹了过去照理展超总要向后闪过锋芒,不想展超不退反进,人往前冲、手还向前一探。眼看着刀光堪堪削到他的手掌,他手一转,紧贴着鸭仔的手臂竟插入刀光之中
鸭子都吓了一跳,却发现展超的手臂与自己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中间正夹着那柄短刃而短刀在两只手臂的夹持下,已不再受他控制他心中一惊,不象蝎子那样死不放手,立时松手向后抽身而退:刀已在展超手中